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寧第一次聽他說起自己上的事。

　原本覺得的, 溫脈脈等待心上人長大、穿上喜服嫁給自己的年郎不見了，換上了一心建功立業，無心男□□的熱軍士。

　倒的確這樣才更說得通, 覺得他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如果真的等了那麼多年，想盡一切辦法娶才更像他，而不是轉眼就娶了別人。

　問道：“金姑娘親自來見將軍，想必是思慮再三，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也和別人一樣，以為將軍是心中有的，將軍將這事都和說了？”

　之前薛宜寧對金采, 多會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抗拒緒。

　不管對駱家有沒有, 肯定不會喜歡金采, 更不會想和親近。

　但現在親眼看見一個溫乖巧的姑娘舍棄面來見想嫁的人，真相卻又如此殘酷, 不由又升起幾分同來。

　玉溪說金采是哭著離開的，是因為知道了這真相麼？

　自己以為投意和的人，從未喜歡過自己？

　駱晉云回道，“自然沒和說，是駱家不對再先，我沒必要再傷的心。”

　說完, 他神淡淡道：“我只和說, 我又喜歡上了別人。”

　薛宜寧將這話想了片刻，臉上頓時泛起幾分尷尬緒, 垂下頭, 沒去問那個“別人”是誰。

　因為極有可能, 他說的人是自己。

　他邊沒有適合拿出來說的子，除了自己。

　按照邏輯，因為喜歡上了，所以不愿休妻，只能違背母命退婚，合合理，金采一定會相信，從而傷心離去。

　這比對金采說出真相更好。

　只是……薛宜寧心里怪怪的，沒辦法把自己和駱晉云與男這種事想在一起。

　為了掩飾尷尬，又做起了針線活。

　駱晉云轉頭看向。

　單單只是用來圓一句謊，就會讓無所適從。

　不是，不是難為，而是難以想象，渾不自在。

　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與他生出來的可能。

　在沒看見的地方，他神黯淡了許多，再也沒說話，站起去床上躺下。

　……

　南北和談仍在僵持時，大周在南邊又丟了一座城。

　戰事不利，和談桌上便占不了上風，負責和談的大臣對此事焦頭爛額。

　薛宜寧又接到了許昭儀的懿旨，讓去宮中喝茶。

　意外的是，駱晉云也在邀之列。

　只是駱晉云不在家中，要從軍機閣離開后直接進宮，而則從駱府出發。

　馬車到宮門前，就見駱晉云在外面等。

　之前沒和駱晉云說起自己被許昭儀召見的事，此時想說，后卻還有寶儀館的侍，又不敢說。

　駱晉云見神張，倒安道：“只是喝茶，不必張。”

　薛宜寧小心道：“娘娘之前同我說，出金陵唐家，那邊盛產雨花茶，倒是茶中珍品。”

　駱晉云便問：“是去年皇后娘娘冬至節召見命婦進宮那一次？”

　薛宜寧回道：“那次見過昭儀娘娘后，又見過一次，是在今年，那時正好都傳要與南方和談，娘娘還同我說起和談之事。”

　駱晉云看一眼，點點頭。

　從他的眼神里，明白他知道了要說的話。

　無端不會提起金陵唐家，他一定能知道許昭儀就是裴雋曾經的未婚妻。

　一個娘娘，怎麼特地見，還和說起和談？

　駱晉云大概能猜到這事與和談有關。

　卻不知能不能猜到，許昭儀曾讓去勸降裴雋。

　薛宜寧不明白，駱晉云當然知道，甚至不用提醒，他就知道。

　因為他本就知道皇上有心讓勸裴雋之事。

　在他拒絕這事后，這事平息了，但南方戰事失利，應該是讓皇上又起了這心。

　只是他還不知道，原來裴雋曾經的未婚妻，如今做了昭儀。

　于是他明白了的張。

　不可能愿意勸降裴雋。

　裴雋所做的事，是本就向往的，大概只想隨他而去，而不想去阻攔他。

　若去勸降，就算朝廷而不宣，也難免走風聲，更何況朝中員總會知道，到時候和談了，可那些京城誥命又會如何看？

　他母親那里，黃氏那里，又會怎樣言語譏諷？

　盡管的心不在他上，但在這件事的態度上，兩人倒是一致的。

　一邊往宮門走，他一邊說道：“雨花茶，我曾喝過，倒有些了解。”

　聽他這樣說，薛宜寧心安了一些。

　到寶儀館，許昭儀果真備了茶請兩人品嘗，倒真是金陵盛產的雨花茶。

　茶喝了半盞，侍一聲稟報，竟是皇上過來了。

　幾人立刻起接駕，皇上趙彥過來，笑道：“其實是我想見見你們，所以假托許昭儀之請，召了你們過來。”

　說完看一眼薛宜寧，朝駱晉云道：“從前沒看出來，元毅你倒是個有福氣的，家中夫人這般姿容出，也難怪你要如此寶貝。”

　薛宜寧不知皇上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駱晉云則是微了幾分尷尬，否認道：“皇上哪里的話。”

　“坐。”趙彥說著，自己也坐下。

　幾人坐下后，趙彥便說道：“元毅你想必也知道朕今日為何事找你，我知道你的態度，但你看，眼下朕確實是無計可施，才又厚著臉皮來找你，你是朕心腹大臣，總得替朕想想。”

　皇上的話，聽來十分認真誠懇，似乎將份放到了最低。

　這是薛宜寧之前不曾想過的皇上的語氣和模樣。

　但越是這樣，越讓人難以招架。

　天子之尊，竟求到自己面前，不管是激還是畏懼，心理防線都會崩潰。

　只是，皇上和駱晉云說的，是許昭儀曾和自己說過的事嗎？

　冷靜下來一想，薛宜寧就覺得是的。

　若為別的事，不用有和許昭儀在場。

　這麼說，皇上之前也和駱晉云說過此事？

　按皇上的話判斷，駱晉云是拒絕了？

　這時駱晉云說道：“皇上雄才大略，為一代英主，尚且會無計可施，人不過一個后院里的無知婦人，如何能解皇上之憂？”

　皇上笑道：“駱夫人怎麼會是無知婦人，連朕也知道駱夫人知書達禮，又彈得一手好琴，如今親眼看到，還是這樣沉魚落雁之姿，這樣的子，當是萬里挑一，關鍵時刻，可抵肱骨之臣。”

　這時許昭儀也說道：“南邊叛軍就算一時得勢，也終究是不順天意與人事，遲早會被大周剿滅。駱夫人，只是讓你去和那裴雋說說個中利害，都是為大周社稷與安寧，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夫人卻不愿意呢？”

　皇上沒說話，但薛宜寧能覺到天子的目投在上。

　又開始張，才要說話，卻聽駱晉云道：“娘娘這話，不過是慷他人之慨。”

　如此不客氣的一句話，讓許昭儀頓時變了臉。

　駱晉云繼續道：“那裴雋如果那麼在意人，當初就不會南逃，而是向大周稱臣。他帶著南方叛黨的使命而來，又怎會因為曾經的幾分兒私，因為一個人勸幾句就改變態度？

　“讓人去勸一勸，就如同人計一樣，確實不費一兵一卒，則一本萬利，敗則毫無影響，唯一要犧牲的只是那計謀里的人，人便是如此。

　“若臣與那人毫無關系，臣當然贊同，試一試也好，可臣卻是那人的丈夫，這教臣如何能同意？”

　說完，他索起，在皇上前跪下道：“皇上，臣為大周武將，愿戰死沙場，以死報國門，臣相信，若有需要，臣妻也愿為大周付命，但卻不是這樣的時候。這是南方軍士的事，是議和大臣的事，也是臣的事，卻不是臣妻的事，還請皇上諒。”

　薛宜寧也起去，跪在了他旁。

　明白，兩人雖是跪了，要表達的卻是另一種態度：那便是死也不會同意。

　皇上挲著面前的茶盞。

　駱晉云那句“慷他人之慨”，明對許昭儀說，又怎地不是對他說？

　其實薛氏的想法他倒并不在意，重要的是駱晉云的想法。

　只要駱晉云能同意，薛氏當然得同意。

　但沒想到，他拒絕得比在信中更徹底。

　皇上又笑起來：“行了行了，不愿意就罷了，讓朕和那幾個老家伙繼續去頭疼吧。你們先起，不過一樁小事，朕也是被得沒辦法。”

　駱晉云與薛宜寧從地上起。

　駱晉云說道：“就算暫且退后一步也無妨，只待西境平定，南下剿滅叛黨，收復失地，并非難事。”

　趙彥嘆息著點頭。

　閑話幾句后，兩人才離宮。

　才出宮門，薛宜寧就看向駱晉云，卻是雙眉蹙，言又止，直到上了馬車，才說道：“皇上今日，應是生氣了吧？”

　駱晉云回道：“生氣是生氣，但不會對我怎麼樣。”

　當然不會怎麼，如今戰事頻發，四方不寧，正是用得著武將的時候，可萬一天下平定呢？

　皇上只是笑，并未發怒，但越是這樣，越容易將不滿在心底，滋生大恨。

　更何況，還有一個許昭儀。

　許昭儀本就是恨的，現在又加上了駱晉云，一定會在皇上面前侍機進讒言，君王之怒，臣子如何能得住？

　“此事，是我欠將軍的。”說。

　若沒有，駱晉云完全不用得罪皇上。

　駱晉云輕哼一聲，不屑道：“和你沒關系，就算我娶的是金采，或是別人，我也不會同意。我是堂堂正正在戰場上征伐的軍人，又不是奉承諂的弄臣，為何要此屈辱？

　“我不愿意，只是因你的份，而不是因你這個人，這你倒不用放在心上。”

　薛宜寧點頭道：“我明白。”

　他的話并不好聽，但卻讓心里的負罪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