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咳嗽把快要衝出的笑意憋回去，蔣正拉開被推倒的伴，坐過去拍拍宋子禹肩膀，「宋你也是，就不該跟宋月涼逞口舌之快，什麼人咱幾個誰不知道？那就是個瘋子、狠人。」

兩人對面的沙發上，獨坐品酒的男子在影中，只有執酒杯的手映在燈下。

那隻手修長白皙，執杯的作極是優雅。

聽到宋月涼三個字，那隻手幾不可見頓了頓，男子低沉醇和聲線自暗緩緩流出，「宋月涼又揍你了？」

一個又字，極點睛之效。

宋子禹差點暴走。

蔣正到底沒忍住，笑得捶沙發，上氣不接下氣，「可惜當年我沒在場，是後來聽廖飛那群人說才知道宋月涼把你給揍了。這次又是……宋、宋，你一個八尺大男人，怎麼就擋不住個人？噗哈哈哈哈……」

宋子禹臉已經不能看，怒道，「那是我讓著！」

對面男子微微傾，頎長形慢慢顯在線之中，有莫名氣勢隨著他傾的作撲面來，不迫人，卻不可忽視。

相貌俊，溫文爾雅，邊凝笑時仿若春風含。

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袖半挽，男子氣質乾淨清冽，鼻樑上金框眼鏡將一雙眼睛擋在鏡片後面，眼神讓人看不分明。

「我記得，你當時嚇哭了？」

「……」宋子禹咬牙，「燕欽！」

燕欽重新坐了回去，含笑不再言語。手指輕轉，酒杯中酒晃，在鏡片後面的眼，教人看不清緒。

蔣正從沙發上爬起來，掉笑出的眼淚，道，「四年前，泰地產瀕臨破產清盤，宋月涼臨危命，憑一己之力，是從惠城幾個龍頭企業裏生生咬下一塊來，功把泰盤活，連宋氏集團都吃過的虧。有手段有魄力，玩得了詭計耍得了狠。宋你聽我一句勸，這個人，非不得已不要去招惹。」

當初的宋月涼敢把宋子禹打得不能自理，其已經可見一斑。如今區區一耳，又怕什麼？

說白了，宋子禹那個掌，白挨。

自找的。

宋子禹沉默，關於宋月涼在圈子裏的傳言，他不是沒聽過。

更甚至，還有人在背後給宋月涼取了綽號，夜叉。

又惡又狠。

哪怕時隔五年，他仍然記得當初宋月涼揍他時滲人的眼神，還有抓起板磚往他腦門砸時的狠厲。

要不是那個病秧子攔了一把，他現在可能已經化土了。

那哪裏是人？本是個還沒馴化的野崽子！披著人模狗樣的皮罷了！

抓起酒杯，宋子禹再次恨恨灌下一杯烈酒，隨後將酒杯一甩，起走人。

「誒，宋怎麼走了？」有人看到這一幕，湊過來問道。

蔣正，「在宋月涼那裏吃了癟，心不好。」

「宋月涼？宋夜叉？巧了，跟董家小公主就在對面呢。」

幾人往對面卡座看去。

那邊，子斜倚落地玻璃，手執酒杯，正看著下方舞池群魔舞。

一頭秀髮散落風，姿容半掩，無袖真衫黑闊，一米七的高完撐出尋常子沒有的氣場。

旁矮了半頭的紅髮子正嘰嘰喳喳跟說著什麼，正是董家小公主董舒。

對這邊視線似有察覺，子抬眸看了過來，眼神穿般犀利，帶著點酒意微醺。

又颯又。

燕欽遙遙舉杯示意，子卻視而不見，轉落座，整個形在了沙發背後。

「嘶！一個眼神就讓人沸騰。宋夜叉子惡是惡，那臉那段真沒得說。

這種人要是弄到床上，不知道會是什麼滋味。」

曖昧調笑響起，蔣正沒來得及阻攔。

燕欽揚，慢條斯理看向說話男子，「喝兩杯？」

男子當即一喜，「承蒙欽看得起，我敬你！」

京都燕家，那是頂級豪門的存在，就算是惠城一流豪門宋孟姜三家都得仰。

他要是能跟燕欽好，份自然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像蔣正，二流世家背景，不就因為得燕欽看重，了一流待遇。

*

「那是燕欽？他什麼時候來的惠城？早知道他在這裏，我就不來了！晦氣！」

董舒氣鼓鼓挨著宋月涼坐下，看把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也不勸阻，反而幫著把酒續上，「月月，喝！把這酒當燕欽，一口吞進肚子裏，再拉出去！」

宋月涼，「……」放下酒杯。

所有緒被董舒一句話打得七零八落。

「怎麼不喝了？月月，心不好別憋著，得發泄出來，我陪你喝！」董舒直接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往裏灌。

「董董！」宋月涼忙把酒瓶奪了過來，「別這樣喝酒。」

就這麼一會功夫，酒瓶里的酒去了半瓶。

董舒也不搶，直直瞧著宋月涼，良久，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宋月涼輕嘆，「董董，你喝醉了。」

董舒糊著滿臉涕淚嚷嚷，「誰醉了？我沒有！我就是討厭他，討厭那一群人！他們都不是好東西！」

「是，他們都不是好東西。」宋月涼上應和，拉著人站起，「今天喝了不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今晚我陪你！」

「大小姐，用不著。」

「我怕你難。」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難？」

了代駕開車，把董舒塞進車裏，宋月涼看著車窗外飛快倒退的霓虹，眼眸幽深。

「月月，月月……」旁邊，醉意上頭的董舒裏喃喃。

「嗯？」

「月月，有個消息我沒敢告訴你……」

「什麼消息？」宋月涼隨口應著，只當對方在說醉話。

「月月，聽說傅燕遲、嗝、回來了，我其實、都知道……」

空氣一下沉寂。

宋月涼仍然看著窗外，沒有轉。

面上沒有多餘表，好似只是聽到個尋常名字。

「是麼。」說。

邊無回應。

醉酒的人已經睡死。

把人送回董宅，遣退代駕，宋月涼坐上駕駛座，一腳油門飛馳離開。

不知道自己一路闖了多紅燈，也不知道自己要開去什麼地方。

心頭綿綿的刺痛。

用五年時力忘，刻意避開所有與他相關的人，原來全無用。

乍聽人提起，心還是會疼。

可以在宋氏父子面前、在燕欽面前表現出雲淡風輕，可唯獨對傅燕遲——

傅燕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