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快去把那些服洗了！一會兒去喊你弟回來吃飯，還有，記得幫你爸燒點水。”

小云剛回到家，就聽到程媽媽急吼吼的喊，趕忙應了一聲，“好的媽，我先把作業做完了再去洗吧，不然晚了看不見還得點燈。”

程媽媽罵道：“你下午放學哪兒耍去了，現在還沒寫作業！你爸花那麼多錢讓你去讀書，可不是你去玩的，趕的，別一會兒還要浪費電！”

這時屋里響起一道渾厚的男聲：“孩子他媽，小云不是跟你說了，以前的一個朋友來了京都，下午要和說說話晚點回來，你可別罵，小云夠懂事了。”

程媽媽又說了兩句，終歸是沒再罵了，匆匆完了飯，又出門去了。

小云知道回家還有許多事等著自己做，已經利用課間寫了一些，這會兒借著還沒下山的日，半趴在屋外一張用石頭壘起來廢舊門板當桌面的‘桌子’上飛快地寫了起來。

的字寫得不算很漂亮，但本子干干凈凈，字也寫得整整齊齊的。

過了好一會兒，朝屋里喊了句：“爸爸，我寫好了，可以吃飯了。”

說完便將桌子上的作業收起來，把飯菜擺在外頭，打算借著天邊還沒完全暗下來的吃晚飯。

這時屋里有了靜。

小云趕跑進屋，屋子里又暗又窄，了床頭的地方，找到了一子，遞給了床上那人。

嗒嗒嗒的拐地聲一輕一重地響起，小云半摻著那人從屋里出來。

那是一個長相端正的男人，只是生活的迫讓這個還年輕的男人顯得有些滄桑。

“爸，我去弟弟來吃飯。”小云將男人攙到了桌邊，就要離開。

卻被男人住了：“小云，別怪你媽嘮叨，都是爸爸沒本事你們過上好日子。”

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腳那只殘廢的腳，眼中有些黯然。

“爸，你不要這麼說，以后我會努力讀書，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的。”小云沖著程寬笑了笑，“爸，你就是咱們家的定海神針，只要你好好的，我和媽媽再苦再累都不怕！”

程寬面上微怔，他覺到，小云似乎知道了什麼。

看著兒臉上純凈的笑容，程寬心底反復盤旋著的那一不好的念頭終于散去。

“好，那我以后就等著我們家小云的福了。”程寬溫和地了兒的頭，“去你弟弟回來吃飯吧。”

小云應聲從房子的側后方的小門跑了出去。

小云離開后，李翠紅從墻角的暗影里走了出來，一雙疲憊的眼睛里閃著淚：“孩子爸，你——是不是想做傻事？”

程寬愣了一下：“你咋又回來了？”

“我忘了拿東西......我如果不回來，又怎麼會知道你有那樣要不得的想法！”李翠紅有些激地走上前，“小云說得對，你可是我和孩子們的天，你沒了，我們的天可就要塌了！”

說著忍不住抹著眼睛，嗚嗚哭了起來。

自從程寬出事后，生活的重擔一下子都在了小云的媽媽李翠紅上。

以前只需要在家里忙活家務帶帶孩子，偶爾為了增加點收，也做點零活兒。

可現在，家里的頂梁柱塌了，為了治他的還借了許多外債，李翠紅不得不整天都在外邊忙碌，兼了兩份工。

從早上一睜眼就要出去忙，一直忙到夜里才回來。

每天拖著疲憊的子為這個家奔波著，程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而他如今一雙是廢了，那次的事還留下了不后癥，他還要吃藥，家里的孩子要上學，所有的生活開支，都要靠李翠紅。

程寬一度覺得，是他拖累了他的妻子兒，如果他不在了......他們的日子是不是會好過些？

可是想著大兒剛剛的話，再看看妻子哭得紅腫的眼睛，程寬長長嘆口氣，拉著李翠紅的手說道：“我之前是有想過，不過是小云的話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能是他表現得太明顯，也可能是小云太敏。

那一陣經常寫完作業，就會跟他講誰誰沒了爹，一家子被人欺負了，還講在祥云村的事，說羨慕別人都有爹媽，即便日子窮苦，起碼一家子完完整整的。

的眼睛，看著他的時候，總會不覺出擔憂和一害怕。

程寬看出來了，他想死的心也一再搖。

一直到今天，小云這一句話，讓他徹底破防了。

他的兒活潑開朗，面對困苦的生活，都能坦然去面對，他一個大人，難道活得還沒一個孩子明白？

柳暗也有花明時。

小云的子跟程寬其實有些相似，兩人都是心疏朗之人，程寬先前是看著因為自己讓妻子變得越發勞累，兒不能像別人家的孩子，能夠快快樂樂地學習玩耍。

放學寫完作業后，還要幫忙做一堆的家務活，更要照看他這個廢人。

他也是鉆了牛角尖。

這會兒想通了，他也就放棄了那個念頭。

“翠紅，小云是個好孩子，我知道當年因為你生的是個孩，我娘做的一些事讓你委屈了，可這不關孩子的事，你啊，也改改你那脾氣。”程寬勸道，“還是個孩子呢，不比家寶大多。”

李翠紅眼淚，聽著程寬的語氣緩和下來了，心也放了一半，哼了一聲：“我又沒虧著，別的不說，咱還供著上那麼好的學校呢......再說了，當年那事又不賴我，我哪知道你娘會嫌棄又是個孩把給扔了。”

程小云其實是李翠紅的二兒，原本還有個姐姐的。

生小云那一年，程寬并沒有在家中，一連生了兩個孩，婆婆早就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月子也不讓坐，在生完小云的第二天，就讓下地掙工分，說家里窮，養不起兩個賠錢貨。

然而就在下地的時候，的婆婆竟然把孩子抱去扔了，卻騙說給了別人養。

看著一貧如洗的家，想著二兒跟著他們，說不定真會死，那還不如去別人家，好歹也能有口飯吃。

可是，就在小云被丟棄的第二年，才四歲的大兒因為沒人看著，在一個下雨天，不小心進了池塘，淹死了。

李翠紅傷心不已，想著讓婆婆去把二兒要回來，也是這時，見瞞不住了，婆婆才告訴了真相。

二兒其實是被婆婆丟進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