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懷（141)

　這邊大皇子才走,小五就來了。

　見桌子上放著碗，就問說，“留誰吃飯了?”

　“大皇兄。”怎麼了?

　小五將碗遞給青芽：“給我也盛一碗湯來,我也沒用早膳。”青芽笑著下去了，四爺吃了飯也要走。

　小五急道：“四皇兄留步，有事！”

　四爺就笑：“知道了！先遇到麻煩的是你的坤部。很多誥命夫人寧肯不當差，也不愿意將家里的田地列為公田？”

　對!

　四爺指了指桐桐︰“你們先商量，解決不了再說。”

　然后真走了。

　小五抱著湯碗嘆氣：“不得不說，而今這些婦人，有遠見確實是數。們不僅不是助理,反倒是了最大的阻力。”說著，眼里就蒙上了一層云,“們中有人寧肯和離，只要丈夫將地契過到名下,什麼后果們擔著。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婦人出頭,有老人孩子出這樣的頭,朝廷的律法再嚴苛,難道還能朝老人孩子和婦人下手？真要如此，此該為不仁不義不慈……何來人心？”所以,此變法,真的行嗎？

　聽的時候一切合合理，可各人有各人的思量,各人有各人的打算。人都是能占便宜不能吃虧的。占便宜沒人言語，但一旦覺得可能要吃虧,那又如何肯答應？

　小五吹著湯：“今天一早，就都來告假了,只說病了。”奈何？“我還能太醫一家一家挨著去看診嗎？你是儲妃，你說這個事該怎麼辦？”

　桐桐一口一口的吃的噴香：“不答應才是正常。”就說小五，“拿著權利，就該用權利。有麻煩找我，沒麻煩踹了我，你這人不厚道。”

　誰踹了你了？小五就說，“這不是跟新政有關，我還不上東宮來呢。”

　桐桐就覺得小五還是沒掌握權利的真諦，問說：“你除了們，就無人可用了嗎？”

　什麼？

　“你除了們，就無人可用了嗎？”

　何意？

　還問何意？桐桐將飯塞到里：“趕吃，吃了飯我跟你辦差去。”

　小五給湯里泡了餅子，直接吃了。

　吃完兩人就出宮，先去坤部衙門。

　一進正堂就看到一素袍的子，是杜十一娘。

　“見過儲妃！”

　桐桐扶起來，“可還好？”

　都好！杜十一娘請了桐桐座，馬上就捧了茶出來了。

　跟著蕭九娘便來了，手里拿著名冊，見了禮之后將名冊遞給桐桐：“這是請假不來的人。”

　桐桐說：“那筆來。”

　杜十娘捧了筆墨紙硯過來，桐桐當著所有的面，在名冊上直接寫了一個字——黜！

　小五蹭的一下站起來：“林楚恒！你知道這名冊里都有誰嗎？”

　桐桐看：“這是坤部，是朝廷的衙門。衙門里有多私可徇？”

　這不是徇私不徇私的問題，而是：“差事誰來辦？坤部立馬就會停擺！”

　怎麼會停擺呢？

　桐桐就說：“人備車，越普通越好。”

　干什麼？

　“聽我的！”桐桐放下筆，將名冊給蕭九娘：“檔，這些人永不錄用。”

　是！蕭九娘捧著下去了。

　桐桐往出走，就說杜十一娘和蕭九娘，“走吧！把大氅穿上，跟我們去轉轉。”于是，幾個人在一輛馬車上。

　不言語，別人也不搭話。

　桐桐將車簾子聊起，一直朝外看。而后說馬夫：“不要在大干道上轉了，去小巷子里瞧瞧去。”

　小巷子況不一，有些地方的路好走，有些不好走。

　“那你就打聽，哪里小巷子好過人。”

　是！

　馬車調了個方向，進了小巷子。

　地面上看起來臟兮兮的，但其實是積雪被潑水后，凍冰了。有人將煤渣之類的東西鋪在了路面上，雖看起來臟，但行人進進出出的，不怕摔呀！

　大冷天的，誰家有多裳供給臟給能給換的。

　桐桐便喊停車，而后率先從馬車上下來了。

　正走著呢，就聽見后一個年喊道：“讓讓！讓讓。”

　年背著一大捆子柴火，將他的都抬不起頭來。這木柴的重量是這年的好幾倍，真給背了個木柴山似得。

　馬車擋住了人家的道兒了，桐桐擺手，馬車不停的往前走著，步行跟在后面就行。

　馬車一直往前，年一直跟在馬車后面往前走著，得走出百十來布，拐進去還有一個布兜巷子。年沒再跟著馬車了，而是拐進了布兜巷子。

　桐桐站在巷子口，看見巷子最里面，堆著可多的木柴。年把木柴堆放在木柴垛子上，而后規整好，這才對著最里面一戶人家跪下磕了頭，而后起，又朝回走。

　等見到桐桐了，趕低了頭，順著路的最邊上出去。

　“等等。”桐桐住他。

　年噗通一聲跪下了，“小的知錯。”

　是說催著讓路的事。

　“你無錯。”桐桐他：“請起，我是跟你打聽點事。”

　年起，不敢靠近，只道：“您問。”

　桐桐指了指那柴火垛：“敢問，誰家許多這麼多柴火？堆著這里就不怕失火嗎？”

　年忙道：“不會！有人看著的。那是張大娘家的柴火垛……也不是張大娘家的……是這麼回事……”

　這張大娘有個兒子在衙門里當時七品的，也就有個敕命的封號。于是，便領了巷子里的差事。這天一冷，張大娘就發現，好些外來京城辦事的，住不起店，也無落腳去。一般都是投宿到廟里或是道觀里去。可廟里和道觀里，也等閑不是誰都能趕上的。于是，就在巷子里，挖了個地，能遮風擋雨不說了，里面還能生火。

　時間長了，這一傳十，十傳百的，就都傳開了。好些人來城里辦事或是買賣貨，耽擱了時間，或是因著什麼變故走不了，就想省下那點銀錢，就都去那里住宿，或是躲避風雪嚴寒。

　然后大家都自發的，誰要是再來城里，都帶著點柴火，給張大娘補上。

　你也補，他也補，補來補去，柴火越補越多。

　就了如今這樣了。

　桐桐給了他一個銀角子：“謝謝你了，我知道了，你忙吧。”

　說完，就去一邊的馬車上，直接上了車。然后說小五：“這位張大娘，是否可用？”

　小五看看雖不干凈，但不的路面。看看那堆積如山，卻也被人自覺的收拾的齊整的柴火堆，再想想在門口虔誠的叩首的年，而后看了蕭九娘一眼：“記下吧。”

　馬車繼續悠哉的往前走。在小巷子里穿行。

　走了好幾條巷子，突然就瞧見一串串婦人將手藏在袖子里揣著，一個挨著一個從一個門里出來，腋窩里還夾著什麼東西。

　小五這次跟著桐桐下來，往這一家而去。

　這麼多婦人集中在一塊，干什麼呢？

　才到門口，就有婦人迎出來了，“這是誰家的小媳婦大娘子，長的這般俊俏？”

　桐桐就笑道：“聽著熱鬧，過來瞧瞧。”

　“沒聽說附近誰家來親戚了呀？”

　桐桐朝外指了指，“是那邊的張大娘家的……”

　哦哦哦！那我知道了，“來來來！進來說話。兩位娘子也不像是要找活做的，可是有什麼難？”

　一進去桐桐就被炕上的東西吸引了，“這是鞋？”

　是！在做鞋呢，從鞋鋪子里接的差事，“咱自己做的，人家不見得用，各有各的習慣樣子上也有差別。那就放一塊，會裁剪的裁剪，會繡花的單做鞋面，納鞋底得勁的，只納鞋底。多大的鞋多針，咱都說好！做出來的鞋您瞧瞧……是不是一個樣兒的。”

　小五手拿了，還真就是如此，“可做鞋……都賣給鞋鋪子？”

　“這大戶人家，下人穿戴，也講究個齊整。咱們這做出來的，一模一樣的，有的是人喜歡要。或是三五雙，或是幾十雙。這一冬還不到頭，我們賣出了幾千雙鞋了。婦人們在家，找個營生做。一天掙幾個銀錢，誰家的日子都好過了。要是舍不得用炭火的人家，就都過來在這邊做，湊到一塊，暖和的很，不凍手。這是快到飯晌了，都回家做飯去了。”

　原來如此。

　小五就問：“大娘貴姓？”

　“姓樊！男人是戶部的司庫，好歹是個。”

　樊大娘？好的！記住你了。

　這大娘熱的很：“要想做活，只管來。二外娘子納鞋底不，繡花……學學還是的。”

　好！需要就來了。

　小五跟著桐桐從里面出來，慢慢的朝外走。

　桐桐這才說：“利益沖突，無法調和。那麼調和的意義在哪？這不外乎是……們不可用了。既然們不可用，那便找可用的來！們有產業，要護著產業。那就找無產業可護，急于出頭，想幫扶丈夫的人。視線往下挪挪，多的是！”的手食指對在一起，擺在了一個‘山尖’的樣子，“在頂端的畢竟是數，更多的則是下層的人。越是往下層，這樣的人越是多。你要知道，而今在坤部那些夫人們，不是因為們的能力出眾才在坤部居高位的，們只是因為們的丈夫。那這不是一個機會嗎？選能干之人填充位置便是了。新選的人不是生來比別人笨，比別人見識淺，而是因為人各有命。見識淺，這是缺點。但聽話，聽指揮，執行力好，卻又是優點。見識淺，們得努力提升。而找原來高傲的人，想把們擺弄的都聽話聽指揮，卻得你下功夫花時間，且還不一定能。那你算一算，哪個是合算的？”

　小五驚訝的看：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要不然呢？

　等不如們的人，憑本事站在高位，你看到底是你急，還是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