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婃芊以為自己還沒有醒過來,艱難地扯了扯角：

“快別開玩笑了……”

一定是沒有睡醒，否則怎麼可能聽到這種噩耗？

魏婃芊大口地深呼吸著，用袖子倉促地抹了把臉,去拽雅絡的袖，似哭似笑地：

“不可能的,王爺什麼都沒說，我怎麼可能就……”

搖頭,不相信雅絡的話，不斷重復著：“不可能、不可能的！”

雅絡只捂著臉哭。

魏婃芊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癱在床榻上，崩潰地哭出了聲,蜷著子，雙臂抱著自己將自己塞在角落中，滿室全是嗚咽的哭泣聲。

都懂,雅絡斷不可能在這種事騙。

可要如何相信這種噩耗會發生在上？！

小院子的悲腔不斷，但未曾傳整個府邸中，魏婃芊頹廢了整整三日，不吃不喝，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雅絡實在看不下去：

“主子！您就算傷心,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子,而且難道主子就不想報仇嗎？！”

魏婃芊沒有一亮的眼眸終于了,嗓子干，說話時有種鈍疼,堪聲道：

“……報、仇？”

雅絡了把眼淚：“那日奴婢見主子況不對,趕去求王爺,王爺待主子還是有憐惜之的,特意給主子請了太醫。”

“王爺得知主子是被人投毒后震怒，立刻讓人查了廚房——”

雅絡忽然停住。

魏婃芊撐起子，定定地看著：“……繼續說！”

一直頹廢，現在才反應過來不對勁，是被人害到如此地步，王爺哪怕不憐惜，只為了后院安寧，也斷不可能沒有一點靜。

可這后院太平靜了，就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就在這時，魏婃芊約約聽見院子外傳來婢的歡聲笑語，仿若府中不僅沒有出事，而且還有喜事一樣。

雅絡閉上眼，咬牙說：

“王爺本來都快查到兇手了！但是萇安苑傳來消息，側妃被查出懷有孕！”

“奴婢不知劉安公公和王爺說了什麼，但王爺聽了后，就沒再繼續往下查，只道是廚房的過錯！”

魏婃芊聽完，只覺得一鐵銹味涌上間，死死握手，才抑制住口腔中的腥甜，側妃在這時有孕？！

哪里有這麼巧的事？！

這一瞬間，魏婃芊幾乎斷定了是側妃害的！

可能怎麼辦？

王爺盼著一位子嗣多年，斷不可能因一個侍妾而懲罰側妃，哪怕魏婃芊不知朝事，也知曉如今朝堂混，陳氏手握兵權，家世貴重，這也是陳側妃敢在王府如此囂張跋扈的原因。

倚仗的可不止是王爺的寵，哪怕是王妃，對側妃都要容忍三分。

報仇無，這四個字如同一座大山，幾乎要將魏婃芊垮。

但不論如何，在這個消息下，魏婃芊終究是振作了起來，想，哪怕是死都得要拉著側妃一同去死！

可誰知，事居然出現了轉機——

王爺似乎對心中有愧，開始漸漸寵于，每每請安時，側妃看向的眼神都好似淬了毒，想要從上狠狠咬下一塊般。

那時陳側妃總不知收斂，請安后，就想要如常刁難，但這一次，王爺來得很及時，甚至訓斥了側妃：

“夠了！”

王爺擰眉，緒冷淡，但人人皆能看出他有了一分不耐。

陳側妃府后，一直被王爺慣著，哪里過這委屈？當即落了淚，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捂著臉就哭著跑走了。

魏婃芊愣愣地看著王爺，王爺手扶起了，道：

“側妃被家中慣已久，你不要和一般計較。”

險些陷溫鄉的魏婃芊終于在這句話中又清醒過來，王爺忽然寵于，甚至連懷有孕的側妃都因被訓斥，府中人漸漸開始議論王爺對的恩寵。

這本該是一件好事，但王爺態度轉變得太快，讓魏婃芊察覺到了一不對勁。

等徹底想明白后，魏婃芊躺在床榻上，渾都控制不住地抖。

不懂。

為什麼？憑什麼？！

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要對如此不公？！

悄無聲息地落淚，王爺哪里是因愧疚而寵？分明是要推出來替側妃擋住這后院眾人的視線！

王爺再來時，魏婃芊控制不住地有些冷淡，看向王爺的神似乎都著質問。

王爺只淡淡地看著，讓魏婃芊不由得心驚膽戰，遂頓，明白了什麼，頓時如墜冰窖。

王爺本不在乎知不知道真相，這就好比一場易。

想要在王府活得有人樣，就要接這個易，王爺不曾迫，只簡短道：

“好生休息。”

說罷，他就要轉離開。

后院子甚多，王爺有太多人可以選擇，只不過是其中最容易順勢而為的一人，所以王爺才挑選了。

魏婃芊紅了眼，如果沒有這個易，王爺連在院子中留宿都不肯嗎？

這些時間以來的恩寵竟全都是假的！

就在王爺轉的那一剎間，魏婃芊上前抱住了他，在他背后，眼淚打了他的裳，可王爺鐵石心腸本不為所，魏婃芊閉了閉眼。

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啞聲說：“王爺都來了，還要去哪里？”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和王爺都心知肚明的信號。

魏婃芊有時都恨自己為何將事看得太，以至于分明是王爺利用，如今卻變了易，將王爺可能會有的一愧疚也徹底抹去。

自那以后，王府中誰都知道，王爺甚寵侍妾魏氏。

但只有魏婃芊知道，本不是的，若王爺真的寵于，不說良娣、側妃，又何至于連個貴妾的份都不給？

不僅不能手刃仇人，甚至還要替仇人保駕護航。

如此，直到皇上登基，被封為嬪位，皇上對的恩寵也停滯下來。

但后宮一直未有子嗣誕生，陳妃也因此越來越囂張，皇上才又重新寵于，將捧得甚高，短短一年景，就被封為了淑妃，從此就有了淑妃寵冠后宮的說法。

再也無人敢提剛府時的事，也無人敢嘲諷以往份卑微。

數年的恩寵并非是假，日日夜夜的同床共枕讓魏婃芊越發了解皇上多麼薄，可人都是不死心的，上終究帶了娘親的，不撞南墻不死心！

淑妃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哪怕仇人會一直在眼前晃悠，但會是皇上邊最心的人，無人會比和皇上更親近。

可又錯了。

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選秀，這次進宮的妃嬪好生了不起。

尤其是那位榮侯府的嫡顧晗，淑妃第一次見時，就覺得不好，是想將顧晗刷下去的，但主持選秀的人是皇后。

皇后早就看不慣的榮寵，在見顧晗的第一眼，就決定了讓宮。

誰都不能說顧晗是不的，只穿著一簡單的襦，靜靜地站在宮殿中，宛若冷玉一般，安靜清冷，卻亦然有種明利的彩，但當抬眸時，只讓人覺得溫清淺。

魏婃芊想得沒錯，顧晗一宮，就得皇上寵。

魏婃芊從不知皇上竟然會喜歡這樣的子，親眼瞧著子步步高升，瞧著皇上輕而易舉地對子生了一抹憐惜，魏婃芊只覺得荒唐。

皇上許是沒有發現，他看向子的眼神時常都是專注的，他尊貴慣了，從未喜歡過一個人，所以，他只是下意識地將視線追隨著子。

魏婃芊以為在皇上還沒有察覺這份誼時，是很容易斬斷的，控制不住地對顧晗出手了。

可惜顧晗不是，本不如剛進宮的子，太謹慎了，謹慎到一丁點異樣都不放過。

魏婃芊親眼瞧著后宮人越迫害子，皇上就對越發憐惜，直到一日，皇上終于明白了這份誼是何，他徹底將顧晗和后宮其余子區分開來。

德妃倒了，皇后亦然去世。

這后宮再也不是魏婃芊悉的后宮了，皇上也不再是悉的皇上。

但多年早就了偏執，讓放棄皇上，何其艱難？

想要再搏一次，讓皇上親眼看見了顧晗和其他男子幽會，但計策又被顧晗識破了，看著顧晗一聲質問，皇上就忙不迭心虛地否認。

那一刻，淑妃其實就知道，徹底輸了。

見到的顧晗最后一面，就是在那片桂花林中，子朝投來復雜的眼神，那一刻，魏婃芊心中是難堪的。

家世不如顧晗，才不如顧晗，甚至引以為傲的相貌也勝不過顧晗。

最重要是，在最后一刻，才好似知道顧晗為何會得皇上偏——顧晗向來是最自己的，權力富貴、乃至皇上都要排在自之后。

而，為了一段，放棄了報仇，放棄了冷靜和自持，最后連生死都不放在眼中了。

都不惜看重自己，皇上又怎麼會惜呢？

白綾勒上脖頸時很疼，魏婃芊下意識地掙扎起來，越來越不過氣，呼吸阻，難痛苦地將舌頭了出來，在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

魏婃芊只想著，若再來一次，不要答應皇上的易了。

想做皇上手中最有用的那把刀，又寄希皇上會報以同樣的。

可忘了，誰會上手中的刀呢，那只是一個工啊。

從一開始就選錯了路，哪怕沒有顧晗，窮其一生也得不到皇上的憐惜和喜！

……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