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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43章 關押

提刑司。

「能給我打盆水嗎?」李瑕推開門問道。

「穆庚」的軍正站在門外守衛,愣了一愣,問道:「你怎這麼多汗?」

「日常鍛煉。」

穆庚吩咐人去打水,笑道:「一會送個小娘子過來,可別不等人家到,你先把自己累壞了。」

李瑕搖了搖頭,道:「不必送來了。」

穆庚大概明白賈相公的意思,需要安個人到李瑕邊,遂以言語相激。

「怎地?你不行?」

李瑕「嗯」了一聲,道:「我不行。」

穆庚又是一愣,有些被李瑕輕描淡寫的態度氣到。

等水送到,李瑕端回屋仔細拭了一番,又端出來。

穆庚笑道:「李小郎君也可走,只要不離開憲臺就行。」

「我畢竟是嫌犯。」

穆庚道:「不必如此繃,賈相實則代我等保護你,未將你當嫌犯看。」

李瑕卻像是覺得這裏不夠安全,又問道:「為何不把我關到牢裏?」

「尚無證據證明你刺殺孫卿,且了獄難免影響你封。」穆庚道:「放心吧,此地乃大宋憲臺,沒人敢你。」

李瑕又問道:「燈芯巷那邊?」

「賈相公派人去守著,且還有丁相公的人盯著,無妨。」

「兇手呢?還沒找到吧?」

「李小郎君這是第三次問了。」穆庚道,「沒拿到兇手。」

李瑕鬆一口氣,將上的錢都出來。

「還要在此住十餘日,給兄弟們買些吃食。」

穆庚也不客氣,接過了,又道:「你所需件,賈相已派人去買,一會便送來。」

「多謝,辛苦了……」

就此,李瑕在憲臺被「關押」起來。

這次藉著刺殺孫應直,故意牽連丁大全,他死保自己,再暗中投靠賈似道,為的是在任命下來之前,躲過許多麻煩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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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謝方叔與孫家的報復,還有丁大全的迫。

李瑕做這些,因他知道從死囚變,不容易。

縣尉聽起來是極小的,但一縣數萬人至數十萬人,縣令、縣丞、主薄、縣尉配齊,也就四人。多寒窗苦讀二三十載的進士,也就是任縣尉。

想當這個,憑什麼?

立了功?微末之輩立功,如小兒抱金於鬧市,就是會有人搶你的功,強權就是如此。

有能力?既然有能力,不表態效忠,誰願無故幫忙?封了給政敵做事嗎?

李瑕深知,要得到,必須先足夠努力。

他自覺這次已盡了全力,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周全的地步了。

雖然重生之前留下的麻煩是什麼,還是不知道。

如果因為刺殺孫應直,把那個麻煩揭開怎麼辦?

可不殺,孫應直就會殺自己……

來到這大宋的第一個夜晚,呂丙雄就拿著骨頭刀在自己睡時捅下來。

恰是憑藉一次次果斷出手,才得以活到現在。

總不會有麻煩是丁大全、賈似道兩個宰相都解決不了的。

可心裏總覺得不對,是在擔心什麼呢?

高長壽、高明月?

李瑕正想著這些,屋外有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一看,見是一個子盈盈而立,邊還有個婆子端著許多件。

「奴家孫蓮蓮,來伺候郎君……」

李瑕掃了一眼,不如高明月、張文靜漂亮。

他從婆子手上把一應件接了。

那孫蓮蓮才想進門,竟是被他攔了一下,接著,屋門已關上。

「嗒」的一聲,還上了門栓。

「郎君火氣好重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李瑕沒理

他並非什麼道德君子,中午在風簾樓若不是被年兒打斷,他也未必會走掉。

但賈似道想在他邊安人,那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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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門外有人道:「李小郎君,賈相公派人告訴你一聲,燈芯巷所有人都在,你可以放下心事、與小娘子快活。」

李瑕心想又不是因為在擔心高明月和高長壽才拒絕。

但確實舒了一口氣……

~~

孫蓮蓮連著三個晚上都跑來求歡,李瑕理都沒理一下。

到了第四天晚上,賈似道就沒再派過來。

這方面可見賈似道遠好過丁大全,李瑕就未曾聽孫蓮蓮說過「郎君若不要奴家,賈相公會殺了奴家」之類的話。

相反,在第三個晚上還怒罵了李瑕幾句。

「你也就一副破皮囊,當你那鳥兒金貴?老娘稀罕?怕是用不起來吧,中看不中用的賊禿驢,呸!」

李瑕聽了,反而認為賈似道能把家慣出這等脾,還是有容人之量的。

次日,有紙條遞過來,是韓承緒寫的,說是一切都好。

同時賈似道也寫了張紙條給李瑕,字寫得非常好,容卻很奇怪。

「你個鳥猢猻,好心當驢肝肺。」

當朝副相,也就是這破德……

李瑕每天關在這間屋子裏,除了捧著幾本西蜀地方志看,就是做所謂的日常鍛煉。

而守衛們吹牛聊天,他從來不參與。

難得恢復了他想要的枯燥、規律、充實的生活,還覺得上任之前能這樣閉門準備蠻好的。

鶴莆也會時常來告訴李瑕一些外面的事……

「果然,朝中許多人認為是丁相派人刺殺孫卿,彈劾的摺子很多,都在諫臺被下來,丁相不願此事傳到家耳中,下了大功夫。兇手已捉到了,是城中一無賴漢,想搶些奪財,沒想到一刀捅了個太常卿。」

李瑕點點頭。

「總之兇手捉到了,很快就能結案。」

「結案后,賈相就沒有名義調人保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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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鶴莆道:「孫家二郎揚言就是你殺了孫卿、黨庇保你。看這樣,你一出提刑司,他便要派人殺你。不過你放心,丁相已安排了你的職,再有兩三天,任命即可下來。」

「這麼快?不是說半個月?」

「按平常,莫說半個月,幾個月也難謀到,但這次丁相急著了結此事。說來,若是能殺了你,他必殺你。但殺你顯得他心虛,把你外放為才彰他強勢。」

鶴莆說到這裏,又笑道:「你真是好算計。」

李瑕又問道:「朝中是否有人勾結北面張家?怕是也要殺我,賈相查了嗎?」

「這如何查得出來?這臨安城旁的不多,就是多。」鶴莆道:「阿郎你別一天到晚杞人憂天。當自己是誰,有那許多人要殺你?」

「我惜命。」

「還有樁事,如今滿城的文人才子都在找你,要考較你的文章詩詞。就方才,我還見到幾個書生在外面,出了個對子要你對,我看著倒是有趣,替你拿進來。」

李瑕接過一看,只見紙上寫了一幅上聯。

「詞三首,詩兩篇,丁門走狗,一臭臭萬年。」

鶴莆道:「那些個書生還說,你若是對不出來,就是欺世盜名。你要肯給他們對一個,一會我帶出去。」

李瑕已隨手把這紙團拋了,問道:「聶仲由的職呢?」

「武信軍準備將,此事阿郎在辦。」

「當時程、賈兩位相公說好的是副都統制。」

「阿郎從未聽說過此事。差事是你辦的,並非聶仲由,他這次功過還不好說。何況,通敵之嫌不提,短時間替他謀職豈是容易?」

「準備將太低了。」

「總之阿郎便是這般說的,你問我一個親隨,有甚用?」

李瑕想了想,提筆寫了幾個字,遞給鶴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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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莆道:「這麼快就想到對子回給那些書生了?」

「給你家阿郎的。」

「有話我帶過去不就行了……」

鶴莆說著,低頭一看,只見紙上寫了七個字。

「鳥猢猻,言而無信。」

本想將紙條丟了,想了想,鶴莆卻還是收了,憤憤離開了提刑司。

外面那幾個書生還在,湊上前,指著他手裏的紙條,譏道:「還真有臉對我的對子……」

「啐!」

鶴莆啐了一口,罵道:「撮鳥!也不看與李瑕對文的何等人,你個腌臢貨算甚?人當你如放屁一般,滾開!」

~~

鶴莆離開了提刑司,幾個書生還站在外面高談闊論。

過了一會,卻見一員帶著十餘人從長街那頭走來,瞥了這些書生一眼,嚇得他們噤若寒蟬。

這一行人進了提刑司,繞過衙署,徑直往後面李瑕所在的屋子走去。

穆庚一見,連忙上前攔下,道:「某奉樞院調令,在此看押重要人犯,閑人勿進。」

「可知我是誰?」

穆庚道:「不知。」

那年輕員道:「我姓全,全永堅,任承信郎、兼直閣。」

穆庚微覺好笑,承信郎算什麼?武職最末的小,自己位比對方高得多。直閣倒是個文,也不過是個職。

卻聽全永堅又道了一句。

「家父乃慈憲夫人之侄。」

穆庚一驚,連忙施行,恭恭敬敬道:「見過全使臣。」

慈憲夫人……乃當今家之生母。

眼前這位全永堅,是個皇親國戚。

「奉家聖諭,李瑕既無殺人嫌疑,提刑司不得扣留,將人帶出來,慈憲夫人想聽他說北面的故事。」

穆庚臉大變,稍抬眼瞥了眼前的聖諭,不敢拒絕,往旁邊退了一步。

「全使臣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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