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兩三年前,不知是誰打聽到了趙保英在此供奉了一個牌位。
這些消息一出,那些個小家族的當權者嚇得立馬就要去將自家祖宗的牌位遷出來,生怕得罪了這位頗得泰帝看重的秉筆太監。
後來還是趙保英笑瞇瞇發了話,說若是因著他連累到他們的祖宗去了地底都不得安寧,那就是他的罪過了。
在大相國寺謀得一個供奉先祖靈牌的地方並不容易,說實話,那些人也很是舍不得。見趙保英發了話,才戰戰兢兢地消停下來。
這些小家族能在大相國寺這裡供奉牌位,也是有些本事的,很快便清楚了趙保英前來祭拜的日子。
是以,這兩年的二月二十七,照小築沒人敢來,就怕擾了趙保英的清淨。
佛堂裡線昏暗。
一張方方正正的檀香木香案就擺在佛堂正中間,香案上立著個青銅蓮花香爐,香爐前整整齊齊放著四碟新鮮的瓜果。
趙保英焚香淨手,從一邊取了三支香,點好,而後在團上跪下,磕頭道:“娘,不孝兒保英來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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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薑黎一行人去了齋堂用完素膳後,便浩浩地往位於半山腰的山門走。
快行至山門時,蘇世青便道:“方神醫說大相國寺的藥谷裡,種滿了世所罕見的藥草仙芝。那華嚴寶殿我便不同你們去了,我難得來此一趟,準備去見識一下連方神醫都驚歎的藥谷。”
蘇世青與方嗣同住了這麼些時日,對他那一手生死人白骨的醫很是欽佩,在鬼門關裡走過一趟後,他的心境亦是不同於往日。
來盛京之前,他尚且想著要去看看蘇瑤。
到底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便是不再是他養了,也想知道過得好不好,在侯府裡可會被人奚落欺負。
可現下他卻徹底看開了。
他從小就不是個天資聰穎的人,甚至是有些愚鈍的,憑著一子濟世救人的熱,孜孜不倦地看醫書學醫,這才在二十五歲那年了大夫。在那之後,他的醫也說不上多高明,平日裡治得最多的便是頭疼發熱之類的尋常病罷了。
蘇瑤那孩子當初走得決絕,連頭都不曾回過,覺著有他這樣一個份低微又能力平庸的養父很是丟人。
被養這樣嫌棄,蘇世青不是不傷心的,鬱鬱寡歡了好一陣時日,差點一命嗚呼。
可如今卻豁然開朗了。
若非遇著了方神醫,他怕是連這個春天都活不過去。
既然從閻羅王手裡來一條命,與其拿來傷春悲秋,還不如用來好好進醫,日後同方神醫一起行遍大周治百病,豈不快哉!
聽罷蘇世青的話,霍玨輕輕頷首,對何舟道:“你隨蘇伯走一趟。”
何舟抱拳應是,轉便跟上蘇世青。
他們二人離去後,一行人穿過山門,在知客僧的引領下又往裡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來到了華嚴寶殿。
華嚴寶殿是大相國寺三座寶殿之一,裡頭供奉著華嚴三聖,釋迦佛、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
尋常百姓給讀書人求功名求智慧多半是拜文殊菩薩的。
楊蕙娘有個秀才夫君,又有個在書院讀書的兒子,從前在桐安城沒拜文殊菩薩,進了殿,便駕輕就道:“阿黎,阿玨還有阿令,你們隨我進去拜拜文殊菩薩。”
話落,便看向一同進了寶殿正廳的如娘,道:“如娘,你可要隨我們一同去拜?”
如娘搖搖頭,指了指另一頭的偏殿,道:“我,我去拜,普賢菩薩。”
楊蕙娘心中一。
普賢菩薩有增益和延壽的德,去拜普賢菩薩的多是求延年益壽、長命百歲的。
如娘去拜普賢菩薩,莫不是為了先前說過的重要之人?
如此說來,那人說不得還活著?
這想法也就在心裡頭一閃而過,楊蕙娘很快便拋下思緒,對如娘道:“那你拜完了便到殿外等我們,桃朱、雲朱還有孫,咳,孫大當家都在外頭侯著,你去尋他們便好。”
如娘頷首,笑了笑。
分明是比楊蕙娘年長兩歲,可楊蕙娘卻總拿當妹妹,再小的事,樁樁件件都要看顧到。
自從爹死後,就再沒遇到過這樣對好的人了。
如娘眼眶微,轉進了偏殿,在功德冊上簽上名諱,又往功德箱裡添了香油錢,這才取香叩拜。
頭抵地,雙掌朝天,虔誠地懇求菩薩保佑所念之人平安百歲,一個名兒一個名兒地說著,生怕菩薩聽不清楚,每個字都說得極慢極用力。
偏殿堂的小沙彌正敲著木魚打瞌睡,聽見外堂香客那道溫的略帶結的聲嗓,不由得睜了睜眼。
一連串名兒了耳,蕙娘、阿黎、阿令,都是小沙彌不曾聽過的名兒,直到最後一個名字了口。
“保英哥哥。”
小沙彌莫名覺著這保英二字有些悉,倒也沒深思,搖晃了兩下腦袋,繼續裝模作樣地在佛祖面前敲著木魚打瞌睡。
從華嚴寶殿出來,如娘輕輕著手上的紅繩,眼眶微微泛了紅。
沒一會兒,楊蕙娘也領著薑黎幾人風風火火地出了殿。
霍玨跟在楊蕙娘後,手裡拿著個折得方正的符籙,目不著痕跡地掃過如娘手上的木珠子。
求了個上上簽,又得了個佑考符,薑黎對此次的大相國寺之行實在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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