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批發市場位於老城區，曾經風無限，但在城市中心遷移之後則迅速衰落。這裡的建築都非常有年代，有著老舊的牆皮和層疊的爬山虎，居民也大多上了年紀，跟這裡的樓房一樣都是一副久經風霜的樣子。

喬橋看看頭頂上方鏽蝕嚴重的金屬招牌，再看看後穿著高檔襯長帶著六位數腕表的男人，突然有種現實被割裂兩個世界的覺。

“算了，回去吧。”喬橋轉，“這地方不適合你，我們不進去了。”

“為什麼？”某人不悅地挑眉。

“這還用問嗎？哪兒哪兒都不合適……”幽怨道，“裡面人多眼雜，你這行頭但凡被壞髒，或者乾脆被了，損失也不是我從這兒買便宜貨省得那仨瓜倆棗能彌補的，所以算了吧。”

“哦，你在擔心這個。”梁季澤若有所思，“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他就折回去了，幾分鍾後再回來，不僅把高檔襯得了些，還把手表戒指之類的飾品全摘了個一乾二淨。鞋子沒法換，但他蹭了點土在上面，蓋住了原本得鋥亮的鞋面，檔次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這樣可以了吧？”他勾起角。

喬橋愣愣地看了一會兒：“你這麼想進去嗎？”

“還行。”梁季澤攬住的肩膀，“但是很想跟你一起進去。”

喬橋被梁季澤帶著，半強迫似的走進了批發市場。

一進來，那種在外面都能聽到的喧嘩吵鬧聲立刻被放大了十倍不止，人很多，攤位門店更多，哄哄的著，討價還價的聲音，對罵的聲音，吆喝的聲音摻在一起，絕對是能讓人太突突跳的環境。

但喬橋卻覺慢慢放松了下來。

這是悉的環境，窮困的年時期就是在這種地方解決生活問題的，那些便宜錯印的習題簿，殘次損壞的鉛筆，膠味濃重的鞋子……都是青春中重要的一部分。

本來就不是什麼的花朵，再怎麼放在溫室裡呵護，仍然長不天生尊貴的樣子。

“呵，還真有點懷念。”梁季澤隨手拿起旁邊攤位上一串豔綠的‘玉石’，“連造假技都跟以前一樣，一點長進都沒有。”

喬橋有些詫異：“你以前來過？”

“當然，我總不能天天在電影裡演我自己。”

喬橋垂下頭，心想也是，他是影帝，肯定會為了演好某個角而驗生活，來這種地方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麼一算，梁季澤確實是他們之中最適合陪來逛批發市場的那個。宋祁言不用多說，周遠川也是從小就沒吃過苦的類型，對這裡的複雜，大概真的只有梁季澤能懂。

“你要買什麼？”梁季澤仗著高越過一片人頭向遠瞭，“日用品在裡面，還得走一段路。”

“隨便逛逛吧，也……沒什麼急著用的。”

梁季澤鏡片後的眼睛帶上笑意：“難得只有我們兩人，隻逛街豈不浪費？”

喬橋不解其意，抬頭看他。

梁季澤卻湊近喬橋的耳朵，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我現在可是唯一能幫你的人。”

男人溫熱的氣息吹耳廓，弄得喬橋神經像被貓撓過一樣陣陣發，連忙推開梁季澤，保持一點安全距離。

“我現在沒什麼需要幫忙的。”

“秦瑞呢？”

“我……”喬橋眼神閃了閃，“我說了，我不想見他。”

梁季澤搖搖頭，語氣憐憫，“你該不會覺得，你那番話會有人信吧？”

“……”

男人出手指：“一個小挑戰，你今天要是有辦法把周遠川支開，我就帶你去見秦瑞。”

喬橋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他。

“激什麼？你不是不想見他嗎？”梁季澤揶揄道。

喬橋哪兒還有功夫管這些，追問道：“你說真的？”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我信我信！”忙不迭點頭，“真的能見到他嗎？面對面那種，不是視頻？”

“能，但前提是你得把周遠川支走三個小時以上。”梁季澤看著喬橋，“做不到這點，見他就別想了。”

“三個小時……”喬橋扶額，“這太難了吧？”

梁季澤聳肩：“可不要覺得我故意刁難你，三個小時也很勉強，畢竟路程不會自己短。”

“要不改天？我想個辦法跟你單獨出來。”

“也行，但那時候秦瑞還在不在我這裡就不好說了，宋祁言最近可是有接手的意思。”梁季澤好整以暇地觀察著的反應，“你知道的，他要是提出來，我沒有理由拒絕。”

“啊啊啊……”喬橋糾結地抱住頭，“怎麼辦怎麼辦？怎麼才能支開周先生？”

“你可以慢慢想。”

喬橋大腦飛速運轉，但很快就鬱悶地發現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的任務。

無論使出什麼花招技巧，在周遠川面前都像三歲小孩子的笨拙招數一樣，輕易就能看，至於穿與否，則完全看他心而定。

無傷大雅還帶點小趣的哄騙他可能不在意，但這種目的明確且他利益的事，他絕對比福爾斯還福爾斯啊！

喬橋連過個英語四六級都費勁，還想找個辦法把周遠川支開，而且支開三個小時他都不能意識到這是個騙局？

簡直癡人說夢。

“不行就算了。”梁季澤倒是一點也不急，“逛得差不多我們就回去吧。”

“不！我絕對不放棄！”喬橋咬牙，“肯定有辦法，我必須想出辦法！”

梁季澤看著，眼裡的笑容淡了一點，不過他掩飾得很好，一閃即逝。

兩人已經逛到了日用品區，不過喬橋現在一點買東西的心思都沒有了，看都不看就走了過去。

“嗯？好香啊！”頓住腳步，一甜膩的香味飄進了鼻腔，順著味道找去，竟然是一家糕點鋪。

鋪子很小，只在門口擺了個攤子，剛蒸出來的糕點都擺在上面，用一個玻璃罩罩住，有點寒磣。旁邊還有一塊板子，寫著糕點的名稱和價格。

喬橋盯著牌子看了一會兒，一個絕妙的計劃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大腦中。

……

周遠川在車裡等得很是無聊。

他很這麼無聊，記憶力太好的一個優點就是可以隨時翻閱大腦中儲存的書籍，但此時他顯然並不想那麼做。

“要不我去找找他們？”張曉東看出了周遠川的心思，試探著問。

“不必。”男人垂下睫，“是我自己沒跟上去。”

張曉東都跟了周遠川多久了，自然聽出了他話裡含的不滿，只能賠笑道：“周教授，您知道的，那種地方太混了，真出什麼事我怕來不及……”

周遠川沒吭聲，隻把臉轉向了窗外。

他生得好看，側臉極漂亮，剛才站在外面就引來了不目。但這張臉對狙擊手來說也是一個非常好辨認的特征，所以周遠川的警衛隊人數是其他同級別保護目標的兩倍還要多。

張曉東自然不敢大意。

“報告隊長，他們回來了。”在遠值守的隊員傳回消息。

“收到。”張曉東看向後視鏡，周遠川的臉果然一掃剛才的霾，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

張曉東想笑又忍住了，他咳嗽一聲，說了句‘我去煙’便識趣地下車，把部空間讓給他們。

喬橋和梁季澤果然到了，兩人手裡各拿了些東西，都是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兒，喬橋裡嚼著什麼，腮幫一鼓一鼓的，手裡也提著一個小紙包。

“周先生。”坐進後排，把紙包塞到周遠川手裡，“你嘗嘗，剛出爐的，可好吃了！”

“這是什麼？”上這麼說，手已經迫不及待地拆了起來。

“豆糕！裡面有個攤子在賣，我吃著不錯，就想著給你也帶一份。”

周遠川覺得心裡有暖洋洋的熱流彌漫了開來，獨自等待的鬱悶被一掃而空，他立刻拿起一塊送進裡。

豆沙餡，確實很香甜，不過用料太次，糕松散不說，也有奇怪的腥味兒。

“好吃嗎？”

“好吃。”他微微笑道，“很香。”

“那就再吃一塊，我拿了好多種不同的口味。”喬橋低下頭裝作翻找，其實是在盡量避免對視。

知道周遠川很敏銳，不避開的話，也許會被看出有貓膩。

好在周遠川並沒有多想，他很捧場地又吃了兩塊，直到確實吃不下了才搖頭說不吃了。

喬橋便把剩下的一掃而空，隻留了一塊在紙包裡，等一會兒周遠川過敏進醫院，張曉東肯定會問他吃了什麼，到時候把這塊出去，再說自己不知道老板加了蟹就行了。

這就是喬橋的完計劃。

……至目前來說還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