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也著急。

急得都快哭了。

想喊，可是對著那張臉，張了又張，愣是喊不出口哇！

眼見著爺爺眼裏溢出失之，七七小扁了。

小蛋人恨鐵不鋼，實在見不得娃兒這種委委屈屈快哭出來的模樣，細細手指一，一縷紫電流咻的打在娃兒屁上。

「哇！嗚——」七七疼得跳起來，小板站立不穩直往前撲去。

正好撲進爺爺懷裏。

四目相對，七七小一咧，真哭了。

小娃兒哭的時候，不跟別的小娃娃一樣嗚哇嗚哇，沒有聲音，只扁著小紅著眼，眼淚撲簌撲簌掉。

這模樣看起來比大聲嚎哭更委屈。

燕淮一把年紀，幾十年來重心都放在家族跟公司，養的兩個兒子一個不著家，一個也不用他心。

他就沒有應對這種況的經驗。

只覺他孫小得像個小糰子，又又，力氣大一點就能把糰子扁了。

明明極想抱一抱小孫，想哄哄別哭，結果大男人坐在那裏，板直的愣是一不敢。

僵著四肢傻眼。

眾人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是反應各不一。

燕希幸災樂禍看熱鬧，孟靜嫻想把娃兒報過來又不敢跟男人搶。

反應最大的是傅老爺子。

本來對燕淮就相當不待見，這會子瞧著他竟然把自個曾外孫給嚇哭了，火氣騰地直竄上頭頂。

「混賬東西！瞧瞧你把我小寶兒嚇什麼樣了！」老爺子一聲吼，衝過來就要把小曾外孫抱過來。

燕淮下意識把小娃兒摟住，他孫還沒他爺爺呢。

認親還沒結束，

他哪肯把自己孫假手易主？

「爸，我沒嚇——」他開口。

話沒說完就被老爺子打斷了。

「爸什麼爸？誰是你爸？不是你嚇的七七能哭這樣？我來半天了七七多乖我不比你清楚？混蛋玩意兒！」老爺子搶不著，罵著不夠解氣，大手揮起啪啪就往男人上頭上打。

一點面子不給。

什麼京都第一豪門掌權人，這名頭在老爺子眼裏就是狗屁。

老爺子一手搶娃一手打崽，毫不承認自己是趁機公報私仇。

燕淮坐著沒，也沒掙扎，由著老爺子打。

但凡要是換個人，誰敢他一指頭？

可這是他老丈人。

七七本來是疼哭的，這會子聽著爺爺子挨的掌啪啪響，嚇得不會哭了。

小半張著，愣愣看著這一幕，掌響一下噎一下。

完蛋了嚕！

害得爺爺被打了……

是蛋蛋整的，可是又不能把蛋蛋供出來。

七七暗暗倒氣，心虛得啃起小手手。

堂屋裏其餘幾人，孟靜嫻、燕希，記憶祥叔，看著這一幕同樣誰也沒敢。

老爺子教訓人，不管什麼原因，這時候誰上去都等於虎鬚。

孟靜嫻心焦，但是只能眼睜睜瞧著，兩手死死扣在一塊。

祥叔管不上，乾脆把眼睛挪開天。

燕希則兩眼冒，一邊氣一邊幸災樂禍。

這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場面！

在京都，老頭子眉頭皺一下上流圈子都得抖一抖，結果來了桃溪村，老虎變貓了，只能挨揍啊！

噗哈哈哈！好狼狽！

「太、太姥爺，七七在這裏，你別打爺爺了……」最後還是七七不忍看，大著膽子抱住老爺子小，「不是爺爺嚇哭七七的，七七是、是屁突然被蜂蜇了，給給疼哭的……」

七七小眼神飄到飛起，話說完，兩隻小手挪到後面，把小屁捂住。

就怕太姥爺要看傷口。

屁上沒包啊！

燕淮，「……」縱橫商界引領豪門的男人，也料不到聽自己孫喊的第一聲爺爺，是在這種況下。

為了給他罪，他孫還胡謅出一隻莫須有的蜂來。

堂屋就掌那麼大，有沒有蜂他們大人還能瞧不著麼？

他孫，比兒子更心，更孝順！

豪門大佬對自己孫的濾鏡八百米厚，渾然忘了自個挨打就是因為孫先讓他啃了只死貓。

老爺子咳了聲，打得手有點疼了，剛好曾外孫遞出臺階。

老爺子見好就收。

末了，還不忘冷橫被揍得髮凌的男人一眼，「不服氣？不服氣你還手唄！」

「服氣。」男人挨了打，坐在那裏依然渾氣度，除了髮稍，挨打的地方紅腫外，找不出狼狽，「爸你累了就坐下歇會。」

老爺子，「……」

不是，這混蛋剛那是什麼眼神？

好像在說他要是真還手，自己這副老板得要掀翻嘍？

混賬東西！

等他歇會的，再找機會繼續打！

瞧著老燕子氣哼哼坐下還拿鼻孔對著他，燕淮眼裏掠過無奈。

他知道，老爺子心裏對他有氣有怨，要是這樣能讓老爺子出口氣，挨一頓揍也算值。

閃神間，一雙小手上他頭頂，將他掉的頭髮理順。

燕淮垂眸，對上小娃兒認真又疚的表。

他眼神深沉凌厲，便是可以收斂，仍讓小娃兒抖了抖。

「……爺、爺爺，」七七咬，努力喚出這個稱呼，「對不起。」

娃兒輕聲的道歉，讓燕淮怔了下。

沒及回答，便見娃兒嘟起小，朝他臉上脖子上發紅的地方呼呼吹氣。

輕輕的氣息，混著娃兒上香氣，讓男人冷的心驟然。

「爺爺你疼嗎？」娃兒又問。

燕淮搖頭，聲音不自覺放輕緩，「爺爺不疼。」

「可是七七有點心疼。」

燕淮愣了，怔怔的，心底深深埋多年的痛苦委屈，像是突然被挖了出來，又被一溫暖包裹。

他垂眸瞧著自己發的手指，眼尾溢出幾不可察的微紅。

他站在最高的位置，殺伐果斷，揮斥方遒。

時間長了，別人就以為，他是無堅不摧的，像塊冷心冷腸的寒鐵。

可他也不是聖人，不可能任何事都能盡善盡，不可能一點不犯錯。

他也有難以承的後果，也會痛苦也會委屈。

可是他站在那裏的時候，所有人都只敬他畏他，抑或背後指責他。

從來沒人對他說過，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