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春天是萬復蘇的季節，即便田間地頭依舊有積雪覆蓋，但只需撥開白雪看看，那抹綠就能出現在眼前。

　野菜已冒頭，似乎就等溫度再上升些便徹底展子。

　桃樹也已長出小花苞來，只是花苞還沒商場里最大的鉆石來得大。

　但春天的關鍵詞是生長，隨著野菜漸冒，花苞漸開，喬茗茗也來到預產期。

　屏北縣的雪早已停了，路上冰雪融化而帶來的泥濘也在風吹日曬中變得干燥，使得驢車相比冬日好趕許多。

　“被子，服，……”

　寧渝正在進行第三的清點，生怕落下任何一件東西。因為若無意外，該等到孩子生完后才能從縣城回來。

　喬茗茗見他把東西擺放到桌子上，指了指其中的臉盆和衛生紙道“這些去縣城再買吧，又不是什麼難買到的東西。”

　寧渝擔憂“萬一供銷社中就是缺貨呢”

　“哎呀，沒有那麼多萬一。”喬茗茗撐著腰無奈道，這人的子有時候太招人煩。

　說話間，楊大夫來了。

　楊希仁笑笑“你們是今天去吧，我再給你看看。”

　喬茗茗應好，然后手。

　楊希仁把一會兒脈后道“快了，怕是就這兩三天。”

　喬茗茗呼出口氣來，孕后期的這幾個月真快要被肚子里的小東西折磨死。

　原本還因為不能去醫院而到心慌，自從得知能去后，便沒有一天是不想趕把孩子生下來的。

　楊希仁又代了幾句才離開，沒多久程蕓蕓和周蘋果也前后腳到來。

　程蕓蕓仔細瞅好幾眼道“你的肚子好似真要比其他人小些。”

　喬茗茗“好多人都這麼說，不過我懷衡衡的時候好像也差不多。”

　程蕓蕓“只要在正常范圍就行，孩子太大反而不好呢。”

　這段時間總是忍不住把生育孩子要注意的事兒拿出來碎碎念，導致周蘋果現在一看到程蕓就腦袋發疼。

　不是啊，如果記憶沒錯，程蕓蕓是連婚都沒結的吧，怎麼講起生孩子養孩子的事時一套一套的。

　程蕓蕓對此的解釋是∶“我給我嫂子們帶過好幾個娃，沒吃過豬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

　好吧，這解釋很合理很強大。

　倒是喬茗茗若有所思，猜想這姑娘上輩子沒準真有個孩子。

　時間快到中午。

　早春的風中帶著冷冽，菜園旁邊的竹林在簌簌搖晃，聽得人心舒緩。

　衡衡被寧渝安排拼地圖去了，這孩子格方面有點隨爸，骨子里特別倔強。

　當然，在喬茗茗看來是犟。

　反正都是一件事沒做好就決不罷休的子，所以拿個拼圖給他，他不拼完是絕不會來打擾他們的。

　因此，寧渝就可以放心地在屋后廚房里準備月子餐，而喬茗苕也能把月子餐收進空間里啦。

　這幾日陸陸續續地做，空間里至保存有足夠吃七天的月子餐，以保證不時之需。

　這些也差不多了，總不能把一個月的都做好對吧。

　吃過午飯， 喬茗茗又把自己渾上下狠狠清洗一遍， 寧渝就套上驢車準備出發。

　趕車的是舅爺，老周頭趕車可以說是全村第一穩。

　同行的還有周平安， 害怕路上會出什麼事故， 拉上這位壯漢子同行也安全些。

　這對祖孫坐在車兒板子上，而后面的車斗則用黑棚布給蓋了起來，如同小型車廂。

　車廂中已經墊好了稻草墊，家中帶來的棉被套上一層舊布，然后再墊在稻草墊上。

　這樣即能保護好棉被，又能讓喬茗茗舒舒服服地到達縣城。

　“啪——”鞭子輕輕一甩，驢車慢悠悠地開始往前走。

　“噠噠噠噠～”

　幽靜而又春意盎然的鄉間路上，響起陣陣驢蹄聲。

　“爺，你這趕車是去哪兒啊”

　“呦，老周頭又往縣城溜達。”

　“車上是小喬，咋啦要生啦”

　"等等等等，給你送幾個蛋。"

　出村的這麼一小段路，寧渝的懷里就多了好幾個蛋。

　夫妻倆哭笑不得，卻又分外。

　塞蛋時嬸子說了，說醫院食堂的飯菜雖然不要票但還是要錢的。說到時候食堂里最多的東西也是蛋，不如咱兒自己帶點去。沒道理咱們農村人家家都養，還得花錢去買蛋吃。

　上村人是真的淳樸，這是喬茗茗和寧渝來到這里幾個月后最直觀最深刻的。

　驢車輕微地搖搖晃晃，衡衡窩在寧渝的懷里很快睡著。

　舅爺說這幾天就把小孩兒放在他家，但喬茗苕和寧渝思考過后皆婉拒了他的好意。

　衡衡不愿意和父母分開，他很期待即將到來的弟弟妹妹。他們不僅是肚子里這個未出生孩子的父母，也是衡衡的父母，更得顧及衡衡的。

　一行人在午時出發，特意放緩了速度后，終于在下午四點時到達縣城醫院門口。

　喬茗茗也在路上瞇了半個小時，這會兒神奕奕半點不見疲態。

　舅爺兩人今天也沒回村，而是在周明芳家休息一晚。

　兩人幫著把東西拎進醫院，而寧渝則牽著喬茗茗去醫院辦理住院手續。

　醫生檢查一遍，曉得發的時間就這兩三天，手續便很快辦好。

　一行人又到達病房，鋪好床整理好東西，舅爺抱著衡衡說∶“你們這里可不好睡，我帶他去明芳家。"

　說著又看向衡衡，商量著問∶“不?明兒早晨早早地帶你來醫院，今天就先跟我去姑家住一晚。”

　衡衡癟著不說話，眼淚汪汪地看著喬茗茗。

　喬茗茗特別民主∶“沒事兒，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跟媽睡。不過可得先說好了，去這位姑姑家里能睡得舒服。但是在媽媽這兒，你只能睡這麼一小塊地方。”

　衡衡直點頭，破涕而笑迫不及待道∶“媽媽我不怕，我睡這麼一點點都行的，衡是個小人兒。"

　他邊說還邊激地用手指比出一丁兒的手勢來，恨不得趕從舅爺懷里下去，然后抱著床尾。

　舅爺痛心疾首，嘆氣道∶“你們兩口子也太寵孩子了!”

　喬茗茗總覺有點對不起他，心虛說“這孩子沒有安全。”

　“安全是啥，能吃麼”舅爺哼哼，“男孩兒是不能太寵著的，免得養氣。”

　他見夫妻倆實在不愿意，也就不再，又待了會兒眼瞅天已晚才離開去往明芳家。

　衡衡眼睛亮亮的，抱住喬茗，悄悄說“媽媽，我很高興。”

　喬茗茗他臉“為啥啊”

　“不知道呀，我就是很高興。”

　他很怕和父母分開，白天怎樣都，但晚上睡前若沒看見爸媽都在房里睡不著，所以他能待在這兒就是很高興。

　看著托著腮，雀躍得都快飛起來的衡衡，喬茗茗和寧渝相視一笑。

　轉眼兩日過去。

　舅爺和周平安早已趕著車回了上村，而喬茗則日復一日地在醫院的樓下小花園里走。

　沒辦法，醫生說得走走。

　“我腰真的要酸死了。”喬茗茗抱怨道，“怎麼還不出來，再不出來我就得累死。”

　寧渝不樂意總是“死啊死”地說著，“這種關頭不管怎麼樣得說點吉利的話。”

　喬茗茗好不耐煩，蹙著眉道∶“吉利的話?吉利的話就是現在趕出來，出來后就是我祖宗"

　說完，不等寧渝接話，喬茗茗忽然腳下步伐停頓。

　“怎麼了”

　寧渝忙問。

　嗯，等等?

　喬茗茗仔細一下下傳來的覺，慢慢站直，鄭重其事道“這孩子肯定是個的。”

　說著，拍拍表似乎凝滯了的寧渝，嘆聲氣道“帶我上去吧，你祖宗要來了。”

　寧渝瞬間反應過來，心臟砰砰跳，強忍驚恐聲音都抖了∶“沒事兒啊苕茗，沒事，咱們馬上去找醫生。”

　喬茗茗“……”

　倒也不必如此，寧同志，你也是當過一回爸的人了。

　寧同志心說，無論當多回爸也是會張的。

　爸是同一個，孩子可不是同一個!

　孩子是你一個一個的生，又不是一口氣的生!

　醫生很快到來，檢查過后點點頭讓人去準備生產手。

　有過經驗的喬茗茗不需要推，十分鎮定地走進手室。

　手室室門合上，看不見任何人影后，門外的寧渝地扶著墻慢坐在地上。

　衡衡跟在旁邊很擔心，可先是看看那樣的媽媽，再看看這樣的爸……

　“爸爸，別怕啊別怕。”

　寧渝 “…”

　他角無話可說，恢復了點力氣坐起來。

　此時是早上九點，醫院里人來人往，唯有手室前靜悄。

　今日的溫度要比前幾日更高些，太燦爛而盛大，從山頂攀爬至蒼穹之上，灑下讓人覺上暖洋洋。

　快至中午了，而手室里還是沒有靜。

　寧渝等得分外心焦，心中好像無數只蟲子在攀爬和撕咬。

　“媽媽還沒出來嗎”

　尚未懂事的衡衡已經后知后覺地開始害怕， 懵懂地盯著手門眼也不眨地看。

　寧渝使勁出個笑容來，他的頭說∶“應該很快了，咱們再等等。”

　衡衡乖乖頭，手上抓著木雕玩，把手指抓得慘白。

　手室。

　就在門外父子焦躁不安之時，喬茗茗已經順利生產完畢。

　或許是這孩子偏小的原因，這次生得十分順利，反正比上回生衡衡時好多了。

　“是個小閨兒，瞧瞧這眼兒，絕對是個大眼睛的漂亮姑娘。”

　護士輕地把小孩兒抱到喬茗茗旁邊，和了，喬茗茗蹭到的皮時，心都了一灘水。

　小孩兒的、蜷著的小拳頭慢慢展開，喬茗茗用小拇指去勾了勾。

　太太脆弱可也太生機了。

　喬茗茗眼角溢出些許淚花，咬著笑了笑，心道∶

　你好呀，小姑娘。

　在這春天里，很高興能見到你。

　￥

　手室門打開，在護士說母皆平安后，寧渝懸掛了三個小時的心才徹底落回原。

　“還好嗎”

　寧渝眼睛潤。

　喬茗茗搖搖頭哼哼道“特別疼。”

　“對不起。”他心疼說，“你現在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

　喬茗茗“我就想睡覺，我好累啊。”

　"睡，沒事兒啊，我在旁邊守著你。" 寧渝忙說。

　喬茗茗確實累得慌，反復代孩子是個眼大、眉雖淺卻能看出來秀氣的小姑娘后，才放心地閉上眼睛，沒有幾秒就進睡眠。

　睡了，寧渝還暈乎乎的。

　家里有個妹妹了。

　“妹妹呢”衡衡小小聲地問。

　對啊，他閨兒呢。

　寧渝冷汗都出來了，趕起去問醫生。

　“著急啥，這不是給你送來了嗎?”護士推著小孩兒進來，“總得檢查檢查是吧。”

　寧渝忙不迭點頭“不好意思麻煩您了，是我太著急。”

　他今天腦袋空空，無法進行思考，只記得上回在首都生衡衡時明明是大人和小孩兒一塊來病房的，這回猛地想起小孩兒還沒來，實在嚇得不輕。

　“孩子中午十二點九分出生，2.8千克，檢查完沒發現什麼問題。”護士說完，又代幾句注意事項，然后把小孩兒給寧渝離開。

　午后，窗外愈來愈熱烈。

　寧渝看了無數遍小閨兒。

　他閨兒眼確實大，隨了茗茗。

　他閨兒型很好看，隨了茗茗。

　他閨兒頭發特濃，隨了茗茗。

　他閨兒皮…嗯，有點黑有點皺。不過沒關系，以后自然會白會的。

　父子兩人不敢大聲說話，只頭湊著頭，看看床上這個，又看看搖籃里的那個。

　+

　時飛逝，隨著樓下花園桃花花苞漸大，喬茗茗也到了該出院的時候。

　孩子在新歷2月13這天出生，如今已是2月20，也就是農歷二月初一，喬茗茗已經完全能獨自下床走了。

　前兩天是縣城趕集日，寧渝已經和舅爺說好兩天后來接他們，舅爺此刻估計也快到了縣城。

　驢車還是那個驢車，一行人是怎麼來的，就是怎麼回去的。

　只不過這回多了個小嬰兒。

　“舅爺來了，茗茗你先坐著，我把東西搬下去。”寧渝道。

　“別別別，我來。”

　老周頭迫不及待地趕上來，先是認真瞅兩眼正睜著圓溜溜眼睛的小姑娘，對笑了笑，再開始幫忙提東西。

　“閨好啊，閨心。”周平安笑了笑，特別有經驗地對寧渝說道。

　衡衡仰頭忙著急說“我也心。”

　周平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行行行，你也心。”

　說著，幾人一口氣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搬了下樓。

　辦好出院手續，坐上驢車，開始回家。

　路上春風輕吹，吹得人渾舒爽，不過其中當然不包括喬茗茗這個坐月子士。

　渾被包得的，寧渝給和寶寶擋風，喬茗茗嘆聲氣，心說再等等。

　等做完月子，喬茗茗絕對要想干啥就干啥!

　離家十多天，家里的驢和菜園都拜托給了舅爺。舅爺幫他們把家里抬掇得很好，院子中冒出來的雜草甚至給清理得一干二凈。

　當然，剛進村的夫妻暫且還不知道，他們正被幾人圍著。

　"回來啦，一切都順利吧?"有位嬸子笑著問。

　寧渝點頭“順利，特別順利。”

　“回來啦，生的是兒子還是閨?”又有位老叔溜達過來。

　喬茗茗“是閨兒，可好看了”

　昂首，驕傲道，寧渝也強烈點頭表示認同。

　媽（爹）生眼看自己的孩子都好看。

　“哈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從沒見過哪個父母信誓旦旦說自己娃娃好看的!

　不過爹娘生得都不錯，這小姑娘估計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于是就又有嬸子問“小孩兒什麼呀”

　是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