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秦嶺行

　陸守儼給旅游局打了電話,說是那邊有通往秦嶺的旅游車，直接把他們捎過去就是了。

　旅游車是在大雁塔發車，陸守儼帶著初挽過去的時候,偌大的解放大客車都已經快滿了,他們坐在了最后一排。

　上了車后，陸守儼把隨的行李安頓好,又拿出來保溫杯,給初挽喝水。

　初挽靠在陸守儼邊，慢吞吞地喝著水,眼睛卻看著前面。

　這年頭旅游業開放了，西安國外游客多，坐在他們旁邊的是一行日本人。

　初挽日語不算太好，但是聽他們說話沒問題,聽著他們討論，看樣子城的旅游景點都去過了，也看了博館,他們在討論博館里的東西,陶俑,唐三彩,還有青銅佛像什麼的。

　他們的話語中，有一些專業語,初挽日語哪怕不夠順溜,但是這些專業語太悉了。

　便明白了,這幾個對古玩也懂,甚至可能就是考古這個圈子里的。

　唐朝的許多文化習俗傳日本,日本人對西安這座城市的考古自然充滿了濃厚興趣。

　初挽不著痕跡地看過去，那幾個人背對著,看不到正臉，也認不出來是什麼人。

　對日本古玩界也有所了解，不過那都是十幾年后了，如果不是特別悉的人，現在那些人還年輕，也不能輕易認出來。

　當下也就不去看了，坐在那里和陸守儼小聲說著話，陸守儼帶了吃的和水，拿出來保溫杯給喝。

　初挽邊喝水邊看外面，西安城的風一覽無余。

　現在的西安城自然不像九十年代末期那樣繁華，改革開放初期的老城還著一子淳樸，騎自行車的男人車把上掛著菜籃子，路邊是和鄰居聊天的小吃攤大媽，以及拿著打氣筒修理自行車的修車攤攤主，大部分人都穿著自制的方口鞋，臉上帶著一坨紅，笑起來嗓門很大。

　初挽正這麼看著，突然就聽前面幾個日本人說話，其中一個字節就那麼不經意間蹦的耳朵中。

　微怔，詫異地抬眼看過去。

　那人側著臉，從的角度看不真切，但從廓看，應該大差不差，就是他了。

　從剛才另外一個日本人對這個人的稱呼來看，他竟然是藤村新一。

　藤村新一是誰，這個人在八十年代的考古界可是鼎鼎大名，名氣大到幾乎改變整個日本考古界。

　先從日本的歷史教科書說起，就在九十年代末，即將進千禧年的時候，日本急修改歷史教科書，把他們“七十萬年歷史”的教科書急調整了三萬年，當時日本一片嘩然，國際上更是為了大笑話。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藤村新一。

　藤村新一從八十年代初，就陸續在日本國發掘了幾百萬年前的石，并且一挖再挖，挖出來不，這個發現把日本歷史一下子推進到了七十萬年前，比北京猿人還要早，也刷新了人類的歷史。

　藤村新一也由此在考古界有了一個“神之手”的譽，甚至被稱作“石之神”。

　然而，在他譽日本考古界十幾年后，終于在某一天，記者在藤村新一即將考古的地方架設了藏攝像機，錄下來藤村新一的作為。

　卻發現，這家伙竟然事先將石埋進去，之后再挖掘出來！

　于是當這位“神之手”考古大專家正在撅著屁挖百萬年前石的時候，直升機從天而降，逮了一個正著，把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從此，謊言揭破，日本七十萬年歷史的教科書倉促修改。

　初挽曾經在一起文技流會議上和藤村新一相遇，彼此還曾經流過石鑒定，后來事出來，也是實在沒想到，還能這樣？

　這種事寫在小說里別人都認為作者胡編的！

　此時的初挽，看到了尚且三十多歲的藤村新一，看著他和人說話的樣子，心里真是說不出來的稽。

　掐指一算，這位考古界大專家在這個時間節點應該已經挖出來幾次“石”了吧？

　抿了抿，憋住了心里的笑意，繼續看向窗外。

　這時候，汽車已經到了城郊，公路上多了驢車，馱著農產品或者別的什麼，也有明顯一看就是進城公糧的農民，空氣中彌漫著一說不出的干糞味。

　再往秦嶺方向過去，風景就起來了，秋日的山絢麗多姿，各異，猶如一幅幅油畫，得讓人沉醉。

　一路上，旅游車帶著游客游覽了秦嶺的多景點，紫柏山，拔仙臺，下板寺等，大家走走停停的，其間初挽自然時不時留意著藤村心一那幾個人的靜。

　陸守儼注意到了，給初挽拍照的時候，低聲音問：“怎麼了？”

　初挽笑道：“我看著，他們也是古玩界的行人，估計這次來，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陸守儼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那幾個人，沒再問什麼。

　旅游車被帶到了一，這里是旅游局下屬的招待所，過去的老房子改造的，黑門青瓦的門樓，一溜兒的磚木瓦房。

　這麼安頓的時候，大家一路旅游，難免混個臉搭句話，你是哪兒的，我是哪兒的，說得熱鬧。

　有人就好奇陸守儼初挽，畢竟這一對話不多，男的拔威嚴，的卻清秀可人，看著年紀很小的樣子。

　初挽給人介紹說這是我人，北京上班。

　等到和幾個游客在一旁洗手洗臉的時候，旁邊一個姑娘就有些疑，之后私底下說：“我剛才還琢磨，你們這是什麼關系，沒想到真是夫妻！”

　這小姑娘顯然單純，說話比較直接。

　初挽意外:“為什麼?”

　姑娘越發小聲：“我看他照顧你就跟照顧小孩一樣，一般男人哪可能這樣，都要媳婦伺候自己，所以我還以為是你哥哥或者什麼的！要不是年紀不太對，我覺像是你叔叔或者你爸！”

　初挽笑：“他看著年紀不算太大吧？”

　姑娘點頭：“對對對，也就不到三十歲吧？”

　初挽：“沒錯，他生不出我這麼大的閨！”

　姑娘聽著，忍不住笑出聲。

　這麼笑著間，遠遠地看了眼那邊的陸守儼，道：“不過你們不愧北京來的，特別是你人，反正瞧著和一般人不一樣，一看就有份有地位的樣子。”

　初挽聽著，也看過去，就見陸守儼正從陶盆里倒水，估計是提了水準備回頭洗漱用。

　或許是被小姑娘提點過的緣故，這麼看他，明明很稀松平常的作，卻覺得，那舉手投足間都是讓喜歡的男人味。

　甚至覺得，這樣的他讓想起上輩子。

　開始好奇，開始聯想。

　的視線投向遠方，遠方的秦嶺就是一幅潑灑在天地間的水墨畫，白云在山峰間繚繞，紅霞漫天。

　想，很喜歡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可以激起心深對異的。

　而這種喜歡，細細深究，可以列出一二三四五六七條緣由，有那麼一條緣由，也許排在第九第十的位置，但總歸也對的心理產生一些影響。

　那就是，此時看到的陸守儼，是有上輩子陸守儼的影子。

　帶著看上輩子那個人的環，來看這輩子的他。

　正思緒散漫地想著，就見那邊，陸守儼一個眼神掃過來。

　初挽微怔。

　陸守儼：“別傻站著了，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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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是五盤菜，醬牛，拌耳，西紅柿炒蛋和蒜泥黃瓜，主食是條子夾饃，一行人落了座。

　這邊的農家院是集吃飯制，上一桌子菜大家一起吃，這個年代也沒什麼講究，不過初挽多有些不喜歡。

　陸守儼覺到了，便拿了盤子來，給自己和初挽在盤子邊撥了一些菜，夾在饃饃里吃，這樣不用和大家摻和了。

　正吃著，又上來一個菜，是油汪汪的帶把肘子，大家一起筷子。

　陸守儼眼疾手快，夾了一大塊瘦相間的，放到了初挽碗里，低聲叮囑：“多吃點。”

　吃飯間，那幾個日本人也持著生的中文和大家搭話，說起來里的歷史，大家也就和他們聊了幾句。

　初挽一直沒吭聲，就和陸守儼專心吃飯。

　吃過飯后，導游說了接下來的安排，說是第二天要游覽這一代農家風，沒興趣的可以暫時自由活，下午再進行下一個游覽項目。

　陸守儼初挽報名選擇自由活，那幾個日本人也自由活了。

　大家住過去各自的房間，因為這邊本是就是山村，房舍也不是統一的，大家各自散落著住。

　陸守儼和初挽被分配到一單獨的小瓦房，挨著山建的。

　屋里頭拾掇得還算干凈，有桌有椅，還有一溜兒大炕。

　初挽笑看一眼那炕，道：“這大炕真好，在上面能直接打滾了。”

　陸守儼正喝茶，他來西安后買了秦嶺的紫茶，嘗著味道不錯。

　品著茶的他，瞥了一眼，問道：“我提水的時候，就看你和一個同志聊得歡，你們聊什麼了？”

　初挽沒想到他突然提這個，顧左右而言他：“你這茶真好喝，我也要喝！”

　陸守儼好整以暇地看著：“這麼明顯的轉移話題？”

　初挽便道：“人家說還以為你是我哥哥呢！不過我覺得含蓄了，竟然沒覺得你是我叔叔，你怎麼看都像是我叔叔吧？”

　茶霧繚繞中，陸守儼挑眉：“別人都說我像哥哥了，你非覺得我是叔叔？我在你心里這麼老嗎？”

　初挽沒想到他這麼說，憋不住想笑。

　陸守儼卻放下茶盞：“過來。”

　初挽倒也很乖地過去。

　陸守儼知道初挽其實渾都是逆刺，子倔得很，也有主見，如今這乖的模樣不過是哄著他高興罷了。

　但他就是為此心得一塌糊涂，哪怕是裝的，他也看著喜歡。

　他俯首下來，輕咬住的耳垂，卻是問：“那你告訴我，你當時看了我一眼，你看著我的時候，腦子里都在想什麼？”

　初挽心里微頓，沒想到陸守儼心思如此敏銳。

　自己只是看那麼一眼，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想了想，到底是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陸守儼：“嗯？”

　初挽：“如果我嫁給別人，你會怎麼想？”

　陸守儼：“可你不是嫁給我了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沉厚，平淡。

　并沒有太多緒，也不是一個問句，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初挽：“我是說假如！”

　睨他：“人總是會問一些假如的問題，這個時候你不要抬杠，你就順著這個思路來，不然我會和你耍子，到時候你還不是得哄著我？”

　陸守儼聽這話，認真想了想，之后道：“你如果不嫁給我，那你嫁給誰？”

　初挽：“比如，建時？”

　陸守儼卻道：“別逗了。”

　初挽：“嗯？”

　陸守儼抬起手來，修長的指骨憐惜地過耳邊的碎發，道：“挽挽，你要聽真話，還是要我哄著你高興？”

　初挽：“你說這話，我還能要求聽假話嗎？”

　真是不討喜的男人！

　陸守儼：“你和建時日子過不到一塊。”

　初挽：“為什麼？”

　陸守儼：“就是過不到一塊，沒有為什麼。”

　初挽：“……”

　深吸口氣：“那假如我就是嫁給他呢！”

　看著他臉，趕道：“你得順著我這個思路來，不要否認！”

　陸守儼略想了想：“那就嫁吧，你高興就行。”

　初挽：“嗯？”

　就這？

　陸守儼卻直接吐出四個字：“早晚離婚。”

　初挽擰眉。

　陸守儼黑眸著幾分鋒利，就那麼打量著：“怎麼，你想試試？想回去把建時撿回來？”

　初挽靜默地看著他，傍晚朦朧的霞中，他的視線有著男特有的穿力，看得初挽發發麻。

　過了很久，終于開口問：“如果我嫁給建時，過了十年八年還是不離婚呢？”

　陸守儼低首著懷中的人，黑眸慢慢地溢出緒來。

　他略側臉，在耳邊低低說了一句，依然沒什麼緒，卻很篤定，帶著陸守儼式的掌控。

　初挽聽這話，思維有片刻停頓，就那麼怔怔看著他。

　窗外，絢爛晚霞鋪滿天空，八百里秦嶺蜿蜒而過，而眼下的男人，帶著前世今生織的忌。

　他低首間，臉部線條既鋒利，又旖旎，這是濃艷紅葉落在刀尖的魅。

　臉頰逐漸鋪展開爛漫的緋紅來。

　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上輩子的那個陸守儼，在那雙永遠不顯緒的眸子深，可曾藏著什麼心思？

　這時候，他用淺淺地含住的。

　初挽閉著，不張開。

　陸守儼聲音中便帶了哄：“不想嘗嘗紫茶的味道？”

　他這麼說著，初挽微啟，果然，品到了他口中的淡淡茶香。

　那茶竟有烤紅薯的甜香，甜香里又摻著一的苦，在舌尖彌漫開來。

　仿佛品到了屬于男人的醇厚氣息。

　舌纏綿不休間，抬起眼，恰好迎上了他的目。

　視線在半空中相遇，便不曾挪開，齒相連，視線平靜纏。

　屋外有店主老媽媽劈柴的聲音，還有小孩子鄰家小孩子的笑鬧聲，不過屋卻很安靜，他們甚至能清楚地聽到接吻時的嘖嘖聲。

　他們不需要言語，視線無聲融，齒激烈纏繞，他們知道對方很喜歡，而自己也很喜歡。

　喜歡得要命，喜歡到全心地著這一刻，喜歡到相濡以沫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