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過年這段時間有個由頭, 于小麗買了些禮，接著拜年的名義去找一找于村那些老人。

　萌萌很來于村，坐在媽媽的自行車后座上, 好奇的看著村里問：“媽媽，咱們這是去哪里呀？”

　“這是外婆的老家。”

　外婆老家萌萌知道, 以前清明的時候媽媽還帶過來燒過紙, 過年的時候農村很熱鬧，于小麗辦工廠開店也從于村招了不人, 一進村村民們就認出來了。

　有幾個年輕的婦帶著孩子出來打招呼，們跟萌萌講話都是很客氣的, 小孩子用陌生而又羨慕的眼神打量著萌萌母，于小麗也認識這些人, 停下車也跟們講講話：“這幾天沒去拜年呢？”

　或者是：“家里有客人啊, 誰來了？”

　人們跟于小麗說話有些局促，等們走了才跟孩子說：“看到沒，這就是大老板，以后也要好好讀書，當個大老板呢。”

　于小麗在老板里面算是脾氣比較好的了，講話也很和氣, 但是無形中帶著威嚴, 讓人懼怕。

　周圍都是這種帶著距離的眼神。

　于小麗想起每次回韓學禮老家, 陳雪華總是使喚干這干那，一點都沒拿兒媳婦當人看的那種, 孩子們賺錢的時候沒拿, 可譜也沒擺, 當婆婆的嘛總是對的, 說一句往東, 你就不能往東南邊去，否則上綱上線帶帽子，念叨得你偏頭疼了都不安生。

　這幾年事業干的好，在外面誰不是客客氣氣的？

　呵，誰欠你的不。

　沿路跟村民們打著招呼，走著找到了于小麗外公外婆的墳頭，于小麗把鞭炮、紙錢、香都拿出來，萌萌很自覺的學著沿路過來看到的人把疊在一起的紙錢撕開。

　萌萌：“媽媽，怎麼這里有燃過的紙灰啊。”

　韓學禮在鋪鞭炮，這里的習俗是鞭炮一定要放起來，祖宗才能知道有后人來過了，他低頭看了一眼也說：“是有人來過了。 ”

　炸掉的鞭炮還不，看痕跡很新，不像是去年清明節放的那一批。

　于小麗掃了一眼：“可能是村里的長輩后人過來燒過香吧。”

　畢竟也是在村里“有頭有臉”的人了，村里的長輩們對的態度前所未有有的好，就連長輩在面前都很擺譜。

　韓學禮便沒說什麼了。

　紙錢燒起來，萌萌雙手合十神神叨叨的念著什麼，樣子十分好笑。

　于小麗靜靜看著。

　給外婆上完墳，一起去村里的路上，萌萌追著于小麗問：“媽媽，剛才那里是你的外公外婆嗎？”

　于小麗點點頭：“是呀。”

　都沒見過親媽，就別說外婆了，希等萌萌長大了，還記得一年來一兩回這里。

　萌萌若有所思：“外婆是媽媽的媽媽，那我的外婆呢？”

　這是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于小麗自小就知道母親不在了，可是母親究竟葬在哪里？

　老唐不僅沒有帶著來拜拜過，甚至連母親埋在哪里都不清楚，有空要好好問問老唐......

　“你問解放前的老師傅？”老人疑不解問。

　這位老人是于家輩分最高，也是年齡最大的了，他在于家餅店工作的時候已經是壯年，解放后鼎記倒閉，政府想繼續鼎記的招牌繼續做下去，但當時的客觀條件并不允許，這個計劃擱淺以后，老人也進了副食品廠上班，當了一輩子的技員，干到六十歲才退休。

　第一次見面老人就念叨，要不是當年父母送他來鼎記當個小學徒，解放后哪里有進國營廠的資格，當時若不是有門手藝，想進國營廠比幾十年以后考編還難，所以當時于小麗一找上門，老人便熱款待了，對更是知無不言，最初于小麗復原鼎記的招牌，就是源自于老人年輕時候的一張黑白照片。

　“可惜我在鼎記的時候，跟主家關系太遠，沒學到好的手藝，可若是我離主家太近，恐怕就活不到這個歲數咯。”

　一解放，主家就被定為資本家。

　“是的，我想知道還有誰能夠做比我更好的月餅。”于小麗把帶來的蛋糕拿出來一袋，給老人放在桌上，剛剛早上從早市買來的，蛋糕還散發著蛋濃郁的香味。

　老人蹙眉想了想，又問：“店里怎麼了？”

　到了這地步，于小麗便不再瞞，老老實實把事講給老人。

　老人想了想：“若說做月餅，恐怕還是主家做的最好，當年大小姐的手藝可是名揚海外的，旁人就算是也能做，那也不及大小姐的萬一，您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除非是大小姐手把手教出來的，還要很有天賦的人，一般人肯定不會超過您現在的手藝。”

　于小麗總覺得老人對的手藝加了很多倍的濾鏡，或許經歷過了那麼幾十年，對當年母親所學所做的手藝已經生疏，可于小麗的印象中，關于母親的回憶不是別的，而是一塊天天的月餅。

　三歲那年，恰逢中秋節前夕，外頭了起來。

　記得兒給吃了甜甜的東西，糯糯的，比紅糖的味道還好，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把剩下的拿點捧在手里，便不舍得吃了。

　人了的小腦袋，問：“怎麼不吃了？”

　小姑娘把那塊月餅小心翼翼的捧著，生怕給壞了：“我想留給姐姐。”

　人輕笑：“姐姐有吃的，媽媽給姐姐留了，你快點吃。”切開了，干掉了就不好吃了。

　小孩這才把最后的一塊放進里，這天晚上媽媽沒有催刷牙，晚上在夢里都嘗到甜甜的味道，也是媽媽的味道，那種味道一直讓記憶到了現在，小孩子的記憶點總是奇奇怪怪的，到現在于小麗都不記得母親的長相，可是依舊記得母親上的味道，和最后吃到的月餅。

　因為第二天早上一起來，家里就變了，才十二歲的唐小娟抱著妹妹哭，哭了好久。

　他們都說媽媽跳了河。

　媽媽跳河了，最后也沒找回來。

　于小麗“蹭”的一下站起來：“我知道了。”

　老人點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雖說不能復原出一百分大小姐做出來的味道，可如今市場上也沒有誰能做的比你更好，做人要上進是好事，可是也不要太勞心了，老太公就是太勞心沒了的......”

　從于村走的時候，村民們熱的送了一路，老人更是拿出家里曬的菜干，十分客氣的說：“都是家里面自己曬的，不值幾個錢，你們在城里也沒地方種地，這些菜干帶回去燉湯也是蠻好的。”

　于小麗推辭不過，便謝過了這些老人，離開村子之前又收到了幾顆大白菜，腳上還未痊愈，今天是韓學禮踩著單車帶母兩個來的，把萌萌放回自行車的斜杠上，白菜菜干于小麗抱著，往城里的方向去。

　萌萌一路上沒念叨著吃到好東西。

　韓學禮啼笑皆非：“前面好像就個酒店，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什麼酒店？”

　“我看看啊。”韓學禮有些輕度近視，除了上大課基本也不帶眼鏡，騎車走了一截才看清楚酒店名字，他還沒說話于小麗就興起來。

　“白天鵝酒店啊，就去那里！”

　酒店的名字于小麗聽說過，有中餐，還有自助餐，這家酒店的西燒烤最有名，鄭冬梅帶客戶去過幾次，覺得里面的烤腸的味道很好。

　“去那家就去那家。”于小麗在后座激的指著對面的酒店：“就去那家的西燒烤。”

　萌萌聽到西燒烤，本來耷拉著的小腦袋一下子就神起來：“是大丫姐姐去吃的那個西燒烤嗎？”

　于小麗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進去問問。”

　萌萌差點激的要在自行車上原地跳舞：“我要吃西燒烤！”

　初一那天這個酒店也營業，還帶著娥姐的三個兒吃過，那天萌萌去了外公家里拜年都沒去，初二那天萌萌回村里，聽見大丫姐姐說起西燒烤里面的烤腸，羨慕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回家還憾的哭了鼻子。

　于小麗當時還安了好久，說以后再帶去的，沒想到初五就上了。

　韓學禮長一穩住了車：“咱們抱著大白菜跟蘿卜進去？”

　白菜蘿卜菜干，都是村里的熱心人送的，盡管不好拿，于小麗手里抱兩個，前面的車兜里面放兩個，好賴都掛在上帶走，可要是進酒店帶著白菜蘿卜似乎不太好吧。

　“人家也沒說帶著白菜蘿卜不許進酒店啊。”于小麗可不敢放在外面，怕有人拿走，拍了拍韓學禮的肩膀說：“待會兒問一下前臺，應該能寄存。”

　韓學禮哭笑不得：“行。”

　他也是個節省人，扔糧食這種事干不出來。

　萌萌總在車上蹦跶，韓學禮覺得這車是不好騎了，抱著萌萌下來讓自己走，酒店門口空曠的，小車也不多，小孩子在車上坐不住下車一邊走一邊小跑，樂顛顛的朝酒店方向去。至于于小麗，的腳還沒有全好，就坐在自行車上，韓學禮跟著萌萌跑的節奏慢慢蹬著自行車。

　三人到了酒店門口。

　停在酒店門口的小汽車、托車倒是多的，這會兒五星級酒店絕對是正常人來不起的奢侈地方，韓學禮扶著于小麗下了車，找了個地方把自行車鎖好，于小麗抱著那兩顆長輩送的大白菜。

　萌萌跑的太快了，手里還抱著一顆大白菜呢，韓學禮看了一眼周圍：“這里應該沒有別人白菜，都放在車上吧。”

　這地方太高檔了，除了開小汽車的，也就只有員工在。

　于小麗也忙把萌萌了回來，白菜蘿卜這些就都放在車上了，乍一看還稽。

　于小麗的腳還沒好，只能由韓學禮扶著慢慢走，萌萌則是跟個小炮彈一樣，怎麼都住不住興，好幾次于小麗想拉住，但腳上一就疼，又都被于小麗回來，然后又是反復的跑，最后走到酒店前臺都出了一頭的汗，韓學禮從上口袋里面掏出來手帕給萌萌了汗，去到前臺問了餐廳的位置。

　餐廳在一樓自助餐廳，早上是客人過來吃早餐，中午和晚上是自助餐，晚上的自助餐品種也很富，價格也比較貴，像萌萌這樣還不到一米二的，如果買大人的套票還能免費帶進去一個。

　于小麗問清楚了價格，覺得也劃算的，畢竟有韓學禮正不怕吃不回本。

　也就是在餐廳口買自助餐券的功夫，萌萌又跑到沒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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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城里最高級的白天鵝酒店，年輕的人還在發脾氣。

　“fuck，鼎記是我母親家族的招牌，為什麼隨隨便便的什麼人都能注冊商標，連工商都被登記了，我讓你們去申訴呢，難道大陸的工商和商標局不管這些，在我們國外，馳名商標的注冊要提供資質的。”

　“對方是走的正當途徑工商注冊，即便我們申訴了也沒有辦法駁回。”

　“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鼎記在你們大陸不是很有名嗎？”

　年輕的臉龐上寫滿了不耐煩。

　從港城過來才兩個月，已經夠了這邊的居住環境，雖說現在住的是羊城當地最豪華的酒店，可里面的環境還是不能跟原本的居住環境比，熱又讓臉上起了一塊塊的紅疹子，本來就樣貌平平的一張臉，因為薄怒而泛紅，看上去人覺得格外的不舒服。

　所謂相由心生便是如此。

　人左一句“你們大陸”，又一句“你們羊城”，卻又口口聲聲號稱自己才是鼎記的傳人，作為鼎記的傳人沒有注冊商標，沒有拜過餅王，張口就了傳人，哪有這麼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