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零章

明軍慘敗的消息傳回京城，震驚了大明朝野，也讓剛剛贏得與勳貴鬥爭勝利的皇帝和鎮國公，陷了措手不及的境地！

自洪武皇帝以來，從來都是漢人著蒙古人打，打得他們媽媽都認不出來！大明的無敵軍隊，多年沒吃過這種虧了？！朝野上下的群激憤自然可想而知，那些原先還打得你死我活的文臣武將，突然都了一個調門，一個個在朝堂上捶頓足，聲嘶力竭的高喊著，要立即教訓那些不知死活的蒙古人！讓他們債償，百倍奉還！

然而作為這個朝廷的決策者，洪熙皇帝朱高熾和鎮國公王賢，在這個節骨眼上，卻難以開口言戰……大明朝如今正在極度虛弱，國力極度空虛的危機時期，迫切需要的是與民休息、養蓄銳，而不是與韃靼人開啟戰端……

所謂兵馬未、糧草先行，打仗打得軍需、是錢糧。尤其是深草原與蒙古人作戰，需要的軍需錢糧更是不計其數。特魯河一戰敗得太慘了，近兩萬明軍銳陣亡，大批的糧秣輜重被韃靼人奪去。韃靼人無論是兵力還是士氣，全都於巔峰狀態。朱高熾在和王賢殫竭慮的合計了三之後，也沒有推翻之前的結論——眼下實在沒有能力出兵。隻能先加強九邊防，同時號令附的蒙古各部結盟互保，防止韃靼人繼續為禍而已……

不出所料，這個決定一公布，洪熙皇帝和鎮國公就被朝野的口水淹沒了。朝堂上的文武將還好些，懾於王賢的威，隻敢上演哭搶地的苦戲碼，還不敢直接對皇帝和王賢開噴。

市井老百姓可沒那麽多顧慮，茶館中、酒樓裏、街頭巷尾上，到是義憤填膺的喝罵聲。他們把洪熙皇帝罵是宋朝皇帝那樣喪權辱國的弱之主，是能把太祖太宗皇帝氣活過來的不肖子孫。

連素來備戴的洪熙皇帝都能給罵的這麽慘，王賢會遭到何種程度的詈罵也就可想而知了。他原先在百姓心中的那點良好形象，一下子全都崩潰了，再加上有心人暗中推波助瀾，他在百姓口中，了秦檜賈似道之流，對險狠毒、對外懦弱賣國的大臣、大反派。

對此王賢和皇帝雖然委屈無奈，卻不能開口辯解。他們知道，這種況下，什麽都是白費，隻有用行證明自己，才能洗刷冤屈，重立自己聲譽。

戰勝而強立。

所以三年以來，這對君臣一直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展生產、整軍習武，以求盡快回複國力，盡早與越來越囂張跋扈的韃靼人一戰！

是的，三年都沒等到明軍的複仇，韃靼人對大明的恐懼之心已經徹底煙消雲散，他們在大明邊境的劫掠越來越肆無忌憚，強迫已經附的部落歸附於他們。那些部落稍有不從，便遭到闔族屠殺。那些部落向朝廷求救無門，隻能屈服在韃靼人的威下，為他們的屬族。

自然，很多蒙古人其實是樂見韃靼人重新強盛起來的，雖然韃靼人本不是黃金家族的後代，但能恢複一些蒙古人昔日的榮，總是聊勝於無的。

於是韃靼人的部族迅膨脹，短短兩年時間，就恢複到十幾年前的鼎盛時期，阿魯臺父子的野心自然也迅隨之膨脹，洪熙二年冬，他們擁立黃金家族的後裔阿臺王子即蒙古大汗位，號稱阿岱可汗。

然後名為可汗實為傀儡的阿岱，封阿魯臺為丞相加太師銜，命他統帥蒙古各部，早日恢複蒙元！

有了阿岱可汗這麵大旗，阿魯臺更加可以放開手腳，征服蒙古各部了，在統一了大漠南北後，他又盯上了河套地區。

河套，乃是黃河的‘幾’字彎及其周邊流域，乃是黃河衝擊而的大片平原，由‘西套’銀川平原，和‘東套’河套平原組。‘東套’河套平原，通常又被分為‘前套’土默川平原和‘後套’彥淖爾平原，占地極其廣闊，更重要的是水草、土地沃，堪稱塞上江南。

自古就有所謂‘黃河百害、唯富一套’的法，黃河及其眾多支流環繞著廣袤的河套平原，在幹旱雨、土地貧瘠的西北地區、造就了這個宜耕宜牧的魚米之鄉。

永樂十三年，朱棣將河套賜給了千裏南歸的博爾濟吉特部在河套定居，距今已整整十年了。十年時間裏，和順長公主寶音琪琪格背靠大明朝廷的支持，尤其是王賢的全力相助，博爾濟吉特部自然迅展壯大，如今已從當初的兩三萬人，增長到二十餘萬之眾。再加上不斷吸引蒙古各部來歸，和順長公主寶音旗下的蒙古人已經有四十餘萬。

更重要的是，在王賢的協助下，寶音分別在土默川和昆都侖建造了兩座城市‘大王城’和‘寶音城’，宣布在這兩座城市中經商做買賣，免征一切賦稅。並將百萬畝適宜耕種的土地分給願意前來河套定居的漢人，還免費提供給他們耕牛和種子。

這在民生艱難的永樂末年，無疑是極吸引力的，許多在地活不下去的百姓，紛紛攜家帶口遷到河套定居。在確定寶音沒有撒謊後，有些人甚至又返回地，將整村整族的鄉親都一起帶了過來。

短短五六年時間，河套地區的漢人已經有四五十萬之重，大王城和寶音城的常住人口都已經過十萬，趕得上漢地一般的縣城了。

而且到了每年秋的貿易旺季，從口外湧來的客商，還有隨之而來討生活的形形，各類人等，更是高達二三十萬之眾。那時節寶音駐蹕的大王城，真個商旅雲集、百業興旺，南腔北調、肩接踵，比起地的商貿城市也不遑多讓。

興盛的商貿帶來了富的資，而且很多地遷來河套的漢人，本就是木匠、鐵匠、大夫、醫之類出。他們在大王城和寶音城中開設商鋪，自然不會隻服務漢人，套的蒙古人也可以向他們求醫問藥，從他們那裏買到日用百貨。

所以，與套外蒙古人窮困潦倒的生活差地別，套的蒙古人吃得飽、穿得暖、有鐵鍋做飯、有茶磚解膩、得了病也有人瞧。而且家裏頭牛羊群，過得十分滋潤。

這隻是普通蒙古人的生活，那些大大的貴族頭領，平時穿的是綢，用的是瓷，婦臉上的水和頭上的飾，全都是江南製造，由地商人們運到口外的。這種生活，哪怕放在地，都可以稱得上富裕了。

言而總之，河套就像一朵奇葩，在這裏蒙古人和漢人和諧相，兩族人都過得十分安定舒適，富裕程度甚至過了大明的邊地。更不要提那些喝風吃土、忍挨的蒙古各部了。

寶音琪琪格自然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十分清楚，那些狼似的蒙古各部，早就對河套的富饒垂涎三尺了。為了保衛河套、保衛家園，將套的人民分為蒙漢兩部，分駐東西而套，又分東西南北四路共十旗四萬餘兵馬，命各旗旗主、各路將軍，一年四季定時練，切不可荒廢軍備。

套看上去兵強馬壯、嚴陣以待的樣子，果然鎮住了那些想打他們注意的蒙古各部，多年都沒人敢進犯河套，這讓套的蒙古人，可以更加放心的過他們的好日子了……

直到去年，阿魯臺擁立阿岱可汗，建立蒙元朝廷，意圖統一蒙古各部，自然盯上了河套這塊。阿魯臺先派人給寶音送信，要求向阿岱可汗稱臣，並到忽蘭忽失溫朝拜可汗。

寶音對此自然毫不理會，反而將來使扭送北京。這給了阿魯臺對河套用兵的借口……雖然蒙古人打仗向來不需要什麽借口……洪熙三年二月，阿魯臺盡起所部以及附庸四萬騎兵，號稱十五萬兵馬，由他和兩個兒子分別統領，分三路浩浩殺向河套。

寶音這邊接到韃靼來犯的消息，馬上召集四部十旗的兵馬，親率三萬騎兵於土默川迎敵。雙方一場惡戰互有勝負，正難分難解之際，歸順寶音多年的瓦剌人突然造反，令博爾濟吉特部措手不及，兵敗如山倒。

原來老巨猾的阿魯臺，早就聯係瓦剌人，許諾隻要他們肯臣服大汗，配合他們幹掉寶音，就把河套賜給他們放牧。雖然寶音一直對瓦剌人不薄，但人心向來不足蛇吞象，瓦剌人本不住……

而且還有一層，瓦剌人一直把博爾濟吉特人當他們的奴隸，這些年卻要仰昔日奴隸的鼻息過火，這讓他們分外不爽。哪怕博爾濟吉特人對他們多好，他們都還是一樣不爽……

最終瓦剌人臨陣倒戈，讓寶音的軍隊吃了大敗仗……

見勢不好，寶音隻好收拾殘兵，退回到大王城，又下令各族各部全都退回大王、寶音二城中，據城堅守，並向北京朝廷求援。

消息傳到北京，自然引起軒然大波，這也是楊士奇為什麽會來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