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臣里不乏有宋鶴卿這樣曾與陳軍主將同朝為過的, 見他此刻這般狼狽模樣，一干舊識臉上可謂是彩紛呈。

　陳軍主將努力控制面部表，想挽救最后一點面, 奈何下臼，合不上，往下流著涎水，跟個癡呆無異。

　陳軍主將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林昭還在宣揚他的丟人事跡：“這傻大個兒掉進陷阱里，我給捉住了，瞧著是個當的，不知道是不是跟人換的一軍甲。”

　被活捉后還被質疑份, 識得陳軍主將的人臉上表愈發彩。

　陳軍主將一雙眼瞪得像銅鈴，只恨不能就地自我了結。

　楚承稷有原太子的記憶, 也認出了這陳軍主將，問：“他這怎麼回事？”

　總不能是跌陷阱里摔傻了。

　林昭道：“我怕他咬舌自盡, 把他下給卸了。”

　這話一出來，在場的一堆武將不免都有幾分汗, 他們抓到個俘虜, 都是綁起來塞住。

　這位姑倒好，直接把人下給卸了！

　謀臣們想起先前岑道溪被人丟進荷花池，眼下見識過這位姑的子后, 一點不覺奇怪了。

　有句話什麼來著，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宋鶴卿畢竟是老臣，經歷了貶謫和亡國之禍后，為人世上愈發周到了, 也知曉這陳國主將也算得上剛烈, 今日之恥, 只怕已經是他心底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兒了, 遂對林昭道，“把他下接回去吧。”

　林昭看向楚承稷，楚承稷也輕點了下頭，才“哦”了一聲。

　一手按著陳軍主將頭頂，一手托住他的下，往上一抬一送，又是“咔嚓”一聲，陳軍主將的下總算是復原了。

　他顧不得酸痛的下頜，吼出的第一句便是：“韓某人今日落到爾等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般折辱我韓某人，非是大丈夫所為！”

　林昭很及時的補了把刀：“我又不是丈夫。”

　秦箏有些忍俊不，邊上圍觀的謀臣虎將門也沒忍住笑出聲。

　宋鶴卿見這陳軍主將氣得都快吐了，趕打斷這場斗，對陳軍主將道：“韓將軍，別來無恙。”

　陳軍主將憤然道：“韓某曾與宋大人同朝為，且盼宋大人看在昔日的分上，給韓某一個痛快。”

　落到了楚軍手里時，他就已做好最壞打算了。

　夜風吹了楚承稷散落在額前的碎發，他嗓音聽起來也清越得發涼：“韓將軍多慮了，陳國如此重韓將軍，孤還指著拿韓將軍換座城池下來，自不會苛待韓將軍。”

　這陳軍主將名換韓修，乃大皇子岳丈，自不可能勸降，留著當人質向大皇子那邊討些好也不耐。

　楚承稷說完便有虎賁將士上前押著韓修退下，韓修怒急剛想大罵出聲，就被虎賁將士用布巾堵了，總算是沒再被卸下。

　林昭眼看著韓修被人押走，才想起來問一句：“這人真是個大？”

　林昭時常去府衙找秦箏和林堯，宋鶴卿對也算是悉，聽問話，忍不住笑道：“此人乃四平將軍中的平東將軍，現是大皇子岳丈，林姑娘此番可算是立下大功了。”

　林昭一聽眼都亮了，卻也沒攬功，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都是阿……太子妃娘娘的計策好。”

　秦箏淺笑道：“人是你抓住的，不必自謙，戰場上軍師出謀略，上陣殺敵的不也是將軍們麼？殿下素來賞罰分明，這一功是你的跑不了。”

　說著看向楚承稷，楚承稷得了秦箏眼神示意，遂點了頭。

　林昭一雙眼更亮了些，躊躇片刻后道：“殿下，我不要獎賞，我想以后也跟著上陣殺敵，嗎？”

　大楚沒有子為將的前例，唯一一個掌過兵權的，還是幾十年前就去世的那位長公主，但那位長公主只也是借著皇族的份擁一支軍隊而已。

　林昭之前就同林堯說過想從軍一事，林堯知道自己妹妹武藝不差，可從軍，跟一群軍漢爬打滾都沒什麼，但十幾個個漢子在軍帳里，洗澡如廁都不講究，一個子，終究是不方便。

　自己訓練的那支娘子軍，都是些半道習武的子，武藝不可能像這般湛，必要時自保還，真上戰場冷兵拼殺，在男先天素質懸殊的況下，多是白送命。

　林昭教們武藝，初衷也只是想們遇到危險能有自保能力，不會明知戰場兇險還帶們一起去。

　僅一人去從軍，終是有太多不便，如今軍隊剛建，最重要的就是把規矩立起來，若是一開始就沒立好規矩，后面隊伍壯大了，只會愈發難以管治。

　林堯在祁云寨時，什麼都能滿足這個妹妹，面對幾萬人的大軍，卻也不得不一切按規矩辦事。

　他若是準許林昭從軍，在沒有軍功時給優待，讓不用跟普通將士帳篷，底下人難免不服。

　軍中普通將士都十幾個人一頂軍帳，千夫長以上的將軍，才能單獨住一頂軍帳。

　給林昭單獨安排軍帳，不合規矩不說，日后便是林昭憑借自己的本事攢下了軍功，興許也會被人說道，覺得只是沾了林堯的。

　這絕不是林昭想從軍的初衷。

　林堯把一切利弊說與后，林昭便也暫時歇了從軍的心思，自己懷揣著這些心事，連秦箏都沒敢告訴，此番跟著秦箏一起設伏，活捉了敵軍一個大，才想著舊事重提。

　林昭問出那話后，在場的謀臣和武將們都神各異，看向楚承稷，等著他決斷。

　楚承稷道：“活捉敵軍主將乃頭功，軍中雖未有子從軍的先例，但林姑娘有千夫之勇，開這個先河在后世也未嘗不是一樁談，孤封你校尉一職。”

　秦箏含笑對林昭道：“往后阿昭便是林校尉了。”

　不武將都與林堯相，有的甚至還和林昭也過手，便也紛紛跟著道賀：“恭喜林校尉。”

　林昭遏制不住激之，雙手都不握拳，當即對著楚承稷和秦箏半跪下：“林昭誓死效忠殿下和娘娘。”

　秦箏親自上前去扶林昭：“快起來。”

　林昭能得償所愿，從此征戰沙場揚名立萬，秦箏也是由衷地為高興。

　一行人打道回府，路上跟守妄渡也大獲全勝的林堯上，林堯聽說林昭生擒了陳軍主將，被楚承稷賞了軍職，從此也能跟著大軍征戰，憂喜參半。

　這陳軍主將的事跡他聽過些許，是名猛將，林昭能生擒他，委實林堯意外，去尋林昭想問些細節，一句“阿昭”剛出口，就被林昭抬著下打斷：“這是在軍中呢，我林校尉！”

　看著胞妹坐在高頭大馬上直肩背的模樣，林堯哭笑不得。

　楚承稷和秦箏一個駕馬一個乘馬車走在前方，秦箏聽見后邊林家兄妹的說話聲，忍不住起車簾含往后看。

　隨行的將士打著火把，火映照在側臉上，角的那抹淺笑愈顯溫婉明。

　楚承稷回頭時瞧見了，勒住韁繩刻意放緩了幾步，待與秦箏所乘坐的馬車平齊，秦箏以為他是有什麼事要代，抬眸看向他，視線里帶著幾分詢問之意。

　楚承稷傾靠近幾分，音低沉：“阿箏獻計有功，也有賞。”

　他說完就催馬往前邊去了，秦箏看著他的背影，想的卻是，挖河修渠的銀子可以借此機會找他快些撥下來，還有幾個關于城池規劃的方案，要不也讓他同意？

　***

　回到青州府天剛破曉，秦箏下了馬車正進府，卻見秦簡候在府門前，顯然是等了一宿的模樣。

　見到秦箏和楚承稷，秦簡作揖行禮：“見過殿下，見過娘娘。”

　“免禮。”楚承稷微微頷首。

　秦箏上前道：“兄長候在此作甚，便是有急事，也該去府上等著，這夜寒重的，你尚未養好……”

　秦簡打量著一胡服的秦箏，隨即垂下眼掩住了那一抹探究：“母親聽說陳軍來犯，你也跟著去了前線，心中實在是擔憂得，本要在此等你歸來，我讓母親回去了，這才代在此候著。”

　秦家母子到青州后，秦箏雖是將他們食住行安排得事無巨細，卻沒怎麼和他們接，一來是每天的確忙得不可開，一個人恨不能劈兩半用。

　二來秦家母子都是原最親近的家人，秦箏雖說自己不記得許多事了，但長久以往切接下去，也怕自己在一些細小的習慣上出馬腳，所以盡量減和他們接，只隔三差五又送東西過去，表示自己一直念著他們的。

　秦簡在此等了一夜，秦箏心知必是不得去秦府一趟了，道：“戰事急，沒告訴兄長和母親，本也是怕你們擔心。沒想到還是讓兄長和母親憂心了一夜，是我之過，我更后便去府上看母親。”

　秦簡見們一風塵，必是苦戰歸來，連忙推拒：“阿箏你和殿下為戰事奔波疲敝，先好生歇息才是，我回去告訴母親你們得勝歸來了，便安心了。”

　他說著就作揖告辭。

　秦箏看著他單薄的背影，難免心緒復雜。

　能在質上極盡所能地對秦家人好，只是終究不是他們念著的那個秦箏了。

　楚承稷手落在肩頭，淺聲道：“無需懷，你為秦家做的已夠多了。”

　秦箏淺嘆一聲，點點頭，隨楚承稷一道進府門時說：“我一會兒還是去看看母親。”

　秦夫人這一宿肯定也沒睡，去見秦夫人一面，讓秦夫人徹底安心也好。

　楚承稷問：“我陪你去？”

　秦箏忍不住發笑：“你去了只是讓他們拘謹，還是我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