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敞看到，眼睛一亮，道：“我見過你。”

　初挽走到他邊：“對，我們打過道。”

　說完這話，已經拿起那抱月瓶，看了看底下的款。

　孫二爺背著手，斜眼看著，沒說話。

　旁邊就有人已經起哄了：“這是位小姑娘吧？直接開口就是大開門了，行，你看著是大開門，你出錢買下唄！”

　初挽問關敞：“多錢？”

　關敞不好意思地撓頭：“不好說呢，年份沒定，撂跤貨，也不敢開口賣。”

　初挽：“你倒是老實本分。”

　關敞被夸，就有些臉紅了。

　那孫二爺盯著初挽，終于道：“大開門？”

　這時候，周圍桌上，有不人都看過來，大家多知道孫二爺，這可是大小算一個人，現在被一個小姑娘這麼唱反調，自然是沒面子，都等著看熱鬧呢。

　初挽聽孫二爺這話，這才道：“剛才就掃了幾眼，沒細看，所以張口就說了是明朝永樂窯的。”

　這麼一說，倒是有些服的意思，周圍就有人笑，孫二爺呵呵了聲：“小丫頭，你才多大？你不懂事，你家大人呢，怎麼不管管你，上次外貿商店，你丟人現眼惹是生非，結果一點不長教訓，倒是擱這里鬧呢！”

　他說到最后幾個字，已經有了幾分厲，背著手，不不地道：“沒細看，就敢張口？”

　初挽看著孫二爺道：“是，沒細看，就張口了，我現在走過來，上了手，看看底下的款，我——”

　旁邊一個帶著天津口音的一聲嗤笑：“也算這丫頭有點眼力，上了手，知道自己錯了！”

　初挽看了一眼那人，才緩聲道：“上了手后，我一瞧，明朝永樂窯，差不了。”

　這麼一說，所有的人都直接被嗆了一口。

　以為這小姑娘低頭認錯，誰知道還倔上了。

　孫二爺看著初挽，呵呵了聲。

　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哪天看錯了，就得認栽，這是出來混的名聲，當然不肯讓一個黃丫頭就這麼折他的面。

　他笑著說：“瞧見沒，今天咱這院子里，多人呢，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就是明朝永樂的，要是不說出個道道來，你讓你家里大人過來，好歹把你領回去。”

　初挽徑自開口道：“胎子細堅白，釉質瑩潤，花幽淡古樸，且是永樂年間常用的山茶花題材，我斷為永樂。為何不是雍正，原因有二，其一，雍正年間的山茶花題材畫風更為纖秀，不若永樂年間古樸醇厚，二則，這個胎子的細膩，以及青花的濃艷，雍正年間仿不出這個，這個潤。”

　用手，輕輕敲打那青花瓷：“瞧，這潤度，這亮，雍正的能做出這樣的？”

　這一番話，倒是引得人不人去看那青花瓷，一時頗有幾個贊同的。

　“小姑娘年紀不大，倒是有些眼力，說得在理。”

　“我聽著這聲兒，地道，我也看在永樂。”

　“我也不太能拿得準，說雍正吧，確實不太像，雍正的山茶畫法不是這樣式，但要說永樂，也不好說。”

　一時眾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不過顯然大家多了初挽的話影響，說得也都在理。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眼下小姑娘肯定不是什麼棒槌，至是個行家了。

　那孫二爺見此，臉便黑了，黑得能擰出水來。

　他好歹有些年紀，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麼久，就這麼被一小姑娘攪了場子，哪得了？

　他斜眼打量著初挽，手指頭輕輕敲打著紅木桌面：“到底是年輕人，姑娘家，知道看一些花啊草的，又白又翠的，看著好看，喜歡得很，這兒，照著剪一塊布，能回家做子了，那才。”

　所以這個圈子里，有些人也實在是沒品，是認不得輸的，輸了，就拿男人人說事。

　關敞見此，皺了皺眉，走上前，擋在初挽邊，對那孫二爺道：“孫二爺，今天我這青花瓷，也不敢賣了，到底是永樂還是雍正，咱也不說了，這件事就這麼著吧。”

　說著，他趕給初挽使眼。

　畢竟是姑娘家，到了這個場合，也怕吃虧。

　然而初挽卻是沒什麼好怕的，笑道：“我年紀小，又是流之輩，確實沒什麼本事，也只能擱這兒斷斷青花瓷，看看這是雍正還是永樂了。”

　看著孫二爺：“不然，真是百無一用了，不是嗎？”

　孫二爺臉陡變，這意思是他堂堂一個掌柜，竟然敗在一年紀小流之輩手中？

　他冷笑一聲，不屑地道：“這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初挽：“沒辦法，天多高，地多厚，這是天文地理學家搞的，確實不知道呢。”

　周圍人聽這話，有人就忍不住樂了，就連關敞也抿笑了。

　孫二爺也直接給氣笑了，之后道：“小姑娘，我佩服你的膽兒，你今天既然給我倔上了，那咱就賭一把，怎麼樣？”

　初挽好整以暇：“好啊，我在家，沒事和同學拍紙牌，都是要賭點東西的，孫二爺，你要賭什麼，要不咱賭五錢的，要不一塊糖？”

　孫二爺此時已經收了笑，道：“你要是過家家，就回家過去，既然要賭，那就來一個大的，你總不能空手來的吧？”

　初挽：“我家里有幾樣東西，平時放著不要的，倒是打算拿來賣賣，二爺，你問這個干嗎？”

　孫二爺：“既然敢進這院子，也別在這里裝，利索把東西拿出來，賭一把！怎麼，敢賭嗎？”

　初挽：“怎麼賭？”

　孫二爺見此笑了，直接從兜里一掏，掏出來一串珠子，上面都是滴溜溜圓滾滾的珍珠，他笑道：“丫頭，我也不欺負你，看到這個沒，要是你真說對了，這個給你，拿去戴著玩。”

　他把玩著手中那珠子：“你要是現在認輸，行，我年紀大，不和小孩子計較，咱就當什麼事沒有，你要是非覺得你是對的，咱就賭一把，當著大家的面，把這道理給盤清楚。”

　初挽看著那珠子：“這珍珠得多錢啊？”

　這話有些孩子氣，周圍便有人笑開了。

　孫二爺老神在在：“怎麼，認輸了？知道錯了？”

　初挽很有些為難地道：“要賭這麼大，我確實想認輸了。”

　孫二爺笑了，搖頭嘆：“你家里大人呢？你一個人來的？”

　初挽卻是道：“可是，我小時候，家里大人就告訴我，不能說謊，要誠實，這件就是永樂的青花，我不能為了怕輸說謊啊……”

　孫二爺臉一僵，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周圍人也全都無言以對，這小姑娘，到底是什麼路數，竟然敢和這位孫二爺杠？

　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人家就有底氣？

　孫二爺斜眼，盯著初挽：“小姑娘，行，你這話說到這份上，可是沒回頭路了。”

　初挽其實就是要拱火，現在火也拱得差不多了，正道：“既然要賭，那可以，按照古玩行的規矩來，二爺這個年紀，規矩應該比我清楚吧？”

　這一說規矩，周圍人全都看過來，知道這是要玩真的了。

　古玩圈子水深，解放前琉璃廠不乏對賭的，贏了可以一夜暴富，輸了可能傾家產，一切全看眼力界，大家認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