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娟還看著那, 然后扔了橙子往前跑，跑了一陣始終沒追上那輛車, 往回走時, 臉上依舊木木的。

　姐妹兩個只得返回唐小娟家里，把橙子放好后，唐小娟就那樣呆呆的坐在窗戶跟前。

　“不應該是。”唐小娟說。

　“誰啊？”

　唐小娟眼睛微微有些發紅，漸漸潤了起來。

　但不管于小麗再怎麼追問, 也不肯說, 也不說出去逛街的事了, 而是跟妹妹說：“我有些不太舒服, 進去睡一會兒。”

　進了房間，躺在床上不住的嘆氣。

　于小麗便不在多問, 年前的事也多, 很快就忘了這茬。

　找了鄭冬梅定了幾十箱橙子送客戶，制冰廠的秦香梅跟火車站的一些人自然是要送的，老客戶也要維系一下，鼎記的客人很多都是大客戶, 也都要送禮, 年前把這一批橙子送完, 也差不多要到回去過年的時候。

　每年春節, 都是于小麗最不喜歡的節日。

　既要陪韓學禮回去過年，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孤軍斗, 但到了春節前, 給韓學又送了一些菜和年禮過去, 另外買的鞭炮也送去給韓學禮, 給唐家的那些孩子們, 又給尹秀家里那三個小姊妹留了些, 見大丫三姐妹還在賣橙子，整個寒假不是在包橙子就是在賣橙子，就算是到了春節也沒閑下來。

　大丫手里推著個小車，正往城里去送貨。

　從冼家村在城區，近一些的地方走過去也要個把小時了，遠一些的地方幾個小時，這孩子帶著妹妹推車，竟然這幾年送貨都送了上千斤，散裝的橙子賣也賣了上萬斤，今年鄭冬梅家里被挑剩下來的丑橙，一半都是給這幾個小姐妹拿去零售了。

　“于阿姨。”看見于小麗，大丫高高興興的打了個招呼，腳步也停住了，一旁幫忙推車的二丫趕解下水壺，擰開后遞給姐姐喝水。

　于小麗也從自行車上下來，笑著問：“這是去賣橙子？”

　聽唐小娟說，這兩個小姐妹，一天要去城里好幾趟，姐妹兩個一個看著車子，一個上去搬橙子，懂事的不得了，誰見了不說這兩姐妹懂事又可憐的。

　大丫喝了水，稍微勻了幾口氣，這一車子橙子三百多斤，送一趟貨便有三塊錢的利潤，兩姐妹干的可起勁。

　“是呢，家里還有千把斤，今年就算賣完了。”

　“辛不辛苦？”

　“不辛苦，我也能自己賺錢了，等我長大點，還要給買房子住樓房。”大丫笑容滿面的，不是鄭冬梅一年跑兩趟長途能吃一年，們家也就是這一段時間賣橙子，都賺了幾百塊錢呢。

　于小麗心說，那必然能住樓房，只希尹阿婆能長壽些，說不定能看到拆遷的那一天呢！

　當初鄭冬梅直接批發給了市場上，自己都沒留多，等來年鄭冬梅還要運水果，就給們來賣。

　于小麗也替們高興，鼓勵了幾句，諸如好好干，注意安全之類。

　旁人幫，能幫到們幾歲？

　自己能掙錢才是正經。

　姐妹兩個休息時間跟于小麗說了會兒話，推著板車就要往城里方向走，于小麗也騎著單車往前走，還沒走幾步路就聽見前頭有人在哭在吵，于小麗好奇回頭看一眼，便見到一個老太太，正攔著姐妹兩個的板車，叉著腰正揪著大丫的耳朵罵。

　于小麗對孩子的聲音一向很敏，一聽就知道是那兩個孩子。

　剛開始還以為到了瓷的。

　趕騎著自行車往回走，沖到面前才發現這個老太太看著很眼。

　“兩個沒良心的東西，自己親爹親都不管，你們倒是過得滋潤，不讓我兒子好過，我也不會你們好過，死了良心的小娘皮，怎麼不一跟頭摔死你們，還敢出來到跑，你知不知道你們親爹過的什麼日子，啊啊啊啊啊！”

　大丫怒了，張就要去咬老太太的手，老太太見狀，扇般的大手帶著風，劈頭蓋臉的就往兩個孩子臉上照顧去，兩個孩子哪里是的對手，還想跟頂，誰知道這老太太戰斗力也很驚人，一掌下來直接扇大丫臉上。

　周圍的人一臉愕然。

　這會兒的人還是熱心的，馬上就有熱心大媽跑來問怎麼回事。

　李母：“這個沒有良心的小賤貨......”

　于小麗走過去就把大丫二丫往后一拉，怒喝道：“你憑什麼罵們，你躺著福的時候，有想過別人要吃苦罪嗎，現在你也吃到苦頭了，才知道日子不好過了，一大把年紀了還打孩子，你還要不要臉。”

　來勸架的大媽也嚇了一跳，一聽說是親戚，也不太好管這件事，溫言勸道：“老人家，別這麼大的火氣，教育孩子也要好好講話，怎麼能上手就打人呢，你這樣是不對的啊。”

　李母這會兒正在火頭上呢，不分青紅皂白的連勸架的人一并罵：“你管得著嗎你，有事兒沒事兒啊，你閑的蛋疼啊管別人家的事兒，死不要臉的。”

　真是印證了一句話——有多臟，心就有多臟。

　這段時間李母可是過的水深火熱了，司下來以后，家里就天天吵，王自然不肯好好過日子，去醫院把孩子打了，人也跑了，臨走之前還卷走了李母這些年的積蓄。

　家里沒人，李鋒那樣的怎麼可能在家干活伺候母親，以前家里有娥姐的收，過得還算是可以的。

　可娥姐不在了，這筆可持續的收也沒了，賠償款也判給了孩子們。

　李家陷到新一的經濟危機中，以前孝順的不得了的李鋒，看到癱在家里什麼都不愿意做的父母就煩，不是癱子勝似癱子，李父早就不是以前在農村時候還能種種地的淳樸漢子，得了空就要找人打撲克下象棋，羊城別的沒有，沿江路那邊找人下期打撲克能一天不用回來，李母也不是個勤快人，家里從不收拾，也很做飯。

　家里因此非常拮據。

　李家不僅收砍了對半不說，家里更是一鍋粥。

　就李鋒的收，如果不管爹娘不管子，也能過得不錯了，快到過年，李鋒跟父母商量著要一起回老家過年。

　李母李父又不傻，怎麼可能不知道兒子不想管他們了，嫌他們累贅。

　這越到過年，李母越是控制不住要回老家的恐懼，當初進城來是說要來帶孫的，這十來年日子過得確實太舒服，一刻都不想回想以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這段時間連睡都睡不香，整天腦子里面記掛著的都是這件事。

　這不，一打聽下來才知道這幾個孩子，并那死鬼阿娥的母親尹秀，現在蓋起來新房，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李母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準備去找他們算賬呢，走到半路便看見進城來賣橙子的孫們。

　李母怒從心頭起，跑過來就揪著大丫打。

　大丫都這麼大的人了，好賴是能區分的，以前不就打人，現在還想打？

　剛開始是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立馬回手也扇這老妖婆，這段時間干的都是力活，又是青春期長個子的年紀，真打起人來李母未必是對手，于是針尖對麥芒，兩人干上了。

　李母也沒有想到，一年沒看見大丫，力氣居然這麼大。

　脾氣也見長。

　就連于小麗也看著平常脾氣還算溫和的大丫，一掌打到李母手背上，里伶俐的罵：“還想打我，我都這麼大了還想打我。”

　很兇很兇的。

　于小麗也嚇了一跳，接著想給兇的大丫點贊。

　干得好。

　李母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已經年邁，早就不是越來越大的孩子們的對手了。

　周圍看熱鬧的都聽出來個大概，索也不勸，就看著這孩子一掌反擊了回去，只差沒給聲好了。

　大丫咬牙切齒：“你就是看不得我好，看不得我跟妹妹好，就只會自己，你躺在那里使喚我們干這干那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別人？”

　二丫怯生生的說：“你還說我媽不好，我媽死了你都不念一句好話，你就該自己過去吧你！”

　李母就是這樣一個人，往那里一癱，就說年紀大了要福。

　不管兒子兒媳多忙，一點也不心疼。

　再看看尹阿婆，為了養大幾個孩子，這麼大年紀了也跟著孩子們一起出去賣橙子，沒把福掛在邊，也沒見比李母差多，如果兩個老太太站在一起，很難區分誰更年長一些，其實尹阿婆比李母的年紀要大十來歲。

　李母被懟的啞口無言。

　倒不是因為還有點廉恥心，但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靠著這個份制孩子們，也只能在孩子們年的時候有用，那村里不養老人，親爹親娘都不管的，那還嗎？

　兒子都不愿意管了，要把人往鄉下送，難不能打司要年的孫給自己養老？

　李母又氣憤又絕，還很不甘心。

　現在農村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真的不想回去農村。

　走著走著，李母腦子里面鬧出來一個新的想法。

　反正不要回農村.......

　見李母不再繼續撒潑，于小麗幫著大丫的忙收拾橙子，圍觀的路人紛紛來問。

　“姑娘，這是你家里的孩子？”

　“你是大姐嗎？”于小麗的年紀看著也不像媽。

　“你們這個橙子，是推出去市里面賣的？”

　于小麗連忙解釋：“不不不，這是我們村里的孩子，那個是們，現在不是放寒假了嘛，孩子們勤工儉學賣橙子呢。”

　路人也是好心，看著鬧劇結束，紛紛圍過來問橙子怎麼賣，大丫本來被打到一臉狼狽，這會兒滿復活，開始賣橙子，別看年紀小，這段時間在路邊賣東西也賣出膽量來了，一問一答也很有章法。

　這不是過年嘛，路人是同也好，需要買水果也罷，紛紛都拿起網兜來挑橙子，不到一會兒板車周圍圍滿了人，一個孩子負責收錢，一個孩子負責過稱，于小麗看了一眼不遠正看著這里的李母，也不知道后悔了沒有。

　如果當初對孩子們好點，尹阿婆也沒有立場要走孩子們的養權。

　現在李家一家人也還是齊齊整整的，李母看上去比一年前要更蒼老了，也不知道是可憐還是可悲。

　不過于小麗的同心不會用到這種人上。

　看見大丫在忙，于小麗推著單車也準備往年貨市場去，自從楊浩專心搞工廠，之前賣貨的事就擱下了，現在拿貨都要去南北貨大市場，離這里還有段距離。

　于小麗騎著騎著，就覺得不對，誰知道那李母正等著這一刻呢，沖上前去就要推單車。

　這老太太力氣不小，跟一頭老母牛一樣帶著風呼嘯而來。

　于小麗覺到自行車有一很強的力量，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整個人斜斜的朝著側方倒下，而后也傳來了小汽車急踩剎車的聲音。

　“咚——”

　自行車斜斜的在路上畫了個“S”，然后倒在路邊上。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