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恰逢趕集日，鎮上各條街道人頭攢，極為熱鬧。

鎮子唯一的新華書店裏，人比外面還要多還要擁。

因為馬上就要秋季開學，店裏全是趕來給自家孩子買文的人。

華子跟狗蛋兩人領著七七，在人群中左衝右突鑽行，仗著人小靈活，很快就鑽到了店鋪最里，倒是隨行的大人們被堵在後面。

「華子，葫蘆娃出新的連環畫了！」狗蛋到櫃枱前，先瞄的就是擺在玻璃後面的各種彩小人書，兩眼放。

華子也了過來，眼睛比狗蛋還亮，「霍元甲！猴王！武林志！」

兩人對視一眼，眼裏瘋狂閃爍買買買三個字。

奈何，兜里沒錢。

七七也被小人書上鮮亮的彩跟圖畫吸引了視線，只是片刻，就把目轉向了旁邊彩繽紛的鉛筆，還有一摞摞疊放的作業本，眼裏悄悄流過。

小蛋人就在邊，將眼裏的看得一清二楚，「想上學？」

「想。」娃兒悄悄回答。

「先想著吧，年齡不夠。」

「……」七七抿著小，繼續盯著鉛筆瞧。

上輩子的年齡可以上小學一年級了。

才不是四歲半的小娃娃呢。

暗頂間，邊突然傳來一推力，七七跟華子和狗蛋是在一起的，被人一推，三個人差點跌作一團。

「是你們呀？桃溪村的窮鬼！」囂張跋扈的稚氣聲線在三人頭頂響起，大聲嘲笑，「瞧你們盯著小人書那樣兒，買不起吧？哈哈哈！」

七七抬頭看去。

對面也是幾個小孩子，為首的小男孩長得又高又胖，此刻正兩手叉腰，把頭仰得高高的斜視他們。

狗蛋噌地站直，指著小男孩鼻子氣道，「仔楊你是不是找揍！」

小男孩眉頓時豎起，怒了，「你罵誰仔！」

「罵的就是你，他媽手欠呢？你再推一下試試！」華子不甘示弱，也加了對峙。

小胖子跟他們是一個班的，平時就不對付。

這會子在書店裏遇到，那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眼看兩邊熊孩子當場就要掐起來，一道怯怯的聲音橫了進來。

「你你很有錢嗎？有有有本事你把小人書買買下來給我們看看！」七七從後方隙鑽了出來，攥拳頭怒瞪小胖子，學著他把頭仰得老高，裝作很兇的樣子。

華子、狗蛋，「……」架勢足，你說話倒是別哆嗦啊！

「買就買！你們都瞧好了，哼！」小胖子當即從兜里掏出兩塊錢，踮腳往櫃枱上一拍，「葫蘆娃、霍元甲、猴王跟武林志，全要！」

書到手，錢也差不多花了，小胖子還沒來得及顯擺炫耀，就看到剛才兇兇的小娃，朝他出了手。

小胖子有點跟不上，「你幹嘛？」

小娃張的抿抿，接著怯怯一笑，「剛才說好了，你把小人書買下來給我們看看呀。哥哥，書你買了，還沒給我們看呢。」

又小又矮的小娃娃，穿著碎花小裳，頭上紮起兩個小揪揪，一笑，可得能化人。

小胖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小人書全遞了過去，換來小娃一句甜甜的「謝謝哥哥」。

四本小人書，花掉了他買文盒的錢！T.T

等隨行大人們好容易上來時，一群小蘿蔔頭已經佔據了櫃枱角落，歡快的分小人書。

氣氛格外融洽。

角落對面，一雙狹長眼眸將這一幕全然看在眼裏，眼底含笑，興味盎然。

那是個長得很高的男人。

形瘦削修長，

有些單薄。

容貌俊清雋，略顯蒼白，上有很特別的氣質，溫潤、淡泊。

像民國時期走出來的雅客，俗世，卻不沾煙火。

書店裏人，他站在其中比其他人都要高出一截，簡單白黑如鶴立群，很惹眼，偏生又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同志，你要買什麼？」櫃枱後面售貨員已經看了他好一會，此時微紅著臉問道。

男人溫文一笑，「拿一套葫蘆娃小人書吧。」

聲如其人，如清泉落玉，讓人不自覺想要聆聽。

拿著書，男人回到停在路邊的私家車上，想起在書店裏看到的那一幕，仍不自覺笑出聲。

「傅先生，遇到什麼事了？」司機聽到笑聲，問了句。

男人搖頭，「沒事。」

司機想了想，又道，「我們今天來得不趕巧，恰好是萩蘆鎮趕集日，人太多了嗎，堵得很。」

「那就不逛了，去別的地方看看吧。」男人頓了下，「去桃溪村，聽說那邊剛修了路。」

……

趕集回來的路上，七七一行搭上了村裏牛車。

在車上說起小人書的事，張細跟狗蛋幾個大人才知道，在書店裏居然還有娃兒們差點掐起來這一出，聽到最後都笑得不行。

「七七這小人，沒想到居然還懂激將法。」狗蛋著笑出的眼淚，對七七這娃兒是越發喜歡。

要不是有七七激將，依家狗蛋的牛脾氣，肯定要跟人打起來。

羅玉瓊也道，「別看七七年紀小，三個娃兒里做事是最穩妥的。」

張細，「那是，咱七七這智取，」

話落，三個老婦人又笑一團。

七七挨坐在張細邊，被誇得小臉通紅，小板不好意思的扭來扭去。

沒敢說，衝出去的時候，心裏其實可慫了。

小胖子哥哥有三個那麼大，打不過……

角落，狗蛋跟華子兩人則是作模作樣齊齊朝七七拱手抱拳，七七俠，謝了！

七七，「……」努力抿著小，不讓角驕傲。

笑聲飛揚間，變故突生，讓人措手不及。

牛車正好駛到大路一岔路口前方，滿載木材的拖拉機突突突的從側面岔路拐了上來。

牛車速緩，拖拉機速快，眼看就要撞上，拖拉機忙飛快轉彎想要避開。

過大的慣力讓車上木材落飛出，直直砸向牛車上幾人。

驟然降臨的危險，速度之快甚至讓人驚都來不及發出。

大人們紛紛下意識的把邊娃兒抱住，護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