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安靜了好一會兒，只余輕微的呼吸聲音。

　懷歆覺到男人稍微俯低了些，將將與平齊。頃，他額際過來，距離又近了些。溫熱的吐息沉緩落下，若有似無地在耳畔輕輕游弋。

　一屋子曖昧模糊的夜，影影綽綽。

　“很疼？”他低低地問。

　懷歆攀著他的臂膀沒，心跳聲一響勝過一響。

　也是在郁承彎腰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為了讓更好地著力。

　自此之前，從未見過，從未見過像他這樣溫又的男人。

　懷歆恍惚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自第一眼看到他開始，的目的就非常明確，但是到現在，這種企圖的重心好像發生了轉變。

　前者是為獲取征服的快，后者卻是出于獨占的。

　這樣的好，明知如鏡花水月，可能轉瞬即逝，卻還是想擁有，想牢牢抓在手心里。

　不答話，郁承便扶著的腰往上托了托。

　“嗯？”

　低沉的磁嗓音燙在懷歆的心口，連同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嗓音細而微：“疼。”

　頂多是絆到，輕微的別了一下，談不上有多疼。本就是夸張了的，但是此刻卻不想收手。

　懷歆依偎過去，靠近他口。

　小小聲的，尾音有勾子似的，再度重復一遍：“……好疼。”

　浮云散盡，窗外著很清淺的月，淡淡描摹出男人英深邃的眉眼，他或許是在注視，但那樣的眸太過幽沉，僅僅是就讓人心驚。

　突然一下，郁承彎下腰，將整個人攔腰抱起。

　他有力的手臂穿過窩，懷歆低呼一聲，倏忽摟了他的脖子。

　郁承并未去理會孩的驚慌失措，腳步沉穩地過地面上的障礙，直直朝里屋走去。

　他上一貫是這種冷淡慵懶的雪松氣味，纖細的腰被他掌在手心，懷歆側臉著他頸窩，白的小隨他步伐邁的頻率，在空中來回搖晃。

　輕微的眩暈，好似久違的高原反應。

　極寒和極熱的兩極晃，快要將融化。

　郁承俯下，把懷歆放在床上。

　他雙臂撐在枕席兩側，低垂著眼，沒。

　手可及的距離。眸很深。

　懷歆抬著的頸項仰視他，不自覺地屏息繃，正當指尖悄然移的時候，男人倏忽開了口。

　“知道有多晚了麼。”

　微微有些啞了，氣音低醇，好聽得要命。懷歆作微頓，湖面撲通一聲，又一顆石子落下，漾開層層漣漪。

　“明天要早起趕路。”他的手指若即若離地掠過散在枕上的發，氣息流連片刻，淡淡地撤開，“睡吧。”

　郁承起，往外走了。懷歆口躍仍舊幢幢，沒有再想些什麼理由留他。

　到玄關，響起他拉開門的聲音，懷歆的心又懸起一些，揚聲：“……承哥，晚安。”

　片刻安靜。

　“晚安。”他輕聲，闔上房門。

　只余一室幽微。

　一顆心終是落回原。

　次日清晨天乍亮，懷歆悠悠轉醒。

　窗外有鳥語啼鳴，尚還未接白日的映，捂著眼睛擋了擋線，爬起來洗漱整理。

　郁承和約好時間出發。

　收拾完行李，走出房間的時候，恰好遇到男人從斜對面的拐角過來。

　他垂著眸，朝淡淡彎了下：“早上好。”

　昨晚的一切仿佛風過了無痕，懷歆抿了抿，也抬睫，聲笑：“早啊，承哥。”

　今天回都，也就幾個小時的車程，很快。

　稻城亞丁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同時容納蘊含了四時景，來這一趟各種各樣的景也都看過了。懷歆輕車路地爬上副駕駛，連上手機藍牙播放歌曲。

　一路上不知怎的，兩個人之間話并不多。

　懷歆指尖蜷起，偏頭靠在椅背，安靜地看著窗外雋秀麗的風。

　到都的時候臨近下午一點，正好補一頓午飯。郁承前些天便說要直接回北京，所以兩人定了同一趟航班，飯后一起去機場。

　過安檢之后郁承便接了一通電話，懷歆聽到他提到要在北京租房，這個周末就會定下來。

　等他收起手機后，沒忍住問道：“承哥，你以后不回香港了嗎？”

　郁承漆黑視線落過來，懷歆趕抿，裝乖道：“我不是故意聽……”

　他沒說什麼，只是溫和答：“嗯，以后都在北京這邊工作了。”

　懷歆眼睫微，忽而覺得敞亮起來了——之前距離太遠，想聯系他也沒個借口，這下就方便許多了。

　掩去心中喜意，想問他究竟是哪家公司，但轉瞬又憶起他上次避開沒說，所以也就咽下了沒提，只是留了個話口，道：“那之后有空還可以一起吃飯呀。”

　一直住在北京，他是知道的。

　廣播聲起，登機口開始排隊檢票，周圍人流匆匆，郁承低下眼凝視須臾，沒待開口，后面那人眼看著要撞過來。

　他拉著懷歆的手腕朝自己后扯了下，險險避開：“小心。”

　男人的手指修長又好看，懷歆眸循著落下去，又蓋彌彰地移開：“……謝謝。”

　郁承睇過來一眼，兩人目恰好對上，稍頓一瞬，掌心很自然地松開了。

　他們隨著隊伍向前移，懷歆聽到他說：“嗯，會有機會的。”

　下了飛機領取托運行李，兩人在地下停車場打的。

　正是高峰期，極難車，他們便同乘一部車離開。懷歆問：“承哥，你已經找好房子了嗎？”

　“談好了，可是還沒搬。”郁承似是明白想問什麼，“先送你回家，今晚我找家酒店住就可以。”

　懷歆垂了下睫：“……哦，好的。”

　然后半晌無話。

　快到的時候，郁承的手機進來一通電話，可能是按錯了，不小心免提放了出來。

　人輕盈的嗓音在車廂響起：“承總，那就約好周六晚上見啦，不要食言哦——”

　他切回聽筒模式，聲音戛然而止。

　那頭又說了些什麼，郁承舉著手機淡笑著應幾句，電話里依稀傳來人聲調侃的聲音。

　看樣子是談妥了，一個新的約會。

　懷歆坐在一側，手指下意識地背包帶子。

　好悉的聲音，還他“承總”，好像……是那天在榮李記打過照面的人？

　記得對方很漂亮，材火辣，著打扮也貴氣十足。

　郁承沒聊一會兒便掛斷電話，恰好這時車子停在了懷歆家的小區門口。

　沒看他，直接推開車門，下車。轉的時候他喚了一聲：“懷歆。”

　“嗯？”手指搭在門把手上，眨了眨眼。

　這里是別墅區，外來車輛開不進去，地形錯綜復雜。恐怕到家還得再走一段距離。

　他注視著，半晌溫緩地笑了一下：“到家了記得給我發個信息。”

　回到家的時候，難得所有人都在。

　懷歆提著行李箱進屋，懷曜慶便從沙發上站起來了：“回來了？玩得怎麼樣？”

　“好的。”

　兒看上去小臉紅撲撲，氣好，懷曜慶也就放心下來了。趙媛清在一旁張羅道：“星星，我給你洗水果吃。”

　“謝謝媽！”

　進到房間，懷歆攤開行李箱開始收拾，沒一會兒有個小尾跟進來了——趙澈裝模作樣地敲了敲房門，著一口刻意扁圓的英語：“May I e in？”

　“Of course.”

　“老姐這趟旅游玩得如何？”趙澈抱著臂倚在一旁，挑眉，“有沒有上帥哥什麼的，來個天雷勾地火的華章？”

　懷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有啊。”

　“真的？”

　“是啊。”悠悠地應著，頓兩秒，眸又轉向他，“你這邊怎麼說？朋友的事和爸媽提了嗎？”

　“還沒有呢。”說起這事，趙澈苦惱下來，“我是有點害怕我媽這邊會反對……”

　“為什麼？”

　“你也知道對我要求一向很嚴的嘛，之前好幾次和我提過擇偶標準什麼的，說是喜歡溫嫻靜的那一類型。”趙澈吐了下舌頭，“可我覺我朋友完全不沾邊誒。”

　看來也是小作的那種格，懷歆沒忍住笑：“知道你這麼說嗎？”

　“我……”中的男人總是求生很強，“我是說活潑可啦！”

　周末三個人空見了一面，趙澈的友名宋歡，長得很甜，格其實也不錯的，親熱地拉著懷歆的手姐姐。

　誰會不喜歡漂亮可的小姑娘，懷歆迅速和達同盟，和他們大致商量了一下上門拜訪時候的一些技巧，還抖了一些懷曜慶和趙媛清的喜好。

　臨走的時候宋歡送了懷歆一條自己編的手鏈，懷歆拿人手短，拍著脯說這事包在上。

　晚上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提到這事了，趙澈坐在懷歆邊，試探地道：“爸，媽，我朋友了。”

　懷曜慶的反應還好，趙媛清斜睨了他一眼，神難辨：“真的？”

　這不省心的兒子從小心思活絡，花花腸子一大堆，初中就開始早，心知肚明可從未穿過，趙澈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聲并茂道：“是的，我的初，我特別喜歡。”

　“哦，是嗎？”趙媛清笑了一下，“那書柜里夾著那幾封書草稿是誰寫的？”

　趙澈：“……”

　懷歆：“……”

　開局即打臉，全怪豬隊友。

　適時進幫腔道：“媽，我見過小澈的朋友了，小姑娘格不錯的。兩個人也好的。”

　趙媛清對懷歆和趙澈完全兩個態度，見這麼說，剛才還半信半疑的表立馬笑逐開：“是嗎？”

　又轉頭剜趙澈一眼：“剛才早說你是認真的不就得了。”

　趙澈：“……”

　不是，媽你對我到底有什麼誤解！

　這偏心偏的沒眼看了，他只得微笑著接。

　不過不得不承認，他老姐在這方面是很靠譜的。

　懷歆很有策略，說了幾句就不做聲了，等趙媛清和懷曜慶把兩人認識到的過程問清楚了，才隨意提道：“正好過年了，可以把歡歡來和我們一起呀。”

　趙澈“誒”了一聲，佯裝覺得這提議不錯的樣子，詢問：“爸媽，可以嗎？”

　懷曜慶遲疑了一下就同意了，趙媛清卻頗有顧慮。

　“人家不需要和家人一起過年嗎？”

　“那麼多天，可以初五初六的時候來嘛。”

　雖然趙媛清剛才已經被懷歆洗腦得差不多了，但還是覺得這個過程有點快，和懷曜慶對視一眼：“八字沒一撇就上門了，不太好吧？”

　趙澈苦臉，眉弄眼向懷歆求救。

　“他們談了很久的了，也不是關系才剛穩定下來的階段。”懷歆頓了下，笑，“況且我們家也不是那麼傳統的家庭呀，只是來拜訪一下，不代表什麼的。媽你放心好了。”

　趙媛清言又止，懷曜慶看了一眼，拍板了：“看小澈自己吧，想邀請人來，我們沒意見。”

　趙澈眉開眼笑，沖上去一人啵了一：“爸媽最好了！”

　趙媛清一口氣被堵在嚨里，縱使再想說什麼也說不出了。

　飯后懷歆回到房間，靠在沙發上放空自己，卻又不自覺地聯想到郁承那天的那通免提電話——

　按照時間來說，現在他和那個人應該正在吃飯。

　懷歆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兩秒，冷冷地牽了下角——哼，渣男，就是要打擾他的好事。

　懷歆點開QQ，正想他的時候，卻發現郁承兩分鐘前剛給自己發了消息：【在做什麼？】

　誒不是，這什麼況？？？

　Lisa：【吃飽了，躺在沙發上呢】

　Lisa：【Alvin哥在做什麼吶？】

　本來以為要好久才會有靜，誰知沒等幾分鐘，他便又回復了，輕飄飄的幾個字：【準備吃飯呢】

　懷歆指尖頓了下。

　——約會的時候也不忘和曖昧對象聊天，呸，渣男。

　懷歆存心要惹他，按下話筒，懶懶地問：“哥哥旅游回來了？”

　大概過了個五分鐘，他回了兩條語音。

　懷歆開始有些詫異了——這人總不可能當著人家面發語音吧，難不為了還特地跑到犄角旮旯里回消息？

　這麼一想好像又有些微妙的飄飄然，好像多特殊似的……啊，氣死了，渣男。

　懷歆戴上耳機，開白條。

　“對啊。”男人語調斯理地說，“你介紹的地方很不錯。”

　也不管他是怎麼做到的，懷歆的本意就是想盡辦法拖住他，隨意閑扯：“和你爬山時遇到的那個朋友怎麼樣？”

　郁承幾乎秒回，佯裝不解：“什麼？”

　這人到底在干嘛啊？為什麼約會還能三心二意的開小差！

　懷歆真的迷了，但是還是順著聊了下去。

　“我是說——”拉長尾音，要勾不勾的，很令人遐想的語氣，“你們有沒有發生什麼故事？”

　郁承散漫道：“沒有啊，妹妹那晚不讓我去，我就沒去。”

　“這麼聽話。”他音磁，低緩問，“有沒有什麼獎勵？”

　懷歆掐了掐一旁的抱枕，真他麼心有點復雜。

　和良夜花燭浪漫佳肴還這麼熱地和聊天，手也牽了抱也抱了甚至一間浴室洗澡了還什麼故事都沒有，這渣男三頭通騙真的太過游刃有余。現在的況完全是自己在醋自己，可他一這樣說話就沒轍了，簡直用的很。

　撅了撅，心里不愿的：“你想要什麼獎勵？”

　“我想想啊。”男人聲線里倒是含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等了片刻，他居然發了張照片過來。

　兩個外賣盒子，攤在雪白的大理石桌上，剛剛拆封。不像是在外面的餐廳。

　“剛搬了家，好不容易吃上飯，好累。”

　郁承的嗓音聽上去莫名有幾分可憐兮兮：“獎勵就是，想要妹妹主給我打一次電話，陪我一會兒，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