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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44章 榮王

榮王趙與芮時年四十九歲,眉疏目朗,相貌端正。

不是英俊,是端正。

他為人向來也是端正,不爭不搶,從未有過欺男霸之劣跡。

趙昀、趙與芮兄弟,是宋太祖趙匡胤第十世孫。

但到了他們父親這一輩,僅是蔭嗣個縣尉。到他們這輩,連蔭嗣都沒有。

在他們年時,父親過世,母親全氏無力養兩個兒子,帶著他們寄居娘家,過著與平民無異的艱難生活。

那時,寧宗皇帝在位,九個兒子、以及養子相繼夭折,選了沂王之子趙竑,立為太子。

趙竑了太子,其生父沂王就沒了兒子。

於是,時任宰相的史彌遠從民間選了趙昀,給沂王當嗣子、繼承了沂王之位。

及至寧宗皇帝駕崩,史彌遠與趙竑不和,矯詔廢太子,擁立趙昀。

當然,趙昀在這之前還不趙昀,這是登基后改的名。

但無論如何,史彌遠把趙昀從一介平民宗室扶為了九五之尊。

而趙與芮,這個皇帝唯一的親弟,封榮王。

趙與芮自稱沒有才能,史彌遠擅權用事的那些年裏,他明知皇兄心裏苦,但就是一點也不幫著出謀劃策,無能為力地眼看著皇兄一個人過來。

好不容易熬死了史彌遠,趙昀反而更親近這個弟弟。

旁人聽趙與芮自稱無才能,便真當他無才能。但在有心人眼裏,榮王行事極有分寸,樣樣合皇弟該有的樣子,三十二年未曾逾矩,且盡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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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之志,在於當好榮王,榮王之智,亦在於此。

……

這日,趙與芮坐在書房中與人對談,

對座的兩人分別是葉夢鼎、楊棟。

葉夢鼎、楊棟的職說來都很長,權禮部侍郎,兼祭酒、同修國史、侍講;起居郎,兼權侍左侍郎、崇政殿說書、同修國史、侍讀……

更重要的是,他們是忠王趙禥的老師。

家已派人去把李瑕帶過來了。」趙與芮開口說道,神平和。

「榮王是如何與家說的?」

趙與芮道:「依楊公所言……近日滿城皆在傳李瑕詩詞及他北上事跡,母親也先聽聽,請李瑕來講講。」

說到母親,如今趙昀名義上的母親是楊太后。他的生母全氏只封為慈憲夫人。

但生母就是生母,慈憲夫人想要見誰,沒有不允的道理。

「榮王待李家恩重,李家卻深負榮王。」葉夢鼎嘆惜一聲,慨道:「李家姐弟先是葯隆國夫人墮胎,險些傷及忠王命。再是詆毀夫人清譽,構陷忠王。如今這李瑕,更是擅殺太常寺卿,目無法紀。」

「是啊,李家盡出此等毒狠詐之輩,誤忠王良多。」楊棟道。

「可嘆者,面對如此卑劣險惡之輩,卻不能束以國法,堂堂正正誅之。」葉夢鼎搖頭道:「無奈,只得出此下策,家、背後殺人,可嘆。」

「為國本、為社稷,要對付此等小人,也只能以小人之法了。」

「有一事,讓人覺得我窩囊也無妨。」趙與芮道:「此事只誅李墉、李瑕父子足矣,切莫再牽連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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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便是心腸太了,平白此污衊,卻還如此寬仁。」

趙與芮很謙遜地領了這評語,又道:「幸得兩位學士出謀劃策,否則,有丁、賈兩相庇護李瑕,芮實不知如何是好。」

「不僅是丁、賈,還有程右相,當時便是他將李瑕從牢中保出來,此次,李瑕、聶仲由的任命也有他出力。」

楊棟道:「丁、賈素來惡,為個人權柄,不惜搖國本,右相又是為何?」

「恐是因……忠王資識慧,不喜言語,得罪了右相?」

「此事尚不好說,許是右相為人方正,認為孫四郎的案子判得重了也有可能,湊巧?」

「再查查吧。」

「丁、賈應是無法再庇護李瑕了?」

「聖諭一出,便是宰執,也無能為力了。」

「萬幸,萬幸。」

三人言語溫和,聽起來還顯得有些弱……

而在榮王府的院子裏,有人將一水池中。

「這是李瑕的。」

「那真的李瑕呢?」

「此子狡詐,一會砍掉手腳再關起來,往後李墉若敢出面作偽證,可作為一個人質。」

「哈,真是個人彘……」

~~

此時,賈似道才剛剛看過李瑕回復的那紙條。

他笑了笑,把紙團拋了,不以為意。

也不是第一天被人罵,朝中多的是人罵他是靠賈貴妃帶上位的佞。

鶴莆道:「阿郎,小人有個主意。不如把那行首唐安安給李瑕送過去,他不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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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啊。」賈似道打斷這話,反問道:「你當我是公嗎?」

「不敢。」

「我要的是安人到他邊,不是管他快不快活。」

「阿郎可把契……」

「別急,就這兩天了,先把李瑕送走再說。」

下一刻,穆庚快步跑來。

「不好了,阿郎,李瑕被帶走了。」

「怎麼回事?」

「聖諭,有聖諭。」

「以何理由帶走的?」賈似道皺眉道:「他們怎敢將此事捅到家前面?」

「只說慈憲夫人要見李瑕。」

賈似道嘆息一聲,不語。

廖瑩中上前低聲道:「阿郎,是否須我再想辦法……」

「不。」賈似道擺了擺手,道:「之所以讓李瑕去西南赴任而非暗中拿下,便是把事擺在明面上,事在明面上,才不會牽扯太深。」

「是,阿郎明智,不牽連更為重要。」廖瑩中道,「可惜,火沒能燒起來。」

「是啊,可惜了。」

賈似道閉上眼,想到那個從來都不聲不響的榮王。

榮王看似庸常無能,輕易不出手。但一出手,稀疏平常地就將宰執都了下去。

「果然還是保不住李瑕。」他喃喃自語道:「我還不是史彌遠,還沒到史彌遠那位置……」

~~

李瑕走在巷子裏,前後左右皆是武士包圍著他。

到不安,腦子裏有個念頭,有一瞬間想過是否要逃走。

只是去給個老太太講故事,似乎沒有危險。

而一逃,違逆聖諭,平白落個罪名,好不容易得來的位必然沒了,重新淪為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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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北上的功勞和名面上的份,被人肆無忌憚地追殺。

那種日子早已過得夠了。

前面禍福未知,但有丁大全、賈似道聯手庇護,該是有驚無險。

怎麼想,都不該逃的……

~~

全永堅走在隊伍後面,目盯著李瑕。

他沒把李瑕拷起來。

因為明面上李瑕確實沒有罪證,他反而是來洗清李瑕嫌疑的。

只要進了榮王府的大門,從明,李瑕不過就是一隻任意拿的螻蟻。

又走了二十餘步,一片屋檐在眼前顯現。

突然,李瑕一腳踹翻一名武士……

「拿下他!」

全永堅大喝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幾名武士已撲向李瑕。

忽有刀一閃

李瑕出手拔出一個武士的腰間單刀,劈下。

濺出來,有武士嚎一聲,倒地不起。

全永堅眼一瞇,又驚、又喜。

驚的是李瑕竟然如此果決,喜的卻是他當眾傷人,接下來再也不必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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