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開的幔帳，隻著一單薄裡的小娘子睡得極沉，烏發披散， 睡恬靜。

霍玨站在床邊靜靜看著， 待得上寒氣散了些， 方才解開外上榻。

方才怕是將累狠了。

往常在榻上， 他念著初嘗人事不久， 子又，尚且還能收著。可今夜許是察覺到他異樣的心緒，小娘子比任何時候都要主， 忍著， 一聲又一聲地喚他“霍玨”。

喚到最後，嗓子都犯了啞，也將他的理智推到了邊緣。

在側躺下，霍玨卻舍不得閉眼，長指著一縷發， 緩緩挲， 目一寸寸梭巡的眉眼，看不夠一般。

這樣好。

卻不止他一人看到的好， 有時候他真想將藏起來， 不讓旁人看到，也不讓旁人覬覦。

可他知那樣不會快活。

而他這輩子， 隻想快活， 要平安順遂， 要無妄無災，要一輩子都隻笑著，聽地喚他“霍玨”，聽一輩子。

黑暗中，他輕聲喃了句“阿黎”。

薑黎自是聽不見他的呢喃，呼吸勻長，沉沉睡著，角輕輕勾起，儼然是做了夢的模樣。

霍玨指尖輕角的小渦，輕落下一吻，隨後便將扣懷裡，四肢纏著的，緩緩闔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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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黎一夜好眠，醒來時卻好一陣腰酸。

桃朱進來室，瞥見松散的裡，雪白紅痕遍布，忙垂下眼，心中暗自嘀咕著，那滋養的補湯怕是日日都不能斷。

薑黎不知自家丫鬟的小心思，漱洗淨面後便問起霍玨來。

桃朱替挽著發，脆聲道：“公子一早便出了門，說是要去一趟京郊，約莫夜了才能回府。”

霍玨幾乎每日都要出門，薑黎已是見怪不怪，用過早膳後，便去東廂院尋衛媗。

再幾日便要過年了，這是他們在盛京的第一個年節，自是要認真對待的。

過個好年，來年方能事事順遂。

唯一可惜的是，娘與阿令怕是不能同他們一起過年了。薑黎如今也就盼著，他們能在元宵節之前京。

昨日在飛仙樓出了那樣的事，薑黎便也打消了出門的念頭。

這一日幾乎都呆在東廂院，與佟嬤嬤一同商量要采買的過年什，列好單子，差人出去采買了，方才放下心來。

之後幾日足不出戶，與衛媗一同領著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剪窗花，夜裡霍玨回來，還拉著他給寫桃符。

他的字一貫寫得好，寫在桃符裡拿來充門面最好不過的。就這般，忙忙碌碌中，泰五年的最後一日終於到了。

這一日，府裡掛著大紅的燈籠，人人都穿上喜慶的吉服，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薑黎給霍玨備了一套寶藍的吉服，上頭繡著漁樵耕讀，寓意狀元及第。

他的量似乎又高了些，薑黎站在他前，隻到他肩側，給他理領口，都得微微踮起腳來。

待他穿戴好了，薑黎後退一步，歪著頭看他，眸難掩驚豔。

霍玨平素著素的裳，從前是竹青的布，如今多是白玄的杭綢，似寶藍這般豔麗的，除了親時穿的那套婚服，從未見他穿過。

不得不說，尋常男子穿這等，撐不起來不說，還會顯得油膩俗氣。

可霍玨卻不同。

他五深邃俊，量高大清瘦，穿上這裳，那子與生俱來的貴氣忽然便多了點煙火氣。

不再似那高不可攀的謫仙，倒像是人間富貴竹了。

霍玨知一貫喜歡看他這皮囊，見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便靜靜立著，由著看。

他喜歡眼裡只有他。

薑黎看了半晌便笑著道：“你到正廳去尋阿姐蘇老爹他們罷，我換裳便過去。”

說著便要喚桃朱進屋，可話音兒還未出口，人便被霍玨一把拉了過去，攬懷裡。

“我替你換。”郎君說著，手便至腰間。

薑黎忙按住他解腰帶的手，慌忙道：“我讓桃朱來便好。”

“阿黎這是怕我做得不如桃朱好？”霍玨挑眉，語氣微妙，“哪次完事後不是我給你穿的裳？”

薑黎臉瞬間燒得慌。

你看這人，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那檔子事去了！不過是覺著吉服的穿戴繁瑣，不想勞煩他罷了。

“你是家主，怎能在過年節的時候做服侍人的事？”薑黎面緋紅，嗔道：“明日還要祭拜祖宗，我可不希霍家的祖先們說你娶了個不知輕重的妻子回來。”

時人講究三綱倫常，在家裡，自是要妻以夫為綱的。

出嫁前，楊蕙娘便時時叮囑，為人妻者，要賢良淑德，不說要以夫為天，但至要舉案齊眉方才好。

霍玨聞言便笑了，不以為然道：“我自小便看著我爹服侍我娘，端茶倒水滌足，樣樣不缺。在霍家，從來都沒有夫綱，只有妻綱。”

他這人從不打誑語，是以，這話一出，薑黎便有些半信半疑，抬眸去看他，想看他是不是又在逗。

也就這一瞬間的恍神，腰間的束帶便被他挑開。薑黎臉頰一燙，隻好垂下眼，由著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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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飯設在主院的前廳裡，雖用膳的人不多，但廚房的婆子還是備了極盛的一桌珍饈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