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辭心境震, 思緒不穩，周遭氣息逐漸危險紊。

　閻羅之力瞬間察覺到了主人罕見的失衡，挑準機會, 剎那間噴涌而出。

　秦燼的反應速度極快, 在謝君辭失控的一剎那，他瞬間張開力量，將自己和謝君辭包裹其中。

　謝君辭面頰上的半邊面出現裂紋, 黑瞳也逐漸泛起紅, 后的長發在紊的力量中飄。

　結界中, 黑的閻羅之力危險地飛舞著，甚至劃破了秦燼的臉頰, 傷口再瞬間復原。

　“謝君辭，冷靜！”秦燼厲聲道, “不論什麼事你都有我們, 想想滄瑯宗, 想想清清！”

　聽到他的話, 謝君辭形一頓, 眸子終于有了一清明。

　他捂著自己的頭, 痛苦地低哼著, 一點一點制力想要離控制的閻羅之力, 將暴戾的力量重新收回。

　待到不甘心的閻羅之力全部收回后，謝君辭的靠在桌邊, 他抬起頭, 像是從海水撈出來的一樣，額頭上盡是薄汗。

　這是兩百年來謝君辭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清醒過來, 收回失衡的閻羅之力。

　看著他恢復正常, 秦燼這才收回結界。

　“謝老二, 我、我是不是做錯什麼啦？”一邊的周正途一直很著急，他拍著膝蓋，自責道，“哎呀，我老糊涂啊，我太開心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我……”

　“不怪你。”謝君辭息著，他緩緩撐起自己，低聲道，“不僅如此，我還要謝你。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

　老者疑道，“當時謝清韻那麼著急地回家，竟然沒有和你說過這些嗎？”

　周正途一提這茬，謝君辭心中便又掀起波瀾。

　他的手指扣桌沿，眉蹙起。看到他的樣子，蘇卿容連忙說，“周老，等過幾日我們再回來拜訪你，師兄他應該需要靜靜。”

　“好啊，那……你們若是離開天鶴城，記得一定要回來與我告別，謝君辭，你保重啊……”

　老者一路送他們到門口，直到三人的影消失不見，他還是屹立在門邊。

　謝君辭的年紀似乎只停留二十多出頭，看著他，周正途仿佛也回到年時。

　那時天鶴城蒸蒸日上，人來人往。他是城里世家中最有天賦的子弟，所以到哪里都追捧，唯獨小他四五歲的謝君辭不忿他，他們總是一起打架。

　最開始謝君辭年紀小，確實贏不了，可是等幾年之后，周正途便逐漸不是他的對手了。

　那些年他們的意氣風發，朝氣蓬，似乎都因為妖而泯滅了。

　“家主，那三位是誰啊？”小廝好奇的問道。

　“故人。”周正途淡淡地說。

　他嘆息一聲，轉蹣跚地進屋，小廝連忙攙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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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君辭耗費了大量力制閻羅之力和自己的緒，已經筋疲力竭。

　蘇卿容和秦燼撐著他，將人帶回客棧。他們瞬間出現在客棧頂層的走廊中，另一邊，齊厭殊已經打開了門。

　他們將謝君辭扶到桌邊坐下，齊厭殊看到他面開裂，心便沉了沉。

　他出手，抵在謝君辭的額頭上。

　謝君辭面蒼白，他睫微，對齊厭殊的作毫無反應。

　“他自己將閻羅之力收回去了？”齊厭殊收回手，他不可置信地說，“他那時失控了嗎？”

　“失控了，但就一瞬間，謝君辭便自己抑制回去了。”秦燼道。

　聽到秦燼的話，齊厭殊怔然注視著自己的大弟子。

　他竟然……自己做到了？

　只不過看著謝君辭慘白的面容，齊厭殊忍不住說，“到底怎麼了，他怎麼人回來了，魂兒卻丟了？”

　師兄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們都怕當著謝君辭的面再敘述一遍，又刺激到他，所以一時都沒有開口。

　謝君辭坐在桌邊，師父和師兄弟都圍著他，堵得水泄不通。念清只能從謝君辭手臂下空擋鉆了進去，小孩忽然在他的懷里冒頭，擔心道，“你怎麼啦？”

　謝君辭神有些恍惚疲憊，小姑娘的聲音終于讓他有了點反應。謝君辭腦子還沒轉過彎，手已經習慣將撈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只不過小家伙比剛撿來時長大很多了，當初像是個漉漉的落水團子，不大點。如今卻是大了，謝君辭不由得手了的頭發，他丟的‘魂’，終于也隨之慢慢回來了。

　看著有點僵住的場面，秦燼這個師兄弟里最年長的終于發揮了自己的作用。

　他當機立斷開口，“蘇卿容，你留下和師尊說。清清，帶楚執去另一個房間。我和謝君辭出去口氣。”

　滄瑯宗這才逐漸了起來，念清抬起頭，可憐地問，“又是大人的嗎？大人好多啊。”

　沒辦法，只能和年去了另一個屋子。

　一進關上門，小姑娘就跑到窗邊，手肘抵著窗沿，楚執學的作，也趴在窗沿上。

　“看風景？”他問。

　“噓！”念清小聲說，“我們在聽墻角，要悄悄的。”

　看到師父的屋里是開窗戶的，所以一直很努力地聽，卻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如果是幾年前，清清一定會不到頭腦，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可如今七歲半的虞念清已經是有文化的小孩了，篤定地說，“一定是師父和師兄使用了什麼法！”

　年深藍的眸子看著，他問，“怎麼辦？”

　他是一頭行力很強的狼，雖然偶爾還是搞不懂其他人在做什麼，可是如果小姑娘若是一定想要的話，他便一定會去做的。

　念清卻從窗沿上了回來，做賊心虛地小聲說，“那就沒辦法啦，我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另一邊，秦燼真的拉著謝君辭出去氣了。二人在高空之中，謝君辭垂眸注視著天鶴城，整個人懨懨地。

　“他的話會是真的嗎？”謝君辭說。

　作為本該最了解、也是親經歷這些事的當事人，他卻在問秦燼這個外人。

　秦燼說，“是真是假，你聯絡佛子不就知道了？”

　謝君辭抿起，他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秦燼知道，謝君辭心中定是復雜又難的。不論謝清韻是承認還是否決，不論結果是哪一個，恐怕謝君辭此刻都沒有聯絡他的勇氣。

　“我這些年一直很恨他。”謝君辭靜靜地說，“一開始恨他為什麼拋棄我們，后來恨他對我的態度。”

　謝君辭抬眸看向秦燼，他抑著緒，冷聲道，“佛修對世人眾生平等，更何況他是佛子。可我是他的弟弟，我們脈相連，天注定你死我活的命運，我在他的眼里，怎麼能和其他人一樣沒有區別？這難道不可笑嗎？所以我恨他。”

　“既然做不了親人，那就要做仇人。”謝君辭說，“可在他的眼里，我連仇人都算不上。”

　“或許這就是他不恨你的原因。”秦燼很小心地措辭，他緩緩地說，“如果不是你和謝清韻的關系，我們滄瑯宗這段時間的麻煩可是難解決得多。或許這也是他仍然將你當做兄弟護的原因？若沒有你，我們也不可能搭到佛子的線。”

　謝君辭眸有些茫然，他膛起伏著，過了半響，他側過臉。

　“……不可能。”他低聲道，“那只是因為謝清韻樂善好施而已，不論誰的求助，他都會接。”

　看著他別扭煩躁的樣子，秦燼有些頭疼，但還是松了口氣。

　看來剛剛在周府，謝君辭的力量失衡只是因為震驚太大，而非崩潰。至他一直保持清明，沒有任何惡化的跡象。

　雖然現在青年看起來是有些痛楚的，可秦燼卻莫名覺得，長久來看，這或許是件好事？

　那些預言里都說雙生子互相隔閡，你死我活，可是卻從來沒有寫過另一條路——若他們有可能和解，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另一邊，聽完蘇卿容的講述之后，齊厭殊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讓蘇卿容退下，一個人在房里呆了很久，最后拿起了玉牌。

　“宗主，怎麼了？”很快，玉牌的另一邊傳來了謝清韻的聲音。

　齊厭殊沉沉地說，“你從來沒有與我說過，當年的真相竟然與我們想得正相反。”

　玉牌安靜了一會兒。

　“……你們知道什麼了？”謝清韻問。

　“你弟弟去見了一個兩百多歲的故友，當年他也在城里。”齊厭殊冷聲道，“你不是放棄了家族而選擇天鶴城，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說？”

　當年世人皆知佛子覺醒救人，可是至于何時覺醒、怎麼覺醒卻是一無所知的。

　連齊厭殊都以為謝清韻是在災難面前舍小家護蒼生，所以才會覺醒力量。誰知道他覺醒的原因是因為舍生取義？

　玉牌的另一邊，一直沒有傳來聲音。

　齊厭殊冷聲道，“你們兄弟兩個的事最好說開，最好不要影響到他。你若不說明白，就別怪本尊參與其中了。”

　他斷了玉牌的聯絡。

　準提禪宗。

　謝清韻的手一，玉牌落在地上，清脆的一聲響。

　他低下頭，重重地息著，手撐在冰涼的地面上，才能穩住的。

　禪宗外，一個年長的和尚手握禪杖，緩步來走。其他佛修都出門相迎。

　“寂言長老，您回來了。”佛修雙手合十，微微行禮。

　“佛子這段時日可還好？”寂言長老問。

　寂言和佛子的師父是師兄弟，當年師弟在妖中圓寂后，是寂言帶回佛子，兩百年來一直悉心照料佛子，傳授心得。

　他雖不是師父但勝似師父，也是準提禪宗里輩分最高的和尚，所以地位極高，作為晚輩，面對他時連佛子都要低頭三分。

　佛子這段時間好雖然好，但背著寂言長老可做了不事。

　見過他和滄瑯宗私下往來的和尚都是佛子的心腹和邊人，他們彼此對了個目，而后心照不宣地說，“一切都好。”

　佛修們剛踏禪宗，便忽然察覺到地面似乎在震。

　寂言長老臉一變，他急切道，“佛子失衡了，快，永歸、恒華，你們去將塔門打開，快去！”

　兩個佛修聽命，瞬間消失在原地，寂言長老的影也同時消失不見，只剩下年輕一些的佛修們有些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寂言長老趕到殿前，便看到正廳中佛子白的袈裟在紊的驟風中晃，謝清韻跪坐在地，只見從額間天眼蔓延出數條紅的紋路，一路蔓延進他的領。

　原本謝清韻心清冷溫和，一白僧袍更顯他高尚清貴，不可。可從天眼延出的紅紋破壞掉了這種平和安靜，甚至顯得有些妖冶。

　長老神一凜，他舉起禪杖，重擊地面，嗡——一層又一層的聲音不斷向外擴散，與此同時，他的口中念念有詞，有形般的梵文一個個向著佛子重重去。

　謝清韻悶哼一聲，他伏得更低，在最開始本能的抵之后，他立刻住反抗的本能，配合長老住自己的力量。

　紅紋漸漸退去，謝清韻眼前逐漸模糊，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