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7）

　肖若來的時候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

　桐桐熱的招呼肖若，“快坐。”

　肖若左右看看，只能坐在不大的沙發的扶手上，問說,“姥姥呢？恢復的不好嗎？”

　“好的！”桐桐就說，“不過是年齡大了，腳不便利了。在屋里歇著呢，怕是睡著了。你手腳輕點，進去瞧瞧。”

　肖若朝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睡了就不打攪了。等醒了再見是一樣的。”說著就問媽媽，“姥姥好著呢,您怎麼臉還這麼難看。”

　白云沒回答肖若這個問題，而是看桐桐,“那要不然，把這套房子賣了,重新買個公寓。跟對方把協議簽好，姥姥可以住到搬公寓那天。三個月到半年為期限。”

　桐桐眼瞼一垂,就說,“也行呀！賣了……再買的話干脆買到您的名下。這業費電費水費,都是麻煩事，得有人管的。”我又不覬覦你的房子,賣就賣去唄！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愿意不愿意了。

　果然,臥室的門一下子被拉開了，老太太哭了,罵白云：“你這當媽的得有多狠心呀！一點都不為孩子考慮！把房子賣了，你桐桐還有地方回沒？這地方,這學區，你就不為桐桐將來打算？留在學校工作,有這老房子，將來換高層。這一輩子就妥當了，不用心了。你呢？張就說賣了買公寓，公寓房帶學區嗎？帶這麼好的學區嗎？”

　白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老太太哭天抹淚的，過來拉桐桐，“桐桐多可憐呀。”

　桐桐心笑，老太太心里明白著呢。白云在贍養照顧的事上一再推辭，心里就犯嘀咕。房子是最后的保障！房子只要在名下，就有資本。比如，拿房子吊著自己，只要自己想繼承房子，就得管老太太。所以，能答應賣嗎？賣了就了你的了。到時候是兩手空空，等到真躺在那里不能了，指誰去？

　所以，別拿賣房子說事！老太太不會妥協的。

　桐桐就勸老太太，“您也是心！不是都說了嗎？別再為我心了。您好好的，我知道您好好的，就行了！以后的事那誰說的準呢，當然是得先顧著您了。我媽說的法子真是個好法子。咱把這邊的房子一賣，在我媽那邊附近買個小公寓。公寓的設施可好了，跟酒店似得。”

　那也不賣！

　老太太往沙發上一坐，還推了桐桐一下，“我也看出來了，你也是個小白眼狼，心是向著你媽|的。”

　肖若抬手扶桐桐，“姥姥您真是的，干嘛推我姐！”真煩人！小時候來姥姥家就是，老看見姥姥姐姐干這干那。

　其實老太太沒用勁，也不會真推，這其實是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主要是怕把事弄僵了。

　可肖若才十八，寵的叛逆期可能有點長。出手機就打電話，“爸爸，我姥姥出院了，不能上下樓梯，得住電梯房。我媽和我姐的意思是賣了房子買公寓，放在我媽名下，方便我媽照看我姥姥。可我姥姥不答應……”

　話沒說完，白云一把搶了手機，“這孩子，說什麼呢？”然后對著電話就說，“老肖呀，沒事，一點家事，我跟若若馬上回來，咱在家說。”

　隨后便把電話掛了。

　白云這才說老太太：“媽，您先歇著，我回去跟若若爸商量一下，看怎麼辦合適。”說著就拉了肖若，然后給桐桐使眼，這才又跟老太太說，“今兒周六，桐桐得回去陪爺爺吃飯了。這個事不能反悔的，當時請了那麼些人調解，是我和若若他爸答應好的。先孩子去那邊吃飯，嗎？”

　桐桐‘哎喲’了一聲，“忘了跟說了，我這報了雙修的專業，周六周日都有課的。不是不能去那邊吃飯了，怕是姥姥這邊我也顧不過來了。您跟肖叔叔商量的時候得說說，要考慮到照顧姥姥的生活……我這實在是不開。”

　那肯定不能影響學業。

　白云就催：“那你先回學校。”

　“我還約了我姐想一起吃飯呢。”

　白云氣的：“改天！你姐課的時候……哪天不能吃飯呀。”說著話，一手桐桐，一手肖若，愣是從屋里給拽出來了。

　桐桐估著，是怕老太太再嘀咕嘀咕，自己也鬧騰著不肯賣房子吧。

　出來正合心意，桐桐騎在直行車上跟白云和肖若擺手，“那我先回學校了！”剩下的看你們怎麼安排。白云嗯嗯嗯的點頭，桐桐先走。

　桐桐走了，肖若上了駕駛室，系上安全帶，“我姥姥簡直是不可理喻。”

　好了！說幾句。

　今兒是周六，肖允謙和肖歐這父倆都在。

　肖歐端著餐盤，里面放著沙拉，這就是今兒的午飯。從廚房出來，正好見肖若一進門就將手提包往沙發上扔，這麼遠的距離，砸的到踢里哐啷的。當時就站住了，手里拿著叉子指著肖若：“你皮了是吧？再扔一個試試？”

　肖若嚇了一跳，但還是犟：“我在自己的家里，扔一下包怎麼了？”

　肖歐冷笑一聲：“你除了長了一張臉，還長哪了？出息這種東西，你長沒長？隨手扔，是誰家的教養？”

　肖若跺腳，朝書房喊：“爸——”

　肖歐三兩步過去，直接將的包撿起來，順著肖若就砸過去，“誰慣你的臭病！”“啊！”包狠狠的朝臉上砸過來，肖若抬手用胳膊一擋，沒到臉，可卻也把胳膊砸的生疼生疼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再敢哭一聲，再哭一聲我就把你扔出去。”肖歐一邊吃著，一邊看著肖若，看還能怎麼氣。

　白云推了肖若一下，“還不趕跟姐姐認錯，說你錯了。”

　肖若就不說，一看見爸爸出來，就張開雙臂，眼淚掉的更兇了：“爸，我姐打我。”

　“好了好了！”肖允謙過來抱了抱，“爸爸說你姐。”說著就看肖歐，“你也是，你多大了！老欺負干什麼？”

　肖歐一撇，本是要回臥室的，現在卻不回了。往餐桌邊一坐，“這吃的什麼呀？保姆不在，家里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

　白云趕道：“你想吃什麼，我這就去做。”

　“難得周末，吃頓盛的吧。”肖歐就點菜，“做點魚丸吃吧，魚丸湯，再隨便炒四五個菜就行。”說著看肖允謙，“爸，咱倆喝幾杯。實驗數據很樂觀，本來想您請我出去吃呢，不過既然家里有事，那就算了，在家里隨便吃點就行。”

　白云心說，自家做魚丸，瑣碎死了，哪里隨便了？就說，“要不你們出去吃吧，也沒什麼大事。”

　“白阿姨真有意思，若是老人的事都不是大事，那什麼事才是大事？”肖歐就問：“您是不想做飯吧！您早說呀！我做。”

　不用！不用！“我是想著你爸帶你吃頓好的。”

　“謝您諒。您這麼照顧我，那家里的老人也不是別人，不商量著安置好，我也不能安心呀。”肖歐說著就道，“我給您打下手吧，咱一邊做飯，一邊說話。”

　別！你坐著吧。我這就做飯。

　圍系上，洗了手，拿了魚出來理。那邊肖若已經把事都給說了，“姥姥也是的，我覺得買個房子合適的……”

　肖歐就說，“這話多輕巧呀！你將來要是大明星了，那隨便給你姥姥買。只要肯掏錢，就肯定有合心意的房子。可現在呢？還想離咱們近，還想滿足那麼多的條件，那你說，上哪找這房子去呀？這就不現實嘛！再說了，老人的話很有道理呀！我看你就是沒心沒肺。房子賣了，你姐住哪呀？無家可歸了？還是住到咱們家來，跟你著？”

　“跟我著就著，我樂意。”

　肖歐哼了一聲，“你樂意，那沒問樂意不樂意？你自來是千百寵的，就不懂什麼寄人籬下，什麼看人臉。”

　白云的手一，刀蹭的一下切到手上了，一下子就出來了。沒吭聲，趕取了創可包起來了。

　為啥這麼說呢？是剛結婚的時候，總以為孩子不懂事。有時候煩躁的時候也確實給過肖歐臉瞧。誰知道肖歐這孩子特別早慧，被冷待了不言語，可回頭卻給大伯大伯娘，給爺爺告狀。要不是恰好懷了肖若，當年跟老肖差點離婚。

　正這麼想著呢，就聽肖歐說，“白阿姨，你別多心。都是小時候我不懂事，你別總記著。”

　白云：“……”算了！習慣了！肖歐一慣是這麼說話的。

　肖允謙沒法說自家閨，又覺得這話實在是兌的人窩火。就話說，“要不然，咱們自己買套公寓……”

　肖歐心里冷笑，白云想買自己買去，用家里的錢給媽買房子，憑什麼？

　當時沒說反對的話，白云驚喜的很，特別心的準備了飯，殷勤的給肖歐夾菜，“嘗嘗，味道怎麼樣？”

　“好吃！我就吃白阿姨做的菜，天天吃都不膩。”肖歐吃的一臉滿足。

　白云忙道：“那我以后天天給你做，給你送學校去。”

　好啊！謝謝白阿姨，白阿姨對我最好了。

　肖若心里突然特別難，在這家里，媽媽低聲下氣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肖歐吃完飯，看著白云去廚房收拾了，就拿出電話給打電話，可大聲的講電話，“白阿姨還說給我送飯呢。也是，學校飯菜吃了這麼些年了，早煩了，真有些反胃。”

　白云聽見了，不由的笑了。想著，明兒買點小黃花魚去，肖歐吃。

　那邊肖歐舉著電話，回房了。門一關就跟說，“……您也是，干嘛這個時候管不住。您要是不來，白家的姥姥來住了，我爸就能省出一筆安置白姥姥的錢來。省的好端端的又買什麼房子……”于是，肖當天晚上就到了，“聽說你媽病了，還沒空去看。明兒吧，明兒該去看看的。”

　白云忙道：“不礙事，就是小病。”

　肖歐就說：“別瞞著，咱不能失了禮節。”然后跟說，“重的，沒法上下樓呢，我爸跟白阿姨正商量著給老太太買電梯房呢。也是，那邊的房子沒電梯，四樓呢，上下確實不方便。咱得去看看，滋補品外面難買到好的！我給我大伯娘打了電話了，大伯家那邊總有存著的，大伯娘說多帶些過來，那邊有事，就不能去看了，別見怪才是。”

　肖一臉的驚訝，“怎麼就說到買房子了呢？近買不到，也照顧不過來呀！”

　白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這事不了。婆婆不答應！

　但晚上了，桐桐十點了，桐桐還是接到電話了，是白云打來的。的聲音聽起來疲憊的很，“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買房這個事不行。”

　嗯！這邊不答應賣，那邊不答應搭錢進去買。理之中而已！

　白云就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租一間小區改造過的車庫，你姥姥搬過來。你明兒要是能騰出時間，先來看看地方，再跟我回去一起勸勸你姥姥。”

　改造過的車庫呀？

　“好啊！”桐桐一口應下了，“八點左右吧，八點左右我在樓下等你。”

　好！

　第二天一早就見到了有了黑眼圈的白云，“有地下室和車庫兩種，但地下室還是有臺階。那就只能車庫！我昨晚約的那人，家的車庫原先是給婆婆住的。婆婆癱瘓了，為了進出方便的，這才把車庫改造了。你看看就知道了，啥都有的。如今婆婆去療養了，這地方空出來了，幸虧我說的早，要不然都租不到。”

　打開車庫的門，就是二十來平的空間。大開間，廚房是開放的，一米五長的一段櫥臺，下面是櫥柜，夠用。對面是用玻璃隔出來的衛生間，洗臉池、馬桶、淋浴樣樣都有。再進來是小沙發小茶幾，對面一臺不大的電視。再靠里面，是柜和定制的上下鋪床。

　想想也知道，下鋪睡病人，上鋪原先住的是看護的人。

　桐桐就嘆氣：“你為難了吧。”

　白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下來。

　桐桐就說，“這樣……我姥姥搬來，家屬院那套干脆租出去。有這點錢補著，您再給姥姥請個夜間陪護的人。也不要做什麼，就是住在這邊，要是夜里再發個急癥，好有人能知道。”

　白云的眼淚真下來了，這孩子是知道婆婆對自己補娘家不滿了，想辦法給自己省錢呢，可這麼著的話，“你放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不是還有我哥嗎？我跟我哥住。”所以，沒什麼事請別煩我，畢竟，在你們這邊，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