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發之日，那條道本不存在！”林霜遲擲地有聲道。

在場的人皆是一臉震驚，饒是鎮定如李東明，也被這消息炸得站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這條道是臨時挖的？”李東明問。

林霜遲點頭。

“理由呢？”

“為了迷我們的視線。”林霜遲看著李昆，緩緩說道，“在這兩起命案中，你最聰明的地方，就在于懂得如何利用他人，把自己的嫌疑摘除。塔中寺廟的分既為你遮掩了行蹤，同時也解除了你的嫌疑。而這條道也起到同樣的作用。”

“你一早就算好了，要把齊尚書推到‘弒殺親子’的斷頭臺上，并且讓他替你擋去府的注意。可那日齊尚書所的禪房并無便捷的通道，一旦被府發現他離去的途徑，勢必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因此，你臨時挖了一條道，把“齊尚書在禪房靜坐”和“出現在月塔五層”的方法明朗化、合理化，府查案的人無形中就被你牽著鼻子往前走。如此，你就沒有嫌疑了。不得不說，這法子實在是高明至極。”

“林大小姐真是抬舉我了。”李昆再次嘆道，“我做了那麼多，還不是沒能逃你的火眼金睛？‘高明’二字，實在是名不副實。”

此言一出，李東明率先冷哼道：“那是你小看了府破案的能力。你手上沾滿鮮時，就該想到有被繩之以法的這一天。”

“是。知府大人說得極是。”李昆一反常態地作了個揖，言行舉止間，無端有落拓隨的灑。

就好像，之前的“二流子”氣質，都是他刻意偽裝出來的。

蕭眠舟多看了兩眼，沉片刻，突然道：“那日，你在檢查禪房時看到的白末，也是他故意留下來，引導你去發現那條道的？”

林霜遲贊許地點頭，“沒錯。”

“什麼白末？”李東明問道。

林霜遲：“當時，我去齊尚書靜坐的禪房檢查，無意中發現地上有一團白末，遂找來寺中負責打掃禪房的小沙彌了解況。據小沙彌所說，他每天都會在午時打掃好禪房，而那時已過午時，不可能地上還殘留了污垢。之后，通過那些白末的指向，我們才找到藏在墻面后的那條道。”

“這麼看來，這些白末倒出現得很刻意了。”李東明也經手過不案子，自然能抓住問題的重點，但轉念一想，他又不解道，“難道因為這些刻意放出的白末，你就猜到道是臨時挖的？”

“不是。”林霜遲道，“與這些白末無關。”

“那與什麼有關？”

“那條道，”林霜遲語聲停頓了會兒，似在斟酌措辭，過了半晌才回道，“那條道十分低矮簡陋，頭頂還有許多尖銳突出的石塊，就像匆匆完工似的。而且，道空氣渾濁沉悶，呼吸間，仿佛有無數塵鉆肺腑之中，嗆得人十分難。這種特點，一般只有在建筑剛土時才會出現。”

“李昆，我說得可對？”

李昆聽完的陳述，神幾度變換，齒間慢慢溢出一抹嘆息。

“林大小姐，太聰明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沒等開口反駁，李昆又道：“你說得沒錯。那條道是我派人去臨時挖好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齊正清。但我沒想到，你居然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兒，害得我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林霜遲毫不客氣地指出來。

審問到現在，李昆終于大方承認自己做過的事。

對李東明來說，這實在是個非常大的進展！

他當即“乘勝追擊”，“那你也承認，二狗是被你和齊尚書一起害死的了？”

豈料，李昆聳聳肩，攤手否認，“我可沒這麼說。你們不能隨口污蔑我。”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李東明怒斥，“你承認你挖了那條道，旨在轉移府的注意力。那麼，你把齊尚書從禪房綁走后，又去了月塔五層，難不還是去看風景？”

李昆突然拍手，“知府大人，你可真是聰明啊！我的確與齊尚書去看了風景！”

“……”

“我當真與他一起去看風景了！月塔朝北的景真不錯呢！”李昆再一次強調，就連那張吊兒郎當的臉上也掛上了認真的神。

只是，不知這份“認真”能讓人相信幾分了。

遇到這麼個難纏的嫌疑犯，李東明只差沒被當場氣死，索把爛攤子給林霜遲。

“林師爺，你來吧！”

林霜遲嗯了一聲，以平靜的語氣娓娓道來，“李昆，我相信你說的話。你的確很有可能先與齊尚書一起去看風景了。”

“……”

這下到李昆不淡定了。

但他不敢跟林霜遲正面對上，只耐心等待著的“殺招”！

“我之所以承認你的說辭，并非心來，而是通過月塔七層和五層窗邊的劃痕深淺來判斷。當然，這其中涉及到力學的知識應用，咱們暫且略過不提。只說，既然看風景，那勢必要把齊尚書吊在窗戶外邊。我忽然很好奇，該是怎樣的恩怨糾葛，才能讓你用這麼惡趣味的方式去折磨齊尚書？”

這番話，看似在詢問，但細究之下，林霜遲似乎還有別的用意。

倒像，要跟他確定什麼。

這個用意……

李昆心中一，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林霜遲極大可能已經知道了他的份。

也知道，他在做什麼。

可即便如此，林霜遲還是選擇當眾揭穿他，這就讓他十分不解了。

他向林霜遲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企圖從中窺出一一毫的異樣。但讓他沮喪的是，林霜遲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而漠然的姿態，仿佛一切都不在的眼中。

許是他的目過于赤，蕭眠舟眸一暗，突然對李東明說道：“李知府，既然此人已經承認那麼多件與命案有關的事，余下的東西，也該由你來審問了。實在不行，衙門里的刑罰也不是擺設的……”

“不，不行……”

誰能想到，第一個提出反對的，居然是林霜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