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的眼睛憋得通紅。

　媽媽出車禍的時候那樣慘,被爸爸抬到肇事者家里，也只有外婆一個人跑去幫媽媽,這幫子人,還是所謂的親人，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在哪里說風涼話呢！

　之前房子塌了，村里各家各戶都派人來幫忙整理原來的老屋場,偏偏這個號稱是叔公的人，家里頭一個人沒來過。

　現在整理出來了，石料也買回來了,正經要下地基的時候，他們全家來撿。

　真是見過不要臉的,可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這就是所謂的族人。

　大丫說：“好,你要站在這里占著這塊地方，咱們都不走，就讓你耗在這里,有本事你在這里住下，再也別離開,我看你年紀大還是我年紀大,你家要下地基也不行，我也來躺在這里不走，你是老我還是小呢，誰要傷到我，我就報警,警察會來收拾你的。”

　二叔公被氣的一口氣差點就上不來,什麼住在這里不離開,熱死他啊。

　尹秀也氣起來了,一輩子的怨氣都在這死老頭上，指著小叔子就罵：“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倒霉鬼，要不是你伯年怎麼會去朝鮮，死的就該是你，是你這個短命鬼，當年你說要是照顧不好伯年的親眷，就該斷子絕孫，你自己記得這句話，別遭了報應！”

　二叔公家里有四個兒子三個閨，這是咒人家全家死呢。

　要是平常人這樣講，未免惡毒，可尹秀說出來大家只覺得解氣。

　村里其他人早就看不慣二叔公平常的惡行，只是鄉里鄉親，沒有利害關系誰愿意無端端去得罪別人，二叔公也因此飛揚跋扈了這些年，仗著就是一張捅不破的厚臉皮，現在有人也這樣說他，他就覺得這話是自己承不了的惡毒，食指著尹秀就要罵起來。

　二叔公家的四個兒子，也要跳起來打尹秀。

　尹秀哪里怕他們的，直起腰板來罵道：“來啊，誰敢我一下我就去誰家里養老，反正我老婆子不避諱死啊活的，誰要是愿意給我養老就來啊，反正我孤老一個，誰敢弄死我，我就讓大丫頭報警把誰抓起來，現在城里頭不是搞什麼嚴打什麼的，誰還怕了你們不了？”

　二叔公噎住，全家一起噎住，這一招可是二叔公平常慣用的。

　不過他沒有尹秀狠，尹秀還要讓大丫頭報警呢，萬一警察真的來了，會不會闔家都帶走？

　建國后，社會風氣還是好了很多，基層村干部至能夠鎮得住地方，村里雖說也時不時有扯皮，至沒有明面上的違法紀的事發生。

　冼富強高聲道：“你這是要挑釁法律，我看哪個族老能夠護著你。”

　這下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剛才揣大丫的小男孩惡狠狠的說：“大丫，你還要去學校念書就跟我們走著瞧，看看去學校有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像你這樣的我一個能收拾好幾個，打死了埋在山上都沒人知道。”

　這話說的著實惡毒，于小麗特地瞧了那小孩一眼。

　都說相由心生，這個小孩長的樣貌跟冼淑芬有幾分相似，三角小眼睛瞇起來，黑眼珠很小在眼眶中轉時看著人心不適。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有沒有未年人保護法，要是這種小孩知道未年犯事不用負刑事責任，指不定還真會報復三個孩子。

　也不一定有膽子報復大丫，但丫丫才四歲，十幾歲的孩子要欺負四歲的小孩簡直輕而易舉。

　于小麗心說要給他點苦頭吃吃，至能讓他怕。

　那頭冼富強催著人走，冼年推了一把，冼富強只覺到鎖骨又傳來一陣疼，抬頭見冼年角扯出一詭異的微笑，然后佯裝不知一樣：“哎喲，村長，你怎麼弄得跟面團人一樣了，我不知道你肩膀上的骨頭沒好啊。”

　他分明是故意的。

　冼富強正待發火，那頭冼年的哥哥冼年福跑過來，一把把人給拉走了，臨走之前還笑著說：“老二不是故意的啊，你多擔待。”

　越是這樣說，越顯得刻意。

　二叔公這幾個兒子見到沒有便宜占，便看冼富強不爽，這就是報復！

　于小麗高聲喊了一句：“你們家還要尋釁鬧事，下次直接報警警察開著車來，一車都拉走，就說冼家二叔公家里搞□□，在村里橫行霸道，現在到再抓治安問題的典型，聚集這麼多人來鬧事，你看看派出所愿不愿意湊個典型，拿回去作報告，還有那個小東西，你別以為在學校辦壞事就沒人治得了你，那些小流氓小混混，每年都有幾個拖出去打靶。”

　說完，出手對著剛才那個小孩比了個打靶的手勢。

　學校也做過安全治安教育，這些學生在學校里頭也是見到過著犯人的照片的，那些犯人用繩子捆著，跪在地上接最后審判的模樣，可是嚇人的，原來只是逞兇斗狠的小男孩，也被嚇得差點要尿了子，臉一白回頭看于小麗。

　于小麗手里頭的子還沒丟呢，一子男孩子屁上。

　“草你大爺的。”

　“好啊，還罵人，你媽不教育你，我來教育。”又是一子，男孩屁上。

　“你他的。”

　“你看我不死你。”又是一子。

　這年頭教育起孩子來，誰還沒兩把刷子，于小麗這一子一子的下去，把男孩打得一句臟話都不敢講，一蹦三尺高，雙手捂住屁臟話差點要吐出口，話才到了邊就看見于小麗兇，惡狠狠的看著他：

　“你爸媽不好好教訓你，以后有的是機會吃到教訓，下回看到我最好繞道走！”

　男孩疼的差點要哭出來，可對上于小麗的眼神那一刻告訴他，可千萬別哭。

　不但慫，還很丑，更何況面前這人似乎不吃這一套。

　然后竟然沒出息的尿了子，本來也是個逞兇斗狠的年紀，比的就是誰比誰更兇，到個比他更厲害的，自然就怕了，也是只有于小麗這樣天不怕地不怕，渾上下帶著點金錢味道的人才制得住這種人，才能讓這些小混混們信服。

　冼淑芬本來是替自家兄弟撐場面來的，誰知道兒子被人打了一頓不說，還當眾尿了子，要有多丟臉有多丟臉，這些人平素教育孩子，從來都不是教孩子講道理，而是要孩子在別人面前千萬不要落了下乘，不能讓別人占去了便宜。

　“你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還真要撲過來。

　于小麗手里頭還拿著子呢，手上一，一子就敲到了冼淑芬的手臂上。

　用的力氣不大，但也夠疼的，冼淑芬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頓時一陣齜牙咧。

　于小麗罵道：“娥姐跟我就一面之緣，聽說過世的消息我都過意不去，你好歹跟一起長大，還是親堂姐妹，怎麼能忍心對娥姐留下來的幾個孩子下手，你還想打我，我難道不能反擊自衛。”

　這會兒二丫跟丫丫都回過神來了。

　二丫跟小牛犢子一樣，沖過來就撲冼淑芬，力氣很大撲了冼淑芬一個踉蹌，往后退了幾步一屁坐在地上。

　丫丫也鼓起勇氣，沖過來一把捋到冼淑芬頭發上。

　手臂上沒，被打一下怪疼的，冼淑芬此刻疼的還沒回過神來了，上被揣了幾腳，頭上又被捋了個瘋婆子模樣。

　丫丫沖吐舌頭做鬼臉：“壞人，打你。”

　聲音聲氣的，一點都不兇，像個齜牙的小貓。

　二丫也兇，雙手著小腰，自以為很兇的說：“下回還要看你們欺負我姥姥，有的好瞧的你們。”

　大丫年齡大了，自然不會干這麼稚的事，但是眼神冰冷的看向冼淑芬說：“你家大偉要是敢傷害我妹妹，我能殺人你信不信！”

　冼淑芬臉蒼白，一句話都不敢說，現在相信大丫能殺人。

　母親都死了，要是妹妹們跟也出了意外，大丫真能豁出命去。

　看樣子這家人以后是不敢再鬧了。

　見人都走了，冼富強撐著子說：“只管下腳干，我天天都在家里，看誰敢來鬧事，來一個老子收拾一個，村里制不了他們還有政府，我就不信這天底下沒有法律了，誰還來，冼年你來不來？”

　冼年不敢。

　現在的法律可跟幾十年以后不一樣，社會治安問題抓的非常嚴，要是真打個□□，指不定能一鍋端。

　偏偏二叔公還跟個聾子一樣，檢查要賴在人家里面，老臉一點都不的道：“誰敢拉我走，我就找誰養老去，要想蓋房子就從我上挖。”

　冼富強給氣到了，轉回了屋，出來的時候手里頭拿著一麻繩，黃阿婆跟在后面嚷嚷，那麻繩是來綁豬崽兒的，兒子拿走了來年拿什麼拉小豬，冼富強把那繩子往老頭面前一丟，兇的說道：“想要去吃牢飯，國家養老是吧”

　可把老頭給氣的，現在日子這麼好過，誰想國家養老。

　冼富強還真咧著，把人給綁起來，跟牽著小豬仔一樣留了個可以牽的地方。

　來鬧事的那一幫人直接看呆。

　也不管旁人怎麼想，冼富強直接拉著人，就往離村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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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好歹也是七十幾歲的年紀了，被冼富強一路拉著太丟臉了，要是不肯走冼富強就繩子，本來老頭想說冼富強下不來臺，結果到了派出所以后，發現下不來臺的反倒是他自己。

　把派出所辦案民警給驚的，下都掉了。

　大家彼此一看還是老人，這個民警就是上次出警的警，對冼富強印象頗好，心知此人是個辦事兒的村。

　見冼富強給了一個，警心領神會。

　板著一張臉，嚴肅起來問：“冼村長，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怎麼能綁著老人家呢？”

　二叔公臉上出得意的神出來，就說嘛，他都這把年紀了，誰能奈何得了他？

　冼富強指著二叔公便道：“這個人，整天尋釁滋事，在村里搞□□團隊，堵在人家家里不讓人蓋房子，他口口聲聲說不要村管，我是管不了了，你們來管管。”

　沖著民警就了眼睛。

　民警也是個聰明人，這種事沒見過一千也見過八百，老頭必也是沒干什麼太嚴重的事，否則冼富強要做的不是搞繩子把人捆過來，而是直接報警。

　“做個詳細的筆錄，有什麼說什麼，不過這位老同志，別看你年紀大了，前幾年年紀一大把還帶著帽子游街的人你沒見過嗎？”

　“咱們還興游街？”見到了真格，二叔公總算是怕了。

　前些年仗著有烈屬的份，還真沒人對他過真格，畢竟那個時候分問題也很重要。

　但現在不一樣了，社會上還抓社會風氣，什麼□□拉，搞流氓啦，都能抓起來，輕則勞教，重則拖出去打靶。

　老頭嚇唬人嚇唬了一輩子，這回是被冼富強給嚇到了。

　背著老頭聽不到的地方，冼富強把這人的行為說了一通，當說到他欺負人家孤兒寡母，還對烈士口吐惡言時，民警正義的拳頭都攥了。

　之前就覺得那一家人夠不容易了，偏生回到了鄉里，還有這種人落井下石。

　“你放心好了，在派出所幾天，嚇唬嚇唬他，這種人欺怕。”民警拍拍冼富強的肩膀。

　“哎喲，我的肩。”冼富強剛剛被人打過的肩膀又作痛。

　兩人往外走了過去。

　“你的況我跟你們村長也聊過了，既然你說村里管不了你，那就該送到能管你的地方來，那你覺得派出所夠不夠資格管你，如果你覺得不夠，咱們轄區派出所再把你往上一級單位送，公安局行不行？”民警高聲道：“現在呢，游街咱們不興了，可是同志你這個行為已經違反了治安管理條例，咱們是可以把你抓到派出所配合審問的，就這樣村長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我們會通知村里，派出所這邊會解決。”

　“行，謝謝你啊，有事兒聯系我啊。”

　“謝什麼謝，我們派出所今年要抓的社會風氣案例還有幾個名額沒達標呢，有人上桿子湊上來，我謝謝你都來不及。”民警很上道。

　“我這把年紀——”

　“喲，年紀大了就不用關進來了？”民警雙手環，淡淡道：“那咱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等著老了解決好了。”

　什麼“社會風氣案例”“配合審問”

　一輩子橫慣了的老頭眼前一黑，腳底一頓時就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