那天對于凌來說是很平常的一天。大家忙碌在各自的崗位上, 有時輕聲講幾句話，大多數時候在沉默的敲著電腦。

　欒念正在開管理會, 在會上，dony正在說要再修改一版新策略的事，但大家都沒有講話。欒念也沒有講話，他只是抬起頭淡淡看了dony一眼，那一眼，看不出什麼緒。

　tracy也抬頭看了dony一眼，然后低下頭，給欒念發消息：“今天我特意化了妝。”

　“是該隆重。”欒念回。

　這個會開的繁冗，但欒念一反常態沒有停。他甚至靠在椅背上，看各部門掐架。

　再過那麼一會兒, 欒念看到見慣大風浪的tracy神變了，打斷dony：“抱歉dony，請你停一下。ke，麻煩你出來一趟。”

　欒念跟tracy走出會議室, 看到工位上不對勁, 大家在竊竊私語, 看到他們又突然安靜下來。

　欒念拿過tracy的電腦, 看到那封郵件, 標題是：“我是florashang, 我實名檢舉企劃部負責人dony對我進行長期擾。”

　欒念的都涌到頭頂, 他心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塌了，那麼疼。眼睛看向尚之桃工位，正筆直的坐在那里，承異樣的目和指點。那麼鎮定、坦然，角微抿著, 像一個即將去決斗的戰士。欒念永遠都忘不掉那一天，也忘不掉那樣姿態的尚之桃，是他從未見過的勇敢和決絕。

　“看完吧，ke。”tracy察覺不到的聲音已經在抖了，想，如果有這樣的遭遇，那麼多個夜晚將與噩夢為伍，無法安眠。

　“我第一次正式見到dony是在他的辦公室，在我給他講解預算管理流程之后，他突然問我是否有男朋友，我詢問他這是否與工作有關，他說沒有關系，但他是單。我的直覺告訴我事不對勁。第一次來的太過突然，我沒有證據。”

　“我買了錄音筆，每次單獨與dony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打開。”

　“dony第二次擾我，是在公司的茶水間里。當時同事們都在工作，我在接咖啡。他走到我邊，打量我全，對我說：flora你今天很漂亮。要不要一起吃飯？我說，對不起，我晚上有約了。這一次，我盡管覺得不對，卻仍以為這只是職場的正常通。”

　“第三次，在敦煌108途經酒店的小路上，他約我第二天吃飯，我拒絕了。晚上，他突然發來一張半□□片，并對我說：我永遠覺得男人應該自律。flora要跟我一起健嗎？我拒絕他，并指出他的照片尺度太大，建議他以后不要再發。”

　“從那以后，我經常在半夜收到他的消息。有時是邀請我一起吃飯，有時是照片，有一次，他發來一張他的生照片，并問我是否想嘗試。那次我崩潰了，我拉黑了他。但我心十分害怕，我不知該怎麼面對這種況，我開始做噩夢。”

　“但他沒有放過我，他在公司通件上對我說：“flora你非常不專業，如果有工作，我會找不到你。如果是因為那張照片，非常抱歉，我喝多了，我會注意尺度。”

　“dony擾我，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甚。直到那天早都，我去衛生間，他把我拉進一個空包間。”

　“我不想呆在都，我非常恐懼，從都到北京，1520公里飛行距離，我始終在抖。”

　“我也聯系到從前被dony擾的，舉證在郵件下方。懇請公司啟調查程序。”

　從都到北京，1520公里飛行距離，我始終在抖。

　那天晚上，欒念聽到盧克在樓下撒歡，他合上電腦想下樓看看，卻看到尚之桃走進他房間，掉服，鉆進他懷中，一直在抖，像到什麼驚嚇。

　他問怎麼了？

　說沒事。

　欒念合上tracy的電腦，走回自己辦公室，將門鎖上。他心里好像燒了一把大火，那火將他的心燒的滋滋的疼。

　外面很安靜，再過一會兒，i聽到kitty在工位上說：“沒談攏吧？…”

　就是這麼一句話，充滿惡意，有同事在點頭：“dony對我很禮貌。”

　i看了一眼尚之桃，坐在那里，一言不發。世人的惡意像狂風席卷，從最開始就知道大家會說不可能、不會這樣的、為什麼要選？條件沒談攏？永遠只有數人相信，那個孩就是無緣無故被欺負了。

　i站起，走到過道那里，又拐到kitty工位前，突然手抓住頭發，用力向后扯：“我他媽今天弄死你！你別以為你那些事誰都不知道！你信不信老娘都給你抖落出去？！！”

　kitty手掙扎，i臉向后仰，拽著頭發的手就是不松開。

　i狠狠揍了kitty一頓，沒人上前攔著。今天的凌籠罩在一奇怪的氛圍中，尚之桃檢舉郵件打破了凌表面的繁榮，讓它里的破敗和腐爛一覽無余。

　突然有一個孩說：“我也收到過dony的信息，我以為他喜歡我。”聲音小小的，怯懦的，卻終于說出來了。

　欒念聽到外面的靜，卻沒有，他在聽尚之桃郵件里的錄音。

　尚之桃剛剛開始工作的時候，講話很小聲，你看一眼，就臉紅了。心，總是去幫助別人，用那近乎笨拙的社手段與人相。這樣一個姑娘，被人拉進漆黑的包間里，對說：“你想去企劃部資歷不夠嗎？”

　撞到墻上那一下，錄音里有一聲雜音，那雜音在欒念心口劃了那麼一下。

　銳痛。

　他拿下耳機，沒有意識到自己眼角了。站起出了辦公室，走進dony辦公室，突然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他頭上，外面響起尖聲，dony站起還手。但欒念不給他機會，他揪起dony的領帶纏到他脖子上，用力拉著，在他耳邊說：

　“喜歡捆綁是吧？”

　“喜歡窒息是吧？”

　“喜歡下藥是吧？”

　“嗯？”

　“喜歡嗎？”

　欒念不打算松手，他想弄死他。他十幾歲時喜歡槍、喜歡搏擊，總想弄死那些惡心的人，那些人都沒有眼前這個人惡心。

　終于有兩個人沖了進來，拉開欒念，tracy站到他面前，對他說：“警察來了。”

　他松開領帶，手掌被勒出紅印，而他的眼睛更紅，像要殺人放火的野。他走出辦公室，看到大家都在看他，但他沒有講話，只是過安靜的人群看了尚之桃一眼。

　心要疼死了。

　真的。

　那麼好的孩被一條蛆糾纏那麼久，噩夢纏，卻每天強歡笑。他將推到墻上，手掌掐住脖子，那一下錄音筆甚至有了雜音。

　當時該有多害怕，從都到北京，1520公里飛行距離，一直在抖。

　欒念恨自己作太慢，也怪尚之桃自作主張。

　dony捂著脖子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著欒念：“你做局？”

　“我其實想弄死你。”

　欒念的神太嚇人了，當他真的怒的時候，殺氣并不那麼明顯，而是在他眼底，薄薄那麼一層，又淡淡看你一眼，第二眼都不屑再看。

　tracy站在過道中間，與欒念對視一眼，又看著大家，很真誠的，好像也有一點難過：“在凌中國，男員工的比例是45比55。員工是凌在國業務高速發展急行軍。我沒有預見到會發生今天的事，尤其是flora的郵件，讓我心痛不已。”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落淚：“同樣是，我為flora有這樣的遭遇到難過，真的。”

　尚之桃還是坐在那里沒有，i坐在旁邊，握住冰冷的手。

　tracy掉眼淚，讓自己冷靜下來：“dony聘于凌總部，背景調查并沒有經過凌中國，這也是集團的用人失誤。今天一早，我們收到公安的電話，讓我們配合他們調查一起被強暴的案件，所以有了剛剛大家看到那一幕。”

　“我也從警察了解到，dony涉嫌的案件不只這一起，有六名聯合報案。但目前因為我知不多，所以只能講到這里。”

　“作為凌中國的人力資源負責人，我今天將啟對dony的司調查，歡迎同事們能找我聊一聊。同時我也懇請各位，尊重站出來的每一位。你沒有置其中，只是因為你運氣好那麼一點而已。”

　“謝謝。”

　tracy跟大家鞠躬，走到尚之桃面前，拍拍肩膀。多好的姑娘，當初面試，開口第一句話就喜歡。

　“flora，我聽了你提供的錄音。有一句話我認為我要親口對你說，dony說你進企劃部履歷不合格，我不認同。你在凌兩年多的時間，拿了兩次a+績效，主導了供應商管理項目以及市場部提效項目，績斐然，能力卓越，有目共睹。接下來企劃部會開放部轉崗hc，歡迎你競崗。”

　尚之桃點點頭，但有點累了。今天明明沒講話沒有工作，卻被掏空了。對tracy說：“我今天可以請個假嗎？”

　“好。”

　尚之桃收拾東西下了樓，不想呆在公司。當途經欒念邊的時候，強忍著撲進他懷中號啕大哭的沖，是前所未有的委屈和脆弱。眾人的目將剝的□□，知道會被質疑，也做好了準備，卻還在聽到那句“沒談攏吧”的時候，所有防線轟然倒塌。

　i將送到樓下，孫雨和孫遠翥在那里等。欒念站在窗前，看到尚之桃走到他們面前，孫遠翥接過的背包，手拍在頭上。他們離開了。

　欒念問過尚之桃無數次：“dony有沒有擾過你？”

　說：“沒有。”

　從來都沒有想過告訴他dony的事，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從沒覺得他能給幫助。寧愿一個人害怕、擔憂，惶恐的熬過一個又一個漆黑的夜晚，都沒想過向他尋求幫助。

　他站在窗前看著他們走遠，突然明白，尚之桃從不是他看到的樣子。從來沒有真正依賴過他，清醒獨立，一直將他劃在的信任距離以外。正如最開始的時候他對說的那樣：

　我們只是床伴，不需要為對方負責。

　如果有哪一方遇到新的可以隨時終止。

　我們好聚好散。

　尚之桃全都做到了。

　欒念坐回辦公桌前，突然覺得這一切索然無味。他打開電腦，寫了一封辭職信：

　我不準備為公司錯誤的用人策略背鍋。dony的任命沒有經過我，甚至背調資料都有問題。

　我不知道dony究竟代表誰的利益，但公司的這次用人事故充分證明對我的不信任。

　我在今天辭去在凌的所有職務。

　就這樣。

　欒念合上電腦，走出辦公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