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

多爾袞啪地，將手中的軍報拍在了桌子上，這是他派到淮北的探馬報回來的最新消息。

朱賊太子果然沒有中計！

雖說出了睢寧，但大軍竟然以每天五里的速度往北面行進。

所以，把朱慈烺給引到曲阜是肯定不行的了，想到這，多爾袞看向了阿濟格。

“老十二，今天就拿下曲阜吧！”

“嗻！”

多爾袞的命令一下，阿濟格連忙頷首，隨即接了軍令，便出去指揮起來了攻打曲阜的大清天兵。

一時間，曲阜的防守力驟增。

實際上，這幾天沒拿下曲阜，并不是清軍進攻不賣力，實在是因為，多爾袞想留下曲阜當餌，朱慈烺北上決戰。

可如今看來，這個餌是不太管用了，那就沒必要再保留下去了，直接吞下就是了！

……

“衍圣公，衍圣公，城快破了，您就別耽擱了！”

當城外清軍猛烈地進攻著的時候，孔胤植卻正在屋里，將門窗給關得死死的，任憑屋外頭的孫武勝怎麼喊，他都不肯將門打開出來，屋里的一大群妻妾兒，也都在他后，無論外面的孫武勝怎麼喊，他都不肯出去。

他不出去是有原因的！

因為這個孫武勝在得知城快守不住的時候，一邊吩咐士卒們堅守，一邊親自披押整齊，帶了兩百士兵，跑到了衍圣公。

而孔胤植也不是傻蛋，早看出來了這幫貨不是來保護自己突圍的——廢話，要是保護他突圍，干嘛端著酒，拿著白綾過來啊？

這是他自我了斷的啊！

可孔胤植卻又不想死，所以，就在屋里，閉了房門，死活不肯出來。

“營長，衍圣公這是想等韃子破城當漢啊，咱們可不能讓他得逞了，咱大明朝只有死戰至底，自殺殉國的衍圣公，沒有投虜叛國的衍圣公，他現在不肯出來，咱們要不讓人打幾排銃，把他們直接擱屋里打死好了？”

孫武勝邊，一個手下沉著臉說。

現在眼瞅著韃子都快破城了，他們就等著送孔胤植上路后，集中兵力向西突圍，然后到九仙山上打游擊呢，可這節骨眼上，孔胤植竟然在屋里不肯出來，不肯主地喝了毒酒，或者是往房梁上一掛，安心當了忠烈，反而在屋里不敢出來。

這可真讓人頭疼啊！

“用銃打的話不行啊，用銃打那就他殺，不是自殺了……”

孫武勝頭疼著說，他招呼道。

“馬上派人，去砸門，把屋子給砸開，把衍圣公提溜出來，先灌了毒酒，再懸到房梁上去……”

“那靜太大了啊！”

又有人說出了擔憂，聞言，孫武勝略微思考了一陣，隨即，咬牙道。

“那就派人，多搬些柴火，還有火油過來，把柴火擺在四周，潑上火油，一把火燒了吧，衍圣公攜全軍焚火自盡，這傳出去既好聽，也挑不出來病來！”

這倒是個好主意！

眾人一聽，頓時覺得不錯。

當即便行起來。

不多時，衍圣公府就燃燒起來了通天大火，孔胤植置于火海當中，逃了逃不出去，直接就被燒了渣渣，而偌大的衍圣公府，也被孫武勝他們撤退時，放火燒了。

當放完了這把大火后，他們也不含糊，集結了人馬，趁機就奔著北面突圍了。

……

“王爺，城中起火，還有一小尼堪，殺了咱們百來個天兵，奔北逃了，似是尼堪的前親軍，也不知道孔胤植在不在里面……”

“那就派人去追！”

多爾袞毫不猶豫地下令。

追上是很難的了，因為孫武勝的逃跑計劃早就制定好了，他們逃跑之時，還帶走了孔胤植練的幾百個團練兵，逃出去后，就把這些團練兵給丟在了后面當殿軍，有這人遲滯，再加上這些突圍的明軍，人人備馬，就是沒有馬，也騎了匹騾子。

可不是那麼容易能追上的。

山東這邊的戰場上，多爾袞已經攻克了曲阜，正躊躇滿志地等著時候一到，就發了孔圣人的丘的時候！

位于河南開封，隔黃河在陳橋與史可法對峙的豪格，并沒有草率地進攻，而是一直在觀察著山東那邊的戰局發展。

他要看多爾袞，能否打開局面。

如果能，他就揮師南下，策應一下后者，趁機從歸德府淮北，摘一摘他多爾袞的勝利果實。

反之，如果多爾袞那邊的戰局不順利的話，豪格他就不介意在陳橋多貓一會，繼續觀局勢。

不過，他想在陳橋貓上一會，靜觀其變的時候。

史可法卻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眼下，開封府的直豫總督衙門里面！

史可法正一臉沉重的看著已經到了開封，劉澤清，劉良佐，高杰，黃得功諸將，還有他們麾下的軍將們，說著自己的計劃。

“眼下勢危機啊，韃子已經到了曲阜，還發出旨意，說是要發圣人的丘，這可如何是好？皇上那邊，北上速度太慢，一時半會是到不了曲阜了，如今看來，唯有咱們在河南打開局面，才能盤活這盤死棋，所以，老夫想率軍渡過黃河，跟韃子打一仗，打敗了河南的韃子，然后揮師直隸，到時候，韃子肯定得回師，曲阜那邊，也就安心了，而屆時，膠東之兵，還有圣上駕親征之兵，一同北上，二十萬大軍，說不定就能夠收復京師，驅逐韃虜了呢……”

史可法這些日子在開封也不是白干的，首先，他清了開封北面陳橋，確實是清軍主力所在，所以，他就以直豫總督的名義，向河南四鎮發了調兵的文書。

所以，眼下河南四鎮，除了堅守幾個沿河城市的明軍外，大部主力，都集中在了開封府。

數量加一塊，有十萬人馬呢！

而有了十萬人馬在手的史可法，底氣也足了點，在得知曲阜出事后，便決定由自己主持的河南方面發起反攻，先把陳橋的豪格給打掉，再打出來北伐直隸，收復京師的旗號，多爾袞回師。

不過，史可法這個大膽至極的計劃一提出來，就遭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反對。

“督師，萬萬不可啊！”

“是啊，我軍已經偵明了陳橋有兩萬韃虜，還有許定國這個漢在，咱們恐怕不是對手啊……”

“對啊，那可是三四萬清軍，咱們可不敢輕率了，得慎重！”

“督師，河南四鎮的是保河南的，河北的事就不要管了！”

好嘛!

四鎮總兵都慫的，這讓史可法不由得挑了挑眉。

自己這邊十萬大軍，對面陳橋的韃虜，不過三萬多人，三倍的兵力優勢啊！

典型的優勢在我。

這些個帶兵的將帥怎麼一個個慫了這樣？

不過史可法也不能不顧及他們的態度，是沉著臉道。

“可是，不北伐的話，山東還有淮北的戰局，可就危險了，要是韃子到了淮北，咱們可怎麼辦？”

如果韃子到了淮北，河南戰場可就危險了，清軍從徐州，河北兩路進攻，史可法他們本的擋不住。

“不怕，不怕！”

劉良佐一臉淡定的道。

“到時候，大不了堅守城池，等朝廷北伐大軍解圍就是了！”

當然，上這麼說，劉良佐實際上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大不了學許定國一塊當了漢不就妥了？

多簡單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