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也這麼覺得。他與沈韶說如何利用從前在北都探得的消息和沈韶那“舒適區”的推測在平康坊布下引子，如何在道觀“打草驚蛇”以及軍追捕的過程時，稱讚道，“軍追蹤當真是一絕，京兆不能比。”頗有些豔羨的樣子。

沈韶給他盛一碗菠菜蛋花湯，似笑非笑地道：“京兆也自有好。比如那曲詞，能騙得李棫，想來人得很吧？”

林晏翹起角。

沈韶一副等著他解釋的樣子。

林晏一下，念與聽。

沈韶面越發不好了，能寫出這種香豔的東西來……

看抿著，杏眼微瞪的樣子，林晏隻覺得可至極。

“林尹——”

林晏抬手的鬢發，輕聲笑道：“你還從來沒醋過我呢，這滋味兒，好得很……”

沈韶歪頭讓開他的手，又不解恨，擰了他手臂一把。

林晏越發笑起來，“並不是我寫的，我哪有工夫寫這個？是京兆一個錢錄事寫的。”那位，確實有些個——風流。

沈韶面稍霽，警告道：“你要記得，與我親，什麼小妾婢子，什麼歌姬舞，統統不得有。便是出去宴飲，也統著些，不然——”

沈韶還在想放什麼狠話，林晏已經微笑道：“遇見你之前，不曾有人得我眼；遇見你之後，我眼中再無旁個了。”

林晏神頗鄭重：“阿薺，不會有‘不然’的。”

沈韶不住瞇眼笑起來，又給他添了一杓湯：“這菠菜得很，郎君多喝點。”

林晏眉跳一下。

沈韶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挑食啊？我總覺得你似乎對菠菜有偏見。”

作者有話要說： 遇見你之前，不曾有人得我眼；遇見你之後，我眼中再無旁個了。——模仿錢鍾書先生寫給楊絳先生的話。

第106章 進宮見皇帝

沈韶進宮覲見皇帝那天，正是三月初九，上一世的生日。

林晏上完朝回來，接著沈韶，又返回去。

聽說皇帝召見自己，沈韶開始有點驚訝，不過想想，也在理之中，沈家冤案唯一的幸存者，還巧算是救駕有功，再有林晏和李相的關系，皇帝表示出個憐憫安之意，也正常。

以沈韶的眼看，今上算不得什麼雄才大略，什麼睿聖英明，但這位皇帝臉皮有點薄，有那麼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奢侈，國庫裡的銀錢，他就一個園子拖拖拉拉地修了好幾年；上位後，不好意思狠狠給朝堂、軍隊大換，隻一點一點地摻水；既收了自己這些人的“好”，就不好意思再著沈家的冤案……

臉皮不夠厚，心肝不夠黑，可能算不得一個多好的皇帝，但庶幾可以算個好人。

聽沈韶如此評價皇帝，林晏笑起來，他早就發現阿薺對皇家缺些尊重，反而帶著點審視，頗有些六朝士族的味道。

作為一個士子子弟，一個年時就頗有才名的人，林晏也曾有過輕狂的時候，那時候與裴斐一同讀史，臧否人，評議古今，歌笑孔丘不至於，但是委實薄看過很多皇帝。

林晏頗同意沈韶的話，今上的“臉皮薄”“仁厚”固然有時候是不得不如此，但也與他的脾有關，今上在皇帝中，屬於很有“人味兒”的。

沈韶“嗤”地笑了，我們林尹的一張原來也可以這麼尖利。“人味兒”……可不是嗎，多歷史上有名的皇帝，韜略本事都不缺，就是缺點“人味兒”。

林晏倒不怕在面前了“原形”，反而有種暢快，在心儀的人面前，把各方面的自己，真真實實地展示給看，就像房之夜……林晏咳嗽一聲，微笑著對沈韶道：“我們走吧。”

沈韶狐疑地看看林晏，總覺得他不太自然。

沈韶與林晏討論皇帝，皇帝也與秦祥討論他們。

秦祥是徹徹底底的自己人，皇帝不瞞他：“等北邊的戰事了了，大封功臣的時候，讓林晏做京兆尹吧，讓白老叟去養老去，莫要佔著窩不下蛋。”

聽聖人說出這樣俚俗的話，秦祥笑起來，嗔道：“聖人莫要跟那起子小宦學說這樣的話。小心在朝上說了，讓史說道。”

皇帝笑道：“說就說吧，朕還讓他們說的嗎？朕修園子他們管，上朝晚了他們管，連夏天穿個半臂服他們也要管，也不缺這一樁了。”

秦祥笑著說回林晏：“這林尹年紀雖輕，倒是個有擔當有膽識的，難得還不迂腐，我們京兆啊是該有個這樣的人撐著。”

秦祥鮮在皇帝面前評價朝中員。聽他如此說，皇帝饒有興味地看他。

秦祥總結：“委實是個能耐人。”

“我還看中他上那點‘俠氣’。”皇帝與秦祥說起他先前為崔伯淵奔走的事，“雖面冷，卻心熱，頗有些先賢之風。用這樣的人，放心。”

而提起沈韶，秦祥不由得出輕松的笑來，“委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小娘子，樣貌既，又極聰慧……”秦祥停住，可惜沒有留在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