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懷（105）

　醉春樓被查封了,糧商田廣帛被羈押。曾在慈院管事的差役奴仆，都被抓起來了。

　可只這些就夠了嗎?

　百姓們要看到的是主管的員會不會牽連，要看到的是這件事會怎麼去解決。

　這也是桐桐第一次以儲妃的份站在九龍壁之上。

　凡是有大事,皇后才會跟圣上一起上大殿。皇后要去，且人桐桐準備，儲妃自然也該出現在大殿之上。

　圣上和皇后端坐在龍椅之上，四爺站在圣上的側面，桐桐得站在皇后的側面。還別說，這種覺……其實有點悉的。

　大殿之上，米青云據理力爭,“臣以為此事的罪魁便是那走的伍小妹，他賄賂臣邊之人,將證據呈送上來。臣知此事必為真，可事有輕重緩急。緩著去辦,也不能造更大的危害。可急著去辦，臣顧慮朝廷的名聲,因此……臣以為放在科舉之后嚴加查辦方是亦無不可。可誰知這伍小妹膽大包天,竟是不達目的不擇手段。放出各種流言之后,不是，那必是后之人。此等人,不得縱容。”說著,就看向鄧綏，“鄧大人在未曾捉拿到罪魁之前,卻擅自公布案，居心何在？”

　鄧綏忙道：“啟稟圣上,此事里確實牽扯到了一個伍小妹的差役。此人不曾尋到，案子就存在疑點,這一點臣不否認。然，一則，臣以為以流言攻流言，可破！坊間流言為假，朝廷引導的流言為真，只要一對比，之前的流言便可不攻自破。二則，臣承認這伍小妹跟此案一定有關，但并不覺得此人有害社稷之心。此事便真是做的，那麼臣便要問了，是什麼理由不得不行此計策！無他耳，蓋因此事得不到主管員的重視，僅此而已。”

　米青云面鐵青，對鄧綏怒目而視。

　文昭帝輕笑一聲，“伍小妹？需得找到此人，可對？”說著就揚聲道：“那就帶伍小妹進來。”

　小五就站在大殿之外，穿一差役的裳。

　等被帶進來的時候，最后的小一時沒認出來，這真的就是一個長的極其普通，還有些瘦弱的小娘而已。難怪米大人未曾在意，還真就是其貌不揚，很不打眼的一個孩子而已。

　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膽量不錯，氣度不錯，這大殿之上，也是昂首闊步，面無異。

　可等到了前面了，見公主見的多的，還是能認出來：這不是五公主嗎？

　是公主嗎?

　是的!

　真的是嗎?

　嗯!真的是的。

　這就是伍小妹呀！

　有些人面恍然，有些人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桐桐站在上面，把下面每個人的表都看的很清楚。

　恍然的是數，皺眉的卻是多數。為何？因為他們覺得，為子，以帝姬的份去外面攪風雨，此作為——必有所圖。

　能為什麼呢？無外乎是兩個字——權利。

　小五站在大殿上，對著上面見禮。

　文昭帝抬手，便道：“米大人，你說的伍小妹可是此。”

　小五起，面對米青云：“米大人，又見面了。”

　米青云聽出這個聲音了，再一抬頭，可不正是那個大膽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差役。他點頭：“不錯，正是此。是他賄賂臣邊的師爺，遞了賬本。”

　“米大人，我不是有心賄賂，實在是穿這一進不了你的大門。花幾兩銀子而已，只當打賞了。”小五就笑，“米大人，還沒認出來嗎？我未曾單獨接過大人，但曾經替母后去府里給老夫人賀過壽。國遇大事，我以帝姬之，也曾上過大朝。你們同殿而立，我想著，見了面了，你該能認出我才是。卻不想，大人不屑一顧，看了一眼，聽了一言，起拂袖而去……”

　米青云聽著這一句一句的話，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五……五公主？”

　他噗通一聲往下一跪：“臣……臣知罪！當時，若是殿下將份如實相告……”

　“會如何？”小五打斷了對方的話，“你會聽從我的建議嗎？”

　米青云沉默了。

　小五卻知道，“你不會！因為我剛被父皇斥責，且剝奪了公主份。你會客氣的接待，而后告訴我其中的厲害關系，說服我，暫時就這樣吧！你甚至會進宮，跟陛下好好的告一狀，告皇家這不知所謂的公主，四添，可對？”

　米青云還未曾說話，蕭大人就先站出來了，“那麼敢問君，又為何關注慈院。”

　小五皺眉，這話怎麼說呢？

　桐桐站在上面，問了蕭蘊一句：“那敢問蕭大人，是帝姬無端的關注慈院的事重要呢？還是慈院之事更重要呢？”

　小五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不錯！春上之時，昭王迎娶了昭王妃。而昭王妃乃是孤，在大婚之時，無意中聽到有人念叨了一句，說是一樣是孤，有人了王妃，有人落塵埃。我就想，誰家的孤又遭難了？誰家的孤又被苛待了？于是，這便想起了慈院。之前人打聽，只說況很糟糕。我曾想著，人送些錢財糧食菜蔬布匹，可下面的人說，這些都不濟事，那些孩子吃不到也用不到。我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皇恩浩湯，也不過如此。我父皇施恩于子民，此乃仁德之舉。為帝姬，既知此事，焉能裝作不知？去了只是照看一些孤兒，有何去不得的。卻不想，這一去，才當真是心涼。事不復雜，可心涼的卻是事擺在了父母面前，而無人去管。”

　說著，就看米大人：“大人可去過慈院？”

　不曾。

　“諸位誰去過慈院？”

　無人說話，想來都不曾。

　小五這才道：“我去過，我在慈院呆了四個月了。低矮的土坯房，炕上鋪著干草，有幾床看不出來的被褥，被褥下塞著溜溜臟兮兮的孩子。大的管小的，大些的有蔽之，也僅僅能蔽而已。小些的，一件也無。用的飯食一天兩頓，一鍋水，一把米，還有淘洗不干凈的野菜，一點鹽。日日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然后，商家要來選人，孩子們爭先恐后，激涕零，視這些賣了們的人為恩人，一生都死心塌地。這些孩子，每月都有死去的，病了從不看大夫，從不吃藥。一個孩子病了，就放在柴房里，自生自滅。怕染了病給其他的孩子，于是，這個病了的就自生自滅。這還是在京城，在天子腳下。敢問大陳這麼大疆域，有多慈院，又有多這樣的孤兒。那麼，每月因為這些慢待苛責而夭折的嬰孩又有多。”

　問完，看米青云：“大人，敢問這是小事嗎？”

　米青云跪在地上朝上首叩首，卻一言不發。

　一地父母，要管之事極多。尤其是京城這地方！與之相比，這個慈院當真算不得大事！可一旦牽扯人命，米青云知道，這事不能再辯駁了。

　外面民沸騰，源就在于，底層人和上層人考量的東西從來都不一樣。

　災難降臨到最下層的一小撮人上，對最底層的人來說，他們更能同，更能共。

　可站在上面了人，考量的從來不止是那一小撮人會如何。得統籌全局的人若是恨不能照顧到每個個人，或是每個極小的群，那便是不合格。

　因此，半晌之后，他才道：“臣領罪！”

　領罪，卻不認罪。

　程翰程閣老便站出來，“米青云確有失職之，但臣以為可降級留用，三年不許升遷……”

　四爺打斷了程閣老的話，“程大人，罰員，什麼時候都可以。而今，急需解決的是慈院之事。此事不解決，民怨依舊沸騰。可此事該怎麼從子上解決呢？孤以為，該議一議才是。”程翰皺眉，這事怎麼解決都是個難。想要一勞永逸，要是好辦，不早辦了嗎？員的品不一，能力不一，且此時不差役去管，那誰去管呢？只要差役去管，就不了這些事端。怎麼辦？

　大殿里靜悄悄的，一時無人說話。

　其實文昭帝也好奇，小五和桐桐到底想怎麼辦，他也不知道。

　但既然把事都鬧到這一步了，那必是有完全之策的。

　皇后就道：“這自來男主外主，孩子的照管育，該是子之責。”

　這話一說，朝臣們口喊千歲，他們覺得這是皇后給各地的員求呢。

　米青云的置上很多人不說話，其原因就在于，只要任職地方，就都可能在慈院這個地方有過失誤。若是罰米青云罰的狠了，那這豈不是人人都有黑歷史？

　而今皇后這麼一句話，上上下下一致覺得：對嘛！大男人怎麼能想的那麼細致呢？

　皇后又道：“前兒還聽儲妃說，里面多為被棄嬰。”

　是啊！我們這些當的，老去那地方，這畢竟男大防嘛！有些人就是有些禽之念，不要覺得孩子們年紀小就不妨礙，不是這個樣的。

　所以，不能親自去，這也是有緣由的。誰知道皇后話音一轉，問起了儲妃：“可這子之責，該哪些子去管呢？”

　話直接就遞過來了！

　桐桐看了小五一眼，便道：“兒臣以為，各地都有父母，父母的家中亦有朝廷敕封的誥命敕命夫人。夫人們夫唱婦隨，為夫君分憂，為朝廷解難，為天下行善，各個都為子楷模。此事難道夫人們管不得？”

　這話一出，不人瞬間便抬起頭來：這話初一聽沒病，可其實呢？這有多員，就會有多。所謂的誥命夫人，以前依賴于丈夫，依賴于兒子。可往后，需要嗎？

　這比太|祖提出的那一套東西可厲害多了！

　太|祖只說理論，一說便無數人來反駁。

　可這位儲妃，沒有理論。是先干，干完了……就完了！再也無法挽回了！就沒留下反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