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珠就把學校的事兒添油加醋說了一下。

　一副失心灰的樣子, “遠征媽媽，他學習和作業有很大進步，離不開我的賣力教導吧？我每天督促他學習寫作業, 昨天因為沒看仔細就批評他不認真, 他便記恨上，今兒當眾讓我沒臉。他這樣，是不是有問題？”

　雖然胡桂珠改頭換面, 說自己指導辦黑板報, 領導夸, 小嶺卻當眾讓沒臉, 林蘇葉還是猜到大概。

　黑板報沒有胡桂珠的參與，想搶功勞，卻被小嶺拆穿，覺得沒臉，就跑到家里來告狀？

　就真要臉？

　哪怕你是老師, 我也不想和你了。

　林蘇葉：“胡老師，我兒子說得沒錯，黑板報沒用你指點。”

　胡桂珠眉豎起，“你、你什麼態度, 薛磅礴那副做派跟誰學的？誰教的？”真是有其母就有其子。

　張忍不住道：“他不是你賣力教導的嘛？”

　胡桂珠：“…………”你特娘是個什麼東西！

　卻沒繼續吵, 反而下語調，嘆了口氣, “哎, 我還懷著孕呢, 氣得我呀, 這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呀。”

　喲, 這是想瓷訛人？

　林蘇葉立刻警覺。

　看表，張都為胡老師默哀，自己趕退后兩步，免得等會連自己也賴上。

　可胡桂珠不是楊翠花，不想打架而是打牌。

　“遠征媽媽，你們薛磅礴這麼淘氣，我到這麼大的傷害，你補償一下我是應該的吧？”

　相信林蘇葉應該懂自己的話。

　林蘇葉還真聽懂了，但是不理解。

　一般人丟臉，不是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躲在家里不見人嗎？

　怎麼的不但不丟人，還跑來要好？

　你算什麼東西！

　你搶功勞我無所謂，畢竟我就是給趙老師幫忙，只要趙老師沒意見你隨意。

　可你跑來說我兒子品行不好，反而是你品行有問題，不配當老師，你說我會不會饒了你？

　胡桂珠還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唯一的錯就是領導沒信，當著大姑姐和領導的面丟人，如果領導信，哪怕再多人嗤笑也沒什麼。

　盡可能地出風頭、搶功勞，讓領導表揚自己，往上爬，這是從楊荷花那里學來的。

　好用得很。

　林蘇葉生出撕破臉就撕到底的心思，你要好是吧？道：“胡老師要是找我做服，我肯定幫忙。當兵的事兒呢我真管不了。我要是能管當兵，我還用在這里嗎？”

　給了胡桂珠一個你自己會的眼神。

　胡桂珠就覺得林蘇葉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便從口袋里拿出一沓子錢和糧票，“我那里還有一塊梅花士手表，明天拿給你，你可一定要幫這個忙。”

　人家給錢票和手表活關系，把手表自己留下，尋思靠著自己和林蘇葉的關系，給個五十塊錢，幾十斤糧票也差不多。

　林蘇葉立刻變臉，趕退后一步躲開，“胡老師，你這是想害我呢！”

　張圍觀全程有點跟不上這個轉折，一會兒家訪，一會兒告狀，一會兒又給錢？

　給錢好啊，不是，林蘇葉你咋回事，這年頭誰不走后門呀，你別當傻子，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啊。

　張自己就想走后門活工作呢，對走后門這事兒只有羨慕沒有反，要說反，只恨自己沒有那權力讓人結自己。

　就給林蘇葉使眼，讓林蘇葉收下，恨不得上手替林蘇葉收。

　胡桂珠覺得林蘇葉是嫌，裝清白呢，非要著林蘇葉把錢收下。

　只要敢收，就必須給自己辦事。等薛明翊給自己把事兒辦妥了，自己再去縣兵役部舉報林蘇葉打著薛明翊的旗號收賄賂！

　所有得罪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就是這麼狠！

　林蘇葉哪里有胡桂珠力氣大？本撕扯不過人家。看張還在那邊又羨慕又著急，“你看熱鬧呢？快過來幫我摁住！”

　張雖然不懂，卻很聽話地上前幫林蘇葉拿住胡桂珠，是干農活的人力氣自然比胡桂珠大。

　林蘇葉把那些錢和糧票拿在手里，吩咐張：“走，和我一起把送去生產隊。”

　張：？？？

　胡桂珠：“林蘇葉，你要干什麼？”

　林蘇葉冷冷道：“胡桂珠，之前你說這事兒，我看在你是孩子老師的份兒上只當沒聽見，放你一馬。誰知道你不但不改，還跑我家來鬧。咱去隊里說清楚。”

　讓張拖著胡桂珠去生產隊。

　胡桂珠：“林蘇葉，你瘋了嗎？”

　林蘇葉：“胡桂珠，不是我瘋了，是你有病。你在學校丟人出丑，不回家躲著，還大搖大擺跑我家來怪氣，說我兒子品行有問題。你自己看看，到底是誰品行有問題？你這種人，不配當老師，別把孩子們教壞了。”

　你可以搶我功勞，不能污蔑我孩子！

　們在這里拉拉扯扯，路過的鄰居看見就上前幫忙，一起把胡桂珠拉到生產隊去。

　胡桂珠氣得也沒法再維持自己清高的外表，一個勁地尖大罵：“你們這些潑婦，我懷孕了，我是孕婦，你們不能傷害我！”

　張嗤了一聲，“誰沒生過孩子似的。”

　到了生產隊，隊長去大楊灣幫著招待領導不在，這會兒只有會計在隊部兒守家。

　薛會計聽見人尖就覺得頭大，一扭頭從窗戶看到林蘇葉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慌得他一下子站起來。

　娘呀，這是又整什麼幺蛾子？男人才走兩天你又作？

　他趕把電話蓋起來，想說今兒電話壞了，打不通。

　林蘇葉幾個已經把罵罵咧咧的胡桂珠拖進來，還讓人小心的肚子。對薛會計道：“會計大哥，趕給縣公安局撥電話。”

　薛會計：“！！！？？？”又打電話？姑，求求你別作了。

　電話不能承更多呀。

　林蘇葉：“塞給我一堆錢，讓我找薛明翊給侄子安排當兵，這不是糖炮彈攻擊我們軍人嗎？快給公安局打電話！”

　薛會計一哆嗦，老天爺，這人厲害起來是真狠。

　以前多人到薛家屯來找薛明翊走后門當兵，薛老頭和老婆子都是好言好勸，林蘇葉則盡量躲著。大部分都打退堂鼓，只有一些難纏的親朋說他們發達了不要窮親戚，指責他們不幫襯。后來還是薛明翊親自上門說明況，那些人才不敢再來找。

　這是支棱起來了呀，像個團長媳婦樣兒。

　林蘇葉看薛會計磨磨唧唧的，就自己上手打電話，反正已經學會，直接撥打縣總機要公安局號碼就行。

　薛會計眼睜睜瞅著那雙白漂亮的手順著電話線把他藏在文件底下的電話機拉出來，細瓷白的手指就開始轉撥號盤。

　他慌得趕后退，可不敢跟林蘇葉搶，都不敢到。

　林蘇葉要了號碼，往縣里接通速度比給薛明翊打那可快多了。

　很快就接通，聽說報警就讓說出什麼事兒。

　林蘇葉剛要說話，胡桂珠就在那里大喊：“我沒有賄賂，那錢不是我的，你們休想污蔑我！”

　林蘇葉：“？？？”

　張：“！！！”臥槽，林蘇葉又發財了。

　電話那邊還催著問呢，“喂，薛家屯報警的，說出況！”

　林蘇葉：“公安同志，我舉報大楊灣胡桂珠花錢賄賂軍人家屬給侄子安排當兵，想讓現役軍犯錯誤，抹黑部隊人員。”

　胡桂珠急得嗓子都喊劈了，“不是，公安同志，不是的！你們別聽的。故意造謠，打擊報復！我從來沒有花錢請辦事，污蔑人民教師！”

　不承認賄賂，不承認錢是的，反正錢也沒記號。

　林蘇葉就算喊公安過來，讓張作證，也不會承認的。

　林蘇葉賴不上！

　那公安道：“這位大嫂，不能報警。”

　林蘇葉：“真的想糖炮彈收買我，我堅持原則沒答應，你們不分？”

　那公安直接笑起來，“對不起同志，這關系還沒立，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不方便介。妯娌矛盾可以找大隊解決，不是有治保主任和婦主任嗎？”

　他聽那架勢好像妯娌打架。

　薛會計還納悶呢，縣公安局的同志態度這麼好？為什麼以前報案都說他們脾氣火，特別嚴肅？居然還給林蘇葉出主意，你可拉倒吧，不出主意都能上天。

　林蘇葉再三確認，對方態度都很好。

　掛了電話，林蘇葉有點恍惚，公安居然不信。也對，畢竟人家當時沒看見，那怎麼證明胡桂珠來找請托走后門？

　問胡桂珠：“這真不是你的錢？”

　胡桂珠氣得肚子疼，可勞改和破財，選擇破財。有氣無力的，已經端不齊清高的架子，心疼疼，卻還得咬牙切齒地說：“不是。”

　林蘇葉：…………

　張給林蘇葉使眼，讓別鬧，胡桂珠好歹是老師，還是楊荷花的弟媳，就算真的找幫忙給侄子當兵，那也不算什麼大事兒。

　這年頭，誰辦事不找個人？只要沒造什麼危害，公安局才懶得管。

　胡桂珠氣得要吐，推開張和另外倆婦就趕往外走。

　的錢呀！那是弟媳婦拿人家請托的錢，自己辦不了事，這錢可怎麼還啊——

　本來想找林蘇葉算賬，讓林蘇葉打兒子一頓，哪里知道不但沒如愿，反而損失五十塊錢六十斤糧票。

　算了，等自己評上優秀教師就能漲工資，到時候再跟林蘇葉算賬。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胡桂珠端著架子來，喪家之犬狀去，而薛家屯隊部這里都還懵著呢。

　薛會計看直了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大楊灣小學的胡老師瘋了？

　張也要瘋，想過收了人家的錢不給人辦事，卻沒想過竟然有這好事，事不用給人家辦，風險也不用承擔，人家比林蘇葉還果斷地說那錢是林蘇葉自己的。

　這……簡直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兒啊，怎麼自己攤不上？

　很想讓林蘇葉分點，熱切地盯著。

　林蘇葉卻沒有要分的意思，跟另外倆婦道謝，“你們給我作證，這錢我留著萬一公安來找我對賬，我好拿出來。”

　讓張和會計給作證，一共是五十塊錢，六十斤糧票。

　糧票是有期限的，當地糧票經常都是一個月過期。

　全國糧票時間久一些，也就半年到一年。

　這六十斤是全國糧票。

　全國糧票是可以當錢花的，外面有人花錢收購，三塊錢買一斤額度的。

　張咂麼咂麼，“這……老師就這樣？”

　林蘇葉瞪了一眼，“你學都沒上兩天，有什麼資格編排老師？是胡桂珠有問題，又不是所有老師有問題。”

　張撇，你就跟我厲害，知道你上了兩天學。

　林蘇葉卻想得更長遠，既然和胡桂珠撕破臉，就得徹底解決。胡桂珠本來就是走后門上來的，沒給老師隊伍抹黑，不配當老師，離開學校也是應該的。

　盤算著明天還得去大隊、公社說一下，畢竟胡桂珠臉皮那麼厚，哪怕當眾出丑，轉也能黑的說白的，總有不明真相的會聽挑唆。

　離開隊部回家，路上張問道：“蘇葉，林婉麗怎麼不來了？”

　張還想讓林婉麗給孫家寶活工作呢。

　林蘇葉白了一眼，“那麼想，你去找唄。”

　按照薛明翊的意思，林婉麗兩口子打架鬧離婚呢，哪里有功夫過來顯擺？

　張不贊同林蘇葉打電話報警，覺得應該適當的“幫助”別人一下。

　林蘇葉給一個白眼，“你結林婉麗，幫你活工作，活下來了嗎？”

　張一下子閉不說了。

　就很扎心。

　但是又不能怪林婉麗，只覺得是自己給的好不夠，要是好夠多，那頭立馬得給辦利索兒的。

　覺得林蘇葉真是浪費團長媳婦兒這麼個份，要是給，保管早就發大財了。

　林蘇葉給趕走，自己去路口迎迎，婆婆帶著莎莎去接哥倆到現在沒回來，不知道謀什麼呢。

　果然，從巷子口另外一邊出去，走了一段路就看見他們。

　薛老婆子牽著莎莎的手和小嶺頭對頭蹲在草垛后面，大軍則背靠在旁邊的一棵梧桐樹干上。

　祖孫幾個正嘀嘀咕咕開會呢。

　躡手躡腳過去聽，莎莎立刻看見，林蘇葉豎起食指讓兒不要說話。

　莎莎就歪著頭朝媽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