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師兄們所料, 兩個孩子第二天就和好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對惹怒清清心有余悸，楚執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極其聽話，讓讀書就讀書, 讓寫字就寫字, 態度端正極了, 再也沒像是之前那樣懶過。

　他在念清面前時一直都是年的模樣, 可是如果私下吃東西或者找師兄們玩——尤其是找蘇卿容的時候, 基本都變回了小狼。

　秦燼作為龍族混, 自然知曉如果長時間不變回原形會多麼難, 楚執白天在外時從來不變回狼，自然因為知道清清會害怕。

　于是，他每隔半個月就會將年提溜回自己的山峰, 讓他變回狼好好放松放松玩玩, 正好秦燼也有每隔一段時間就想化為黑龍回來臥山的習慣。

　說來也稀奇，年似乎一點都不怕比山還高的黑龍。黑龍盤山閉目養神的時候，他便化為小狼，在龍的地盤里撒歡, 一會兒刨土，一會兒下水游泳, 或者毫無意義地在山林里跑酷。

　唯有一點不太方便, 便是水里的魚。

　這些靈魚幾十上百年地生活在冰潭里，也算是見過大場面，除了黑龍下水游泳的時會躲躲，平時便大搖大擺地在水里閑逛, 狼來了都沒什麼反應。

　然而小狼一聞到魚味就會惡心, 秦燼必須要每次都把魚先趕走才行。

　如果他忘了, 就會發生這一幕。

　瀑布岸邊, 渾都漉漉的小狼本來在水霧中躍來躍去，到撒歡刨坑玩，結果刨著刨著忽然停下來，哇地便吐了。

　云霧孤山之上，閉目養神的黑龍睜開瞳孔，它深深地嘆息一聲，碎石隨著它的呼吸落下懸崖。

　小狼繃，歪頭看著湖面，就看到一條靈魚探出頭。

　它聞到魚腥味，便又開始干嘔，只是這回沒有吐出來，又連忙向后蹦遠了，遠離水岸。

　這時，地面震，黑龍抬起自己的尾梢甩向水潭，將魚都趕跑了。小白狼這才從樹后冒頭，蹦蹦跶跶地跳進水潭里繼續沒心沒肺地玩水。

　過了一會兒，黑龍終于覺得自己休息好了。

　這些年他的忍力大大加強，放在五年前他也不會相信，自己竟然能在崽吵鬧的聲音中安然休息。

　秦燼變回人形，他懶洋洋地拖著尾，落在岸邊，就看到地上都是土坑，一漉漉的小白狼正側著頭空咬半空中瀑布落下的水汽。

　他不由得嘆息一聲。

　“楚執，過來。”秦燼說。

　與空氣斗智斗勇的小白狼頭都沒回，一條的尾敷衍地擺了擺。

　“再不過來我就要告訴清清了。”秦燼挑眉道，“三，二——”

　小白狼轉過頭，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跑了過來。

　一龍一狼進了秦燼的小草房，白狼輕車路地躍上床，水一路噠噠地順著發滴落。

　等到秦燼靠近了，它忽然出其不意地抖，頓時水珠飛，只不過都在秦燼外一指的地方被無形地擋住了。

　秦燼哼笑一聲，無地嘲諷道，“沒修為的小崽子，你還著呢。”

　小白狼嗷嗚了一聲，它帶著惡作劇沒功的萎靡不振地靠過來，秦燼寬大的手掌在它的頭頂，將耳朵都塌了。

　他的真氣烘干了它的發，小白狼變回年，只是頭上還頂著白的狼耳。

　秦燼拿出酒壺，剛給自己滿上，就察覺年抓住了他未收回去的龍尾，好奇地側頭看著。

　帶孩子極其磨練心，秦燼只是嘆氣一聲，便繼續懶洋洋地看著窗外的景，自顧自地喝酒，將邊的玩他尾的年當做空氣。

　直到楚執似乎試圖想要張咬他的龍尾，秦燼這才將尾收了回去。

　“不許隨便咬別人尾。”秦燼說，“沒禮貌。”

　再說他也咬不，別崩了牙。

　年盤著，他仰起頭，“了。”

　“我沒吃的，一會兒回去找蘇卿容。”秦燼懶洋洋地說。

　過了一會兒，秦燼才將放飛過的年拎回了主峰。

　這樣的日子已經了日常，師父師兄們都已經無形中習慣了養崽的生活。

　幾個月后，念清過八歲生日的時候，大人們便決定給年也定個生日。楚執對這些其實不太懂，他只懵懵懂懂地知道生辰的這一天似乎會有些特別，大家會聚在一起吃飯。

　楚執連在被牢獄關押前的記憶都沒有，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生辰是什麼時候。齊厭殊做主給他定在了十月，也就是當初在蘭若城他遇到他們的那個月。

　至于的日子，便讓他自己選了一天，最后定在十月下旬。

　除了生辰，就是他的年紀……年自己不記得，便只能用他的骨齡來看，大概是十歲十一歲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牢獄時那些人做的事會不會催他的生長，所以這個年紀也只能算是大致。

　綜合來看，楚執的年紀應該在九歲到十一歲之間，師兄們便讓他自己選一個年齡，年一下就選了十，因為他最近在練習和十有關的語書寫，張口就背了好幾個語。

　于是，一切便定下了。

　等到十月的時候，師父師兄就像是兩個月前給念清過生日一樣，用同樣的規格給他過生辰，只不過為了符合年的口味，桌上一大半都是各種。

　除此之外，年還收到了禮。

　滄瑯宗不差錢，那些昂貴珍稀的法寶之類在平時就已經給了年了，他不了解這些法寶的價值，送給他他也不會喜歡。所以生辰這一日的禮，大人們準備的都是玩。

　楚執收到了一個不用真氣、只要扔出去就可以飛一小會再落下的木蜻蜓。還收到了一個由法寶改的玩，是一個連接繩子的球球，他自己私下或者和秦燼蘇卿容一起的時候，就可以變原形去玩。

　這兩個玩，一個是蘇卿容做的，一個是秦燼做的。其余的便是些謝君辭在外面買來的玩，都放在年面前也是一小堆。

　年寵若驚地睜大眼睛，他下意識將玩都塞給清清，清清又推了回去，笑道，“這些是你的玩了，我們一會兒找個盒子裝起來。”

　于是，年便抱玩，眼睛變得閃亮亮的。

　看到這一幕，師父師兄們都很欣。

　楚執這幾個月來都是跟著清清玩的，現有的玩要不然是清清送他的，要不然是蘇卿容從自己峰里拿的過去的木制作品，只不過他以前雕刻的木制都需要真氣催，年拿著也只能當個擺設。

　這次的玩，是蘇卿容特地為了他改良做出來的，不需要真氣就能玩。

　不知是不是因為狼對個人領域和地位很敏的原因，過去他跟著清清玩的時候，基本都是清清主導，想要怎麼玩他就怎麼跟著玩，從來都不搶玩，只是偶爾會蹲在一邊對玩出向往。

　讓外人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被欺負的小可憐呢。

　這次生辰，師兄們特地做了專屬他的玩，結果兩個孩子后面一起玩的時候，年還是跟著清清一起玩，小跟班一樣跟著人家。

　……懂了，原來他不是喜歡清清手里的玩，他就是愿意跟著玩。

　不過他自己的玩也派上了用場，每次年和秦燼去他的山峰里的時候，就會恢復狼形咬著球纏著秦燼要玩拔河。

　秦燼整個人已經麻木。他當初做玩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最后陪他玩的是自己。

　除此之外，滄瑯宗的生活逐漸按部就班，念清每日讀書、練劍、修煉心法，和年一起玩，督促他學習，還有和師兄們一起玩，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楚執每天除了讀書寫字就沒有其他事要干了，他一開始還很閑散地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地躺著，等著小姑娘來找他玩。

　后來時間長了，在整個滄瑯宗都在修煉的氛圍里，他自己都閑不下去了。

　雖然修煉方面，年對真氣一點反應都沒有，可是他旁觀多了念清練劍，便對這個產生了興趣，像是當了游戲，也跟著拿著木劍在旁邊學。

　剛開始還是玩樂的興致，等到他學著學著，忽然回過神的時候，練劍也了他每天必須完的功課了。

　不過相比于要坐一上午看書，他還是更喜歡練劍一些。

　現在的日子好的，只不過念清其實一直想回蘭若城看看鄰居和小花，可是師父師兄們都覺得最好再過一段時間。楚執當初出現的地方就在蘭若城郊區，如今敵人尚不明晰，誰都無法保證會不會有人查到蘭若城。

　不過他們都發現，兩個小孩都很喜歡出門。雖然現在在門派里他們兩個能一起玩，比一個孩子強，可對外面世界的向往還是一樣的。

　他們如今雖然不好在修仙界里逛，但卻可以去人界啊。找個人界的大城玩一個月，那還是可以的。

　修仙界的那些人不論他們是誰，都必定不會注意到人界。

　盡管如此，滄瑯宗還是謹慎行事。又過了一年之后，念清九歲這年，他們終于決定一起出門去人界逛逛了。

　他們去人界的時候，恰逢二月上元節，城里辦了燈會，到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路上人頭攢，清清拿著糖葫蘆，興地踮著腳，想看路中央的雜耍和花燈，卻因為個頭看得十分勉強。

　秦燼出手，和小時候一樣讓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熱鬧漂亮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頓時映進小姑娘的眼簾，讓不由得驚呼出聲。

　街上到都是花燈，一路延綿至城的另一頭，像是地面上奔流不息的銀河。

　“好漂亮呀。”

　開心地轉過頭，師父、師兄們和年都在的邊。他們看向，眸子里都帶著笑意。

　人海嘈雜，他們卻像是堅固的港灣，無論在任何地方，都給了極其厚重的安全。

　念清轉回頭，一時安靜了下來。

　“清清，怎麼了？”系統問。

　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心里暖暖的。不知道那是有些容。

　忍不住想，如果他們能一輩子都這樣待在一起，那該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