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涼知道傅燕遲不好。

比尋常人蒼白。

比尋常人虛弱。

但是不好到什麼程度，以前卻是不知道的。

認識的那幾年，他從未說過他得的是什麼病。

直到這兩天，先是聽董舒說「差點沒搶救過來」，后又聽孟靜嫻說「突然病發送出國搶救」，才恍然意識到，他的不好，是怎樣的不好。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他在家門前呆了有半天了。

宋月涼沉默片刻，終究出了房間。

輕輕打開客廳大門。

樓道里燈昏暗，門前空無一人。

只有的大門上，著張從本子上撕下來的紙張。

字跡潦草，龍飛舞寫著——

「月亮，我先回去續續命。你等我，我明天還來。」

拿著那張輕飄飄的紙，宋月涼沉默很久。

……

此時傅燕遲被押在車上。

傅老爺子親自來押的人。

「飯不吃覺不睡，你真以為你有九條命？！」看著男子越發蒼白的臉，傅老又氣又怒，「你今天本來就不該出院！」

傅燕遲靠躺在座椅上，強忍呼吸時心口撕拉般痛意，笑道，「外公，我的我知道，在醫院裡呆著沒什麼用，也就是個能隨時到醫生的客房。」

傅老無言以對，最後強道，「那也不能跑！」

「是是，我下次肯定不跑了。」傅燕遲保證，眼神淡淡向後視鏡瞟去。

貴叔立刻將視線從後視鏡撤回，一本正經開車。

他把老爺子請來的。

不然誰都拉不傅先生。

總不能真讓他在狹窄樓道窩一晚上。

他也怕自己明天早上再過來時，人已經沒了。

路燈在外面飛快掠過，車影忽明忽暗。

傅燕遲閉上眼睛沒再說話，確實有些難以支持了，他有種覺，自己的已經到了極限。

包括昨天半夜搶救，他其實是有覺的，覺得到生命在流逝。

以至於早上睜開眼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神奇。

大概是閻王知道他還有事沒做完，所以暫時放了他一馬？

傅燕遲角翹了下。

他至要跟月亮好好道個歉再走。

至要解決掉跟家族背後的患再走。

「那個宋月涼，對你真那麼重要？」邊響起不虞詢問。

傅燕遲睜眼，看向老頭兒黑沉沉面容，「很重要，跟外公你一樣重要。」

「我聽阿貴說還帶著個兒？」

「那個小孩七七，特別乖巧可，外公，你要是見了一定會喜歡。」

傅老哼了聲，「要是你的兒，我肯定喜歡，你也生一個。」

「這恐怕不行，」傅燕遲攤手，憾道，「外公，雖然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但是你外孫是真不行。我要是想給你生個曾外孫，那我肯定得死在床上。」

傅老，「……」

「咳咳咳咳！」

傅老老臉漲得通紅，他外孫就是個犢子！這種話也就他能面不改說出口！

就連貴叔都跟嗓子突然發似的，咳了好半響才勉強停下。

之後的一路，是真沒人再說話了。

說個屁。

說啥都能被堵回來了。

還讓人沒法反駁。

傅老幽幽看著窗外，渾溢出一悲傷。

他老傅家，這輩子是絕後了。

回到傅宅，客廳里電話鈴聲恰好響起。

貴叔沒有立刻接起電話，先看向傅燕遲，「傅先生，宋小姐來電話了。」

傅燕遲抬眸幽幽看著他。

貴叔乖乖補充，「宋子韻小姐來電話了。」

「就說我睡了，讓有事留言。」傅燕遲眉角，慢條斯理往房間走，「待會你跟祥叔聯繫，讓他在那邊盯些，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背後的人就會浮出水面。」

傅老在旁聽著一頭霧水，等外孫進了房，他才問貴叔，「什麼背後的人？還有那個宋子韻，不是這幾年經常往家打電話跟我聊天那姑娘嗎？」

「是，」貴叔道，「這幾年也經常給京都燕家打電話，傅先生在國外所有消息，董事長及夫人都是通過才知曉的，您也知道傅先生總是報喜不報憂，想知道他的真實況，只能靠別人的聽來一二。」

傅老爺子沉眉，確實如此。

阿遲不在的時候，他們這些做長輩的時時心裡擔憂，有個能跟他們聊阿遲近況的人出現，他們自然是歡喜及親近的。

但是聽阿貴的話，裡頭意思又不一般。

「那跟阿遲是什麼關係？」傅老疑。

「傅先生到國外半年後，宋小姐搬到了他對門，大概是異國同鄉人的關係。」

「……」

「傅老，您該去歇息了。」

「等等，你還沒說背後什麼人呢——」

「對了，董事長夫人今天來惠城了，說明天上門拜訪。」

傅老老臉一，等再回神，客廳就剩他一個孤零零的了。

全是一群不省心的玩意兒！

這麼大的事，現在才突然想起來要告訴他？！

翌日。

早晨。

窗外喧鬧漸盛。

宋月涼起後先幫兒換好服梳了頭髮，母倆又頭並頭蹲在浴室里刷牙洗漱。

以往冷清的居室里，多了小娃兒的說笑聲，好像只是住所的地方，便突然有了家的樣子。

「媽媽，今天帶寶寶去公司嗎？」

「當然了，寶寶可以跟媽媽一塊上班。」

「那我可以帶上畫本子嗎？媽媽工作的時候，我在旁邊畫畫，不吵你哦。」

「好，再帶上寶寶的彩蠟筆。」

七七還不識字，但是畫畫卻是無師自通。

之前買的禮里，就有小娃兒喜歡的蠟筆跟畫本，當天畫本上就出現了極其象的塗。

兒出品，再象，宋月涼也一本正經誇出花來。

早餐在路上買，到時候帶到公司吃。

母倆收拾完畢直接出門。

七點半，樓道里安靜得很。

宋月涼先打開了門，低頭牽起兒的手準備出門下樓。

再抬頭時，男人影便在樓梯口顯出來，笑意，「來得正好，月亮，七七，一起吃個早餐？」

男人舉起手，全是打包的早餐。

包子油條豆漿，十分齊全。

七七小臉緩緩往下喪。

傅叔叔又、來、了。

昨晚上剛把媽媽氣炸。

怎麼會有人這麼厚臉皮的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