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回過頭。
他看到了那匹衝過來的馬,也看到了遠追趕上來的蒙軍。
這行軍速度也太快了……不,不太可能。
李瑕迅速冷靜下來。
他不認為大的蒙軍能在這樣的道路上這麼快就追上來,該還是小的探馬。
他已點了狼煙通知周圍的宋軍,蒙軍決不敢如此貿然上來。
「都別!摟虎!把它下來!」
摟虎握著一張繳獲來的頑羊角弓,瞇眼看了看。
這鑿道太小,人在一起,他很難到那匹驚馬。
「縣尉先走!」
李瑕明白摟虎是何意,迅速帶著人就走。
「走!繞過這邊山崖就安全了……」
摟虎則著巖壁,讓一個個同袍從邊過去。
每個人都有些抖,這種地方,一個不小心就要掉下去……
~~
「走啊!」鮑三大吼一聲,「到前面去。」
他與董娃因為包紮傷口落在了最後,此時那匹驚馬越沖越近。
若攔不住它,不知能把多人都掀下去。
董娃卻還在發愣。
「讓開!」鮑三已拔刀在手,吼道:「老子劈翻它!」
兩個都沒牽馬,不然或許能用馬匹攔住奔來的驚馬。
急之下,鮑三已顧不得其他,下意識就要力一搏。
他一手持刀,一手拉過董娃,將董娃往後拉去。
馬蹄踩在巖石上,「噠噠噠」的聲音越來越近。
「咴律律!」
再逃已來不及,驚馬眼看就要撞上來。
突然,董娃猛地掙開鮑三,向它沖了上去。
「哥哥!你走……」
「嘭!」
一聲巨響。
董娃死死抱著那馬脖子,用力在巖壁上一蹬。
「咴律律!」
那馬的尾上著了火,雖驚,卻知那裡有路,只瘋了般想往前撞。
「啊!」
董娃大吼一聲,猛將它帶下懸崖……
「董娃!」
鮑三大吼,獨眼的瞳孔里印著那一人一馬墜落的景……
「董娃!」
下一刻,馬蹄聲又起。
衝上來的還是一匹駑馬,並非蒙軍的戰馬,也不知是從哪搶來的,毫不介意糟踐……也確有可能把巡江手們掀下去大半。
鮑三回頭看了一眼,握了刀,迎上了這匹驚馬。
「噠、噠、噠……」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啊!」
鮑三大吼,腹上的傷口又迸出來。
他眼神里滿是怒火,獨眼瞳孔里印著的是那越來越大的馬……
馬蹄有力,踩在巖石上,聲音回在整個山崖。
「嗖!」
破風聲就在鮑三耳邊劃過,厲風將他的臉劃出一道痕。
「咴律律……」
一隻利箭猛地在那驚馬上,它嘶一聲,蹄下一空,轟然摔下山崖。
「走啊!哥哥走啊!」
摟虎一箭出,對鮑三大吼不已。
鮑三恨恨瞪了鑿道對面的蒙軍一眼,轉就跑。
腳下的路還不到五尺寬,子若在巖壁上一轉就要跌落下去,但馬兒能跑,他也就敢跑……
~~
李瑕上有傷,在鑿道上走著本就吃力,一跑起來疼得滿頭都是大汗。
轉頭一看,後的士卒也因他速度而慢下來。
「李縣尉,我背你。」熊山突然喊了一聲,蹲下,「信我。」
李瑕沒有猶豫,任由熊山背起來。
熊山一起,「咚」的一聲,李瑕頭撞在上方的巖石上,劇痛。
李瑕幾乎暈過去,恍過神來,前面又是較矮的鑿道,連忙低下頭。
熊山速度極快,一手扶拖著李瑕,一手牽著馬,箭步如飛。
「前面的再快!再快!」
一雙破布鞋踏在窄窄的懸崖鑿道,不時將碎石踢下去。
李瑕搖搖晃晃,到隨時要掉下去。
他知道熊山手一松他就要萬劫不復,但在戰場上,有時只能信任邊的人吧……
鑿道彎彎繞繞,跑著跑著,半日之後,終於在前方看到了蔥鬱的山林。
一片青山在眼前鋪開。
懸崖鑿道越來越矮,漸漸匯了前方的山道。
「呼……呼……」
熊山大口著氣,踏上山道,將李瑕放下來。
「謝了。若沒你,我這條今天要廢在這裡。」
「李縣尉客氣了……不算……不算甚大事……」
馬蹄聲遠遠傳來。
李瑕抬頭看去,遠遠的,只見一名蒙卒趴在馬背上,子伏得很低,竟真是在鑿道上策馬。
這蒙卒速度雖不快,騎卻也駭人。
他遠遠到了李瑕等人已進了山,停下馬,隔著懸崖向這邊了過來……
~~
「縣尉!」
鮑三跑到山道,一跤摔在地上,滿頭都是大汗。
其後,摟虎也是跑了過來,支著膝蓋不停息。
「呼……呼……」
「摟虎,你得到他嗎?」李瑕問道。
摟虎轉過頭,到了那鑿道上的人影。
「不……不行……太遠了……縣尉快走!」
遠,那名蒙卒已在張弓搭箭。
「他不到。」李瑕道。
熊山亦道:「他絕對不到。」
「噗。」
一支利箭釘在李瑕前三十餘步遠的土地里,箭羽微微抖。
摟虎舉起手中的弓,想了想,卻還是放了下去,搖了搖頭。
「娘的。」
鮑三盯著地上的箭,莫名地然大怒。
這是蒙卒的囂,也是威懾。
再轉頭看去,只見鑿道上的蒙卒站在那,解開腰帶,對著懸崖尿了起來……
「你娘!老子剁碎你鳥!」鮑三大吼。
吼聲在崖谷間回開來。
「你……娘……娘……」
熊三遠遠盯著那蒙卒,冷笑一聲,道:「尿真小。」
然而,地上的那支箭,無聲無息地在那,已將他們的氣勢下去。
那蒙卒要傳達的意思很明顯,似在告訴李瑕他們要報復,也在問李瑕還敢不敢在前面設伏。
摟虎漢話說的本就不利索,跟著熊山罵了一句「尿真小」猶不過癮,道:「縣尉,你也說句話唄?」
李瑕道:「他們也就拉遠了囂張。近戰搏……也就那樣吧。」
摟虎撓了撓頭,覺得李縣尉這話也不算很兇。
但他還是雙手捧在邊,大喊道:「你們近戰搏也就那樣!」
「走吧。」李瑕道。
他顯得很平靜。
這是回程路上的一件小事,也是蒙軍的一場挑釁。
但李瑕從這場挑釁里明白了許多道理。
比如,不能放蒙軍走出五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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