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妹約好了去東山口看新房子。

　妹妹買房了,唐小娟比自己買了房子還高興，尤其還是東山口的房子，唐小娟都覺自己也發達了。

　一路上,唐小娟嘀嘀咕咕的都在說小時候的事：“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咱們經常去那邊玩，那會兒你才多大啊。”

　唐小娟十四歲，于小麗四歲。

　媽媽走了才一年,于晚枝就進門了，以前還喜歡這個遠房阿姨的,直到于晚枝進門跟說：“小娟，家里四個孩子,妹妹才三歲大，讀完初中你就別讀了吧,過幾年我跟你爸爸想個辦法，把你安排到車站里頭上班。”

　家里頭最大的那個吃虧些，這些唐小娟也認了。

　十四歲那年，唐小娟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在家帶妹妹的，都是大孩子了,從那一年開始，也不會有人給過生日。

　“姐,等我房子裝修好了，給你留兩間房,你想過來住就帶著姐夫跟侄兒過來住，你不是喜歡靠臺的房間嗎,我留了兩間房給你，三樓靠里面一點的,不過我不知道你小時候住的房子裝修什麼樣,等到時候你想想,我照著你自己的裝就是了。”

　唐小娟鼻子一酸，沒想到那麼多年前的事，妹妹還記得呢。

　“要你專門留房子干嘛，我又不會經常過去住。”

　“嘿嘿，有三層呢，房子也有多的，你經常過來住也行。”

　“我哪有那個時間經常過去住，真是孩子氣的話。”

　唐小娟在妹妹后面酸了鼻子，不知不覺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當年的事也不想再提，那個年代家里有一群孩子的，能把孩子們拉扯大，各個都安排好工作，父母已經很不容易了，不想抱怨什麼。

　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雖不能說盡善盡，能全須全尾長大人，在那個年代都是老天的恩賜。

　從店里出發到東山口并不是很遠，托車開著吹著風有些冷，唐小娟于小麗開慢點兒，到了地點以后先經過于小麗看過的那棟房子，那棟也在裝修，里里外外都在忙活著，唐小娟還以為是那棟，眼睛亮了亮，但于小麗的車從那棟面前經過，停到前面的那棟前頭。

　“小妹，那棟房子怎麼也在裝修呢。”

　“哦。”于小麗掃了一眼，那邊的裝修進度可真快啊：“人家跟我一起工的，外立面的翻新都理完了，回頭我也我那邊工頭看看，能不能像那邊那樣弄。”

　原本的外墻因為長期沒有維護，外墻立面上都是臟污，幸好基底是石頭，這種材料弄臟了以后清理干凈卻也是跟新的一樣，原本這兩棟房子里面那棟更破舊一些，現在看起來那邊都跟新的一樣了，臺上黑的不銹鋼柱子也進行了打磨重新在上油漆，一子濃濃的油漆味。

　接下來應該是窗戶，窗戶的翻修難度更大些。

　這里的房子當初也都是當代有名的設計師設計制作的，外觀的設計過了幾十年一點都不過時，尤其是彩繪玻璃，有著濃濃的南洋風味，盡管其中一些玻璃被人為破壞也沒換上新的，但可以想象得到，等那邊都換了新的玻璃該有多好看。

　看著人家裝修的果，于小麗就不后悔花掉的那三十萬。

　這房子的風格，是在農村自建房模仿不來的。

　但唐小娟的眼睛還直勾勾的看著那邊，于小麗都準備進去了，又捅了捅姐姐一把：“怎麼了，怎麼老看著那邊，哎那棟房子本來是我先看的，誰知道沒過多久就讓一個歸國華僑買了去，要不是買的快，我當時還能還還價呢，三十萬對方竟然一口價都沒還，馬上就了錢，虧我之前還以為這里的房子難賣，還打算磨一磨的，不過后來磨著賣家說幫我包了翻修的件工程，只是這錢不是我自己掏的，工人干活也不見得盡心，自己還得盯著些。”

　說起這個來，就對人家土豪恨恨噠。

　唐小娟還是盯著人家那棟樓。

　于小麗不理解了，沒買到有點憾也就罷了，姐姐干嘛一直盯著人家的房子看？

　“姐。”

　“嗯。”唐小娟鼻子有些發酸，看來還是沒什麼緣分了：“那個房子，就是咱們外公的房——”

　說完這些就說不下去了。

　那個藏著唐小娟年記憶的，曾經在里面捉過迷藏，爬過樹枝，令度過愉快的年時的，跟妹妹肩而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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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那棟房子從來沒有拿出來賣過，唐小娟或許不會那麼失。

　但當知道那棟房子差點被妹妹買走時，心的失落一下子升到了頂點，這輩子都沒想過，到這個年紀還能跟這套房子肩而過。

　“姐，我當時來看的時候，也沒想過這棟房子是咱們外公的，如果我知道，我當時都不會猶豫一下就買。”于小麗想了想，猶豫著問道：“咱外公，有沒有在地底下埋寶藏啊。”

　寶藏什麼的......

　唐小娟被妹妹的話逗樂了，手在屁上拍了一把，跟小時候打一樣，下手也沒費什麼力氣：“埋什麼寶藏，你以為現實是小說啊，真要是埋了寶藏別人會挖不出來？”

　嘆了口氣：“那會兒但凡有點大黃魚在手上，誰不想拿著跑去國外啊，誰還會往地底下埋呢，咱們這條街的人都走了大半，咱外公也走了，舅舅們都走了，只留下咱媽在國，現在想想當時媽媽走了也好，反正遲早也是要走的，咱媽留在這里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還連累咱們也被人罵□□。”

　那會兒妹妹還小，什麼都不懂。

　反正是□□的外孫，唐小娟知道自己讀書也讀不長，學校老師都不愿意教他們這種份不干不凈的。

　可誰能想得到，當年的□□，幾十年以后還能返回當年的房子。

　有些其實是跟羊城政府關系不錯，這幾年也有回國投資的可能，政府不愿意得罪這批人，索做了個人，有些房子反正是空著，就退了，這條街前幾年住著的都糟糟的，現在倒是清靜了。

　兩人說著話，進了屋。

　屋子里還在施工呢，包公頭不在，底下的人干活也沒有人帶的時候勤快，于小麗進去的時候幾個工人在里頭著煙，見來了才站起來干活。

　這屋子也太大了，一個工程干下來就要很多時間，像隔壁跟于小麗一起工的，人家是分了兩個工程隊，屋子里頭一個，屋子外頭一個，清理外墻都花了半個月的時間了，弄欄桿又弄了一周，油漆工刷了兩天才刷完，接著還有屋頂、窗戶、屋外以前走的管子這些......

　于小麗上次過來，還在裝污水管道，這次來看全屋都裝好了，現在在走冷熱水管。

　因為打算裝煤氣熱水，這邊肯定要走冷熱兩條管子，家里五個洗手間都裝上，那也是大工程，這些人一邊干一邊吐槽東家事多，管子回頭竟然要包進去，不過工人們都是按天收費，這會兒把冷熱管走好了，正在理墻里面的工程，做起來很慢，但是電線跟水管線都包進去，外面再上瓷磚，看上去便要比果在外面好看許多，這群工人做了好幾天，才包管道的工程做完。

　現在屋子里面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曾經住過人的痕跡了，就是個坯房。

　唐小娟慨：“水管子都包進去了啊，要是壞了怎麼整？”

　“不會壞，我都是買的市面上最好的，哪有那麼容易壞呢，污水管走在外面，就不包了，屋里肯定不能有管子，再說現在的技不像五六十年前了，管道沒那麼容易壞的。”

　“嘖嘖嘖。”唐小娟覺得妹妹比自己更像大小姐：“真是臭講究，你這做派肯定對咱外公的胃口。”

　那小老頭，就是個講究人。

　坯房沒什麼好看的，唐小娟在里面轉了一圈，覺得沒意思就要回家了，不過臨走之前想起于小麗說過給留的房間，便說要去看上一眼。

　于小麗笑著打趣：“不是不要看呢？”

　還是帶著姐姐往三樓走。

　這棟樓每一層間距都很高，從一樓爬二樓就很累了，三樓的高度相當于一般人家爬到四層樓的高度，唐小娟本來就有些微胖，爬上去就有些費勁了。

　上去后，于小麗帶著往后面走，后面那一排跟再后面的房子有兩條車道的間距，路邊上都種著榕樹，這些書已經長到很大的冠幅了，每年夏天都有市政的人專門過來剪掉多余的樹枝，給唐小娟預留的房間剛好就在榕樹旁邊。

　“這房子真好，我小時候的臥室就在三樓，走出去外面就有個臺，對著外頭的榕樹，真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樹還在，樹枝子也有人砍，以前那些都是沒人管的，各家要管自己家門口和屋后頭的。”

　“那有人不管呢？”

　“怎麼可能。”唐小娟覺得這個問題好笑：“不鋸掉要長到屋里去了，外面來個人順著樹都能爬到家里來，真當有錢人膽大還是傻。”

　現在這個樣子也沒什麼好看的，這屋子裝修好還有半年呢。

　唐小娟下樓時還問工人：“師傅，你們這邊工程不會斷吧。”擔心過完年都看不見這幫人了。

　師傅放下手里的桶子：“老板給了我們工頭錢的，這里的工期要干到五一才能干完呢。”

　唐小娟這才放下心來，干到五一，里里外外應該都能搞完。

　這才把心臟放回肚子里。

　裝修這才開始呢，裝還要一段時間，老房子裝修不比農村自建房，樣樣地方要注意，出了院子門跟于小麗說：“這些工程，你自己做起碼要三萬塊錢。”

　比搞新房還貴。

　請人，買材料，樣樣都是要出錢的。

　對方答應翻修出來個框架，就已經很好了，地板跟翻修的材料都是于小麗買。

　但工錢現在也不便宜，包工頭接了活要賺上一筆，工人們一個月吃喝開銷，一個人人均要兩百，唐小娟三個泥瓦工，一個木工，一個油漆工，還有一個電工，工地都有五個工人常駐。

　“你自己去請人都請不到，現在泥瓦匠好難請。”

　“是呢，賣家是做工程的，也是搭的他的順風車。”對外頭他可以跟人家講，一棟房子賣了三十萬，當初那個領導開價五萬就想賒走他的房子，以后也再張不了這個口。

　兩人出了門，唐小娟不想坐托車：“陪姐姐走一會兒。”

　于小麗推著托車：“這怎麼好走啊，這玩意兒又不是自行車，推著可沉了。”

　唐小娟笑著了把妹妹的腦袋，但發現妹妹現在比自己還高一些了，有些無語的笑：“那你騎慢點兒，慢慢走，這天有點冷，剛才你這一路過來，我膝蓋都有點疼，這托車想來我是無福消的。”

　于小麗：“你也知道這是爸爸獎到的，他當時沒給你，我還擔心你會生他氣呢。”

　唐小娟出個“我看上去是個那樣斤斤計較的人”的眼神給。

　“實不相瞞，那年年底麼，我不是也去別人店里開張買東西，還中了個彩電呢，咱們家去年運氣就是好，我剛想買個彩電獎就中了，你說巧不巧。”

　于小麗：“不會吧，這事兒你也沒跟我講啊。”

　唐小娟笑：“沒跟你講的事多了去了，又不是只這一樁。”

　兩人把車開在新裝修那家門口時，于小麗停下來車，往里頭瞧了一眼，來的時候沒看見門口停著車，這會兒又看見了那輛奧迪，覺得眼但一時半刻又沒想起來曾經在哪里見過，于是想了想。

　“姐，你沒記錯吧就是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