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老皇父親過世以后, 這房子讓村里過了一道手續，后來掛著老皇的名字。

　那會兒父親走了，房子掛著兒子的名, 也是名正言順的事, 雖說老皇當時已經是城鎮戶口，在村里辦手續的時候也沒有收到什麼阻攔，反正手續就是那樣含含糊糊辦下來了。

　但時間久了, 也就沒人記得這事兒。

　只當老太太還在, 說話必然有話語權，想把這事兒打個邊球糊弄過去，哄著老皇去簽字，可老皇戶口又不在村里，連唐小娟跟老皇自己都沒想明白, 為什麼要指定他去簽字？

　原因很簡單，那房子本就是老皇的了。

　要不是于小麗提了一，連唐小娟都沒想起來。

　于小麗翻著白眼：“姐姐可真有錢呢, 有一套房子自己都不知道？”

　檸檬樹上都結果子了！

　想明白了，唐小娟也就不糾結了, 頓時喜笑開道：“這房子還是你姐夫小時候住的，連我都沒住過的, 不過這房子既然是老皇的, 那憑什麼給你妹妹分。”

　老皇也問住了, 這是兩個妹妹私底下把房子給分了，有問過他這個產權人的意見嗎。

　“是啊，一個個的都說要分房, 我也沒想明白, 這房子在我爸過世以后, 就轉到我頭上了啊！”

　“就是就是，只聽說過分爹媽房子的，可哪里聽過分兄嫂房子的？”

　兩口子越說越興，都忘記旁邊有人了。

　這樣算來，拆遷也是拆的老皇的房子。

　唐小娟頓時理直氣壯起來：“還是小妹機靈，這房子早就是老皇的了，該怎麼分老皇說了算，再羅里吧嗦，就讓他簽字的時候不要人頭費。”

　見過多要多占的，沒見過要的，政府難道上桿子要給你打錢不？

　老唐也說：“對對對，哪有妹子分哥哥家房子的道理。”

　老皇直了腰板：“對哦，怎麼那麼傻，這房子本來就是我的！”

　是他的，就好辦了。

　—————

　這場鬧劇，以老皇的兩個妹妹拿走了拆遷的人頭費，老皇拿走了三套房子劇終。

　這個時候房子也不貴，按說拿到了人頭費，也不了。

　原本兩個妹妹還想鬧一鬧，但是連房子的產權都是老皇的，相當于這套拆遷房跟們沒有半錢的關系，而且房子的產權切割是十年前，當初們都沒有提出來異議，現在就算是打司也未必能贏。

　況且這事兒就算鬧到村里也說不過去，村里就算有給兒分房子的，也是因為對方承擔了相應的養老義務才拿到的房子，當初老皇父親養老可是很多人看在眼里，兩個閨又沒把人接回去住，也沒來伺候過一天。

　到底是房子也拿到手了，唐小娟兩口子也沒虧，可最后唐小娟想起來都是憤憤不平：“怎麼好意思說要分我們的房！”

　這房子太破，老頭子過世的時候誰都沒提起，包括老皇自己都沒想起來戶頭的問題。

　倒兩個妹妹鉆了空子，本來以為老娘還在，幫們做了主把房子一分完事兒，誰知道半路被唐小娟又截了胡，現在三家儼然了仇人，又不來往了。

　并且前面一段時間還熱絡著籠絡家里老太太，簽完協議以后以后連跟人都看不見，老太太惦記閨，見到兒媳婦就問：

　“我金桂和金慧呢？”

　“老太太，你心的金桂和金慧大概也不會來了，您當初也沒想到吧，您以為倆兒干嘛來找您呢，真的是很您才來找您的，你等著吧，等到村里拿拆遷款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你的。”

　這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漸漸有了老年癡呆癥的癥狀，跟個小孩兒一樣，有時候一發呆就是一整天。

　唐小娟嘆了口氣，倒不是埋怨婆婆，誰能怨一個稀里糊涂的人。

　老太太以前好的時候對也不錯，出力不行，可是出錢請保姆那麼多年，傷人的話可是一句都沒說過，是愿意給這老太太掏錢養老的，可要讓再來一次伺候人的事，也不愿意。

　不不愿意，從那天以后兩個孝子賢孫再也沒出現過。

　老太太跟個小孩兒一樣，拉著兒媳婦就問閨什麼時候來，就連唐小娟也都很難過

　一千五和一千塊也不了，可倆兒一點都不滿意。

　放在現在買個商品房也才幾千塊呢！

　村里陸陸續續的也都簽了協議，唐小娟家也順順利利的簽完。

　協議簽好，這房子才正式屬于唐小娟兩口子。

　私底下于小麗替姐姐高興，沒想到唐小娟為家里親戚里第一個拆遷戶。

　簽完協議，唐小娟自己說想要辦一下慶祝慶祝，這也是大喜事，跟于小麗商量的時候，于小麗說：“都是家里人，隨便吃吃就行了。”

　“那不行，這可是大喜事，得整幾個好菜，到時候把小韓都上。”唐小娟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把大虎一家也上，大龍你喊一聲，來就來不來你別請。”

　“你這可是要下本了。”

　“那是當然。”唐小娟眉飛舞的，自信心倍增：“說起來我還真是不怕你笑話，這是我第一次在倆面前占了個上風。”

　于小麗哭笑不得，以前覺得姐姐可厲害了，居然是個厲荏的人。

　這回高興，可是把過去十幾年的深仇大恨給報了。

　姐妹兩個商量了一下要去吃啥，等一轉聽見唐小娟眉飛舞的跟王明明講話：“一定要過來啊，單純就是請客不收禮，都跟大家說說，這回可好了，有三套房，以后老大老二結婚一人一套，我跟老皇連帶著老太太住一套，還都在一個小區，想想將來能抬頭低頭看見兒子，也不用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唐小娟說的高興，順帶著把未來幾十年以后的生活都暢了一番。

　老大現在都十三歲了，再過十年就得考慮終大事的問題，這房子還有四五年才能收房呢，那不是剛好湊著老大找對象的年紀，想想唐小娟就死了，順道著應付著其他人的恭喜，今天一天角都沒彎下來。

　跟王明明聊完，又到了吳蓮。

　“恭喜啊，聽說你可分了三套房了，真好。”

　“蓮姨，你現在也干的好，聽小麗說這一代的代理做的最好的就是你了。”唐小娟心腸很，吳蓮又是看著的兩個孩子長大的，就算是不想用了，也給吳蓮找好了出路。

　吳蓮現在白天在涼菜店里兼半天工，下午出去賣半天貨，收比一般上班族可要多多了。

　神氣也很好，又問了問老太太怎麼樣。

　說起這個來，唐小娟就愁上了：“......說起來跟老爺子一樣，剛開始是安安靜靜，現在腦子就有些糊涂了，還不知道將來怎麼樣呢，都不知道能不能挨到房子分下來的時候。”

　老年癡呆癥的惡化是眼可見的，明明上個月還正常的一個人，可能到了這個月開始脾氣暴躁，再過一段時間甚至連至親都認不住來了，所以盡管老太太糊涂到要把兒子的房子給閨們分了，唐小娟也不愿意怪。

　“真是可憐，要不是糊里糊涂的，怎麼可能說出來把房子平分的話，早十年前房子就已經過戶給老皇，是有時候記得，有時候一點印象都沒有。”

　“人老了都有這一天的。”吳蓮眼睛里閃過一惆悵。

　別人這是有兒的，換做這種無兒無的，真到了腦子糊涂，或者不了的那一天，未來要怎麼辦呢，就算是去養老院，也要有人愿意送去才。

　唐小娟是個心大的，沒注意到這些，跟吳蓮聊了會兒家常，又去找于小麗商量訂餐的事了。

　“小妹，你幫我拿個主意，是吃客家菜呢還是吃海鮮，你覺得哪個好？”

　“我喜歡吃海鮮。”

　“你住在海邊還沒吃膩嗎？”

　“你以為住在海邊就能天天吃海鮮啊，跟你說我在韓學禮家里吃的可差了，你可得好好補償我一下，鮑魚魚翅什麼的點滿桌子。”

　“于小麗你這心腸都是黑的吧......”

　“哪能呢，可你現在不是咱們家第一個拆遷戶嘛，三套房子呢，我嫉妒的胃里面都在冒酸水呢，還不帶讓人敲一頓好的？”

　這小妹，真是越來越皮。

　不過要不是小妹醒目，他們兩口子都沒發現產證的事，還準備跟妹妹們扯皮呢。

　真扯起來，兩個姑姐就能拿孝道來他們，后面一大堆的麻煩事兒。

　唐小娟咬了咬牙，還真點頭：“好，那咱們就吃頓好的。”

　到了請客這一天，唐小娟好好打扮了一下，帶著兩個兒子先到了酒店，把飯菜都點好，就等著大家大駕臨。

　飯菜也點的很盛，魚蝦蟹一應俱全，葷菜起碼占了大半個席面。

　看樣子唐小娟是下了本請客。

　菜上齊，老皇舉起酒杯來：“多的不講，希大家都沾沾這個好運氣。”

　王明明慨：“這運氣可不是誰都能沾上，以前都羨慕城里人能吃公糧，現在看看農村人多好，挨著城區這一片一拆，立馬老房子變新房，我們城里頭的，幾輩子才能分一套房呢。”

　唐大龍今天也高興：“這話不假，咱爸這一代厲害，弄了兩套房，到我這一輩快四十歲了才住上自己的房子，最后還落得，落得——”

　越說越說不下去了，大好的日子，他可不想掃大家的興。

　白灼蝦上來了，幾個孩子一擁而上，把那一盤子的蝦瓜分了個干凈，手慢了點的雯雯碗里什麼都沒有，大眼睛無辜的看著姐姐們，萌萌和媛媛都勻了兩個給。

　雯雯的碗里也滿滿的了。

　“都吃蝦呢！”唐小娟一揮手，要再來一盤。

　“大姐你糊涂了，這些菜都是要提前定的，咱們這一桌不吃也，你們拿個菜來換啊。”于小麗逗這群孩子。

　孩子們嘰嘰喳喳商量了很久，打算用白切換那盤白灼蝦。

　餐桌上頓時熱鬧起來。

　唐小娟非常高興，還跟著男人們一起喝了幾杯，拉著于小麗一直問：“你村里的房子什麼時候弄好？”

　“那要久一點，沒那麼快。”

　“你那房子也不用弄太好，萬一也拆遷了呢，白搞。”唐小娟喝得有些微醺，都覺得拆遷好，舊房子變新房子，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呢。

　于小麗卻不想這麼早拆，宅基地是自己的，喜歡蓋幾層蓋幾層，不存在七十年產權的問題。

　“哪有那麼快拆遷呢，你那是運氣好，剛好上了。”于小麗拍拍大姐的肩膀：“喝點，喝多了不好。”

　“你哪里知道，姐姐是高興。”辛苦了一輩子，總歸有一回好事找到了，唐小娟哪能不高興？

　一想到將來兩個兒子結婚的婚房都有著落了，唐小娟就更高興了。

　于小麗知道大姐的苦，最早大姐帶。

　唐小娟的急躁格也是那個時候養的，當時為了護著妹妹，唐小娟就跟個炸的母一樣，小小年紀又當姐姐又當媽。

　如果說別的姐妹有競爭有比較，對姐姐完全沒有這個心思，就只希過得好。

　“姐，再過幾年搬新房子，我送你個大彩電。”

　“還大彩電呢，吹牛吧你，彩電多貴啊，你省著點錢花，你跟小韓也不容易。”唐小娟拍拍妹妹的屁：“掙錢都不容易，你說說你做個生意我還替你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虧了，你給我的分紅我都沒敢花，給你存著呢，我跟你姐夫商量好了，哪天萬一你應急要錢花，想不出來辦法了來找姐姐，姐再把錢拿出來給你。”

　“姐——”

　于小麗鼻子酸酸的，里有話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一直以來唐小娟就是這種子，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虧了別人。

　別看對兩個小姑子咋呼的，但對老人真沒話說，老皇母親最近也不太好，總喜歡往外頭跑，唐小娟怕自己照顧不來把老人弄丟，總是記掛著這件事，白天上班時候拜托鄰居看著老太太，下班啥都不干就往回趕。

　吃完飯，唐小娟跟老皇送客，其實也都是家里人。

　老唐多喝了幾杯，出門的時候腳步都打，于小麗叮囑唐大虎扶好他看點，唐大虎忙應是。

　“哎，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好歹把你們姐妹兩個養大，這是不容易啊。”老唐忍不住的慨：“你媽媽走的時候，你才那麼大一點，還沒有萌萌剛來羊城時候那麼高呢？”

　萌萌在跟雯雯幾個孩子湊一起玩，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講些什麼，吵得很。

　老唐看著吵吵鬧鬧的孩子們，心滿意足的晃了晃腦袋，哼起曲子來了。

　于小麗笑：“您這唱歌跑調的病，都傳給雯雯了。”

　被點到名的雯雯好奇的抬頭，看看小姑又看看爺爺，又低頭盤手上帶著的一串珠子。

　萌萌了雯雯的小腦袋。

　老唐很高興：“我現在也攢點錢，等你姐姐房子裝修好，我也給湊趣送個什麼去。”

　于小麗開玩笑：“那我的房子也快裝修好了。”

　老唐一腦袋：“你是大老板，稀罕爸爸這點兒？”

　大家就一起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老唐眼前一晃，跟定住了似的，臉上的表也瞬間僵住。

　“喝多了吧。”老唐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