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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37章 遺留問題(為盟主「欲笑還顰丶」加更)

燈芯巷小宅。

「我要殺掉太常寺卿孫應直。」

「你說什麼?」聶仲由啞著聲音道。

「哥哥,你能說話了!」林子一驚,再回過神來,又是一驚,「小郎君剛才說什麼?」

李瑕道:「殺孫應直。」

韓承緒也很驚詫。

他首先便覺得,李瑕就是再信任北歸這些人,直接將這話說出來未免也太大膽了。

但掃了屋子幾人一眼,他又不覺得有誰會出賣李瑕……

李瑕回來后問了聶仲由,當時他獄的案子的詳細況。

他能確定,此案不是因爭風吃醋而起。

孫天驥捉唐安安反而更像是為了要挾……但要挾什麼卻還不得而知。

這也是李瑕把唐安安的錢還了回去的原因,那姑娘虛假意也好、玩弄也罷,在這件事上總歸是被連累的一個,沒道理再拿的錢。

擔心以後被穿了重生的,不再接也就是了。

而其他一些事,也該了斷。

「我殺了孫天驥,孫應直不會放過我。」李瑕道:「殺子之仇,他隨時會派人暗殺我,有可能在臨安城,有可能在我赴任的路上。」

韓承緒沉道:「小郎君做事有分寸,殺孫應直的理由必是考慮清楚了。我說幾點反對的理由,小郎君慎重。」

李瑕道:「韓老請說。」

「小郎君是否多心了?不論彼此有何過節,孫應直乃是朝廷高,殺人自毀前途,該不會如此不死不休才是。而小郎君半月即可得職,到時候離開臨安即可。」

「不,孫家已經與我不死不休了。」李瑕道:「我在牢裏他們就雇兇殺我,還放火燒了我家。」

韓承緒道:「但小郎君立功歸來,已非當日之死囚,今非昔比,我不認為一個高敢如此冒險。」

李瑕判斷李墉父子在某件重要事上與孫家有極深的矛盾,偏他不知道是何事,也不好對韓承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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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賭這些,不抱僥倖,先下手為強。」

韓承緒又問道:「萬一事發了如何是好?刺殺當朝大員,不怕千辛萬苦謀來的職未到手又丟了?」

「做些。」

「不,小郎君已殺了孫天驥,孫應直再一死,旁人很容易起疑。」

「所以,要殺就儘早殺,晚后恩怨再大,事怕是更難辦。」

韓承緒鄭重向李瑕行了一禮,道:「我依然反對此事,小郎君馬上要仕為,不同以往在北面為間諜,若凡事依舊以刺殺手段為先,長遠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知道,謝韓老提醒……」

李瑕其實很認同韓承緒的告誡。

唯獨這件事上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最討厭的就是未知,對重生之前的況一無所知。

這其中有巨大的風險,比如,一旦有人發現他不記得過往之事,又正好從北面歸來,就可以說他是假的李瑕,是北面派來的細作。

更何況以前到底是留了怎樣的滅門之禍都不知道。

今日聽到那句「令尊是丁未年進士」,李瑕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被孫應直盯上了,有的不安。

其實,他如果先回來問了聶仲由當時的案,早晚也能打聽到風簾樓。

但恰恰是在街上被年兒認出來了,更加把這種不安放大,因為他意識隨時會被更多人認出來……

「我還是要殺孫應直。」李瑕道。

「殺就殺吧。」高長壽忽然道,「這事簡單,咳咳……今夜你要去丁府赴宴,我翻牆出去把孫應直殺了,沒人能懷疑到我們頭上。」

「我也去。」劉金鎖道。

「不。」高長壽道:「咳……你和林子在這裏大聲說話,別讓人懷疑到你們。」

「但你傷都沒好全。」

「快好了……就是我有傷,又不起眼。別人才不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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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長壽在嶧州的傷,其後一路奔波,又陷絕境,失了救生意志,傷勢一直在反覆。

直到李瑕帶著高明月回來后,他振作不,傷勢才開始好轉,但還未痊癒。

他卻是努力止住咳嗽,鄭重又說了一句。

「當年九河之戰,家父中數十創,猶力戰,陣亡前尚親斬蒙卒三人……我不過是去殺個老邁文,如殺爾。」

劉金鎖差點想說「所以你爹戰死了啊」,還好話到邊吞了回去,咽了個大口水。

「你打算怎麼殺?」

「翻牆進去,殺了孫應直,翻牆出來。」

「孫家有護院。」

「太平時節,臨安城一個太常寺的員,能有多防備?」

劉金鎖道:「我去,你可以扮我在院裏說話。」

「我扮不了你。」

李瑕道:「我也打算讓慕儒去,但不是到孫府行刺,太冒險了,我有個計劃……仲由,你來幫我參詳一下……」

一張紙在桌上鋪開,眾人圍坐在桌邊。

李瑕提筆劃了幾筆。

「這是清河坊,這是街,丁府在這裏……仲由,孫府在哪裏?」

聶仲由接過筆,又劃了好幾道,把那地圖添得很細緻。

李瑕道:「今夜,我到丁府赴宴,到時與丁大全說,我曾因爭風吃醋殺過孫家子,想當面向孫卿賠罪,讓他幫我做個和事佬。」

韓承緒沉道:「他能同意嗎?」

「能,現在我明面上是丁大全的人,他就算為了不與孫應直惡,這事他也得問清楚。」

「但未曾提前送帖邀約,孫應直會去?」

李瑕道:「前日孫應直不在選德殿,不知我活著回來。到了今日,他不可能還不知道。以正常反應,他該質問為何殺他兒子的死囚能去立功,但他沒有,說明他在盯著我。邀他,他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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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去呢?」

「那今夜就放過他,再找機會。」

「他若去,我們如何殺。」

「臨安城很堵。」李瑕道:「我們利用這點。」

他手指在剛畫的地圖上劃過。

「孫應直應邀,乘轎,從孫府出門,經過街,我們把他堵在這裏。

明……高姑娘,你找一輛拉貨的板車,停在仙橋附近,看到孫應直到了,放倒板車,把路堵死。

這裏離丁府不遠,他會下轎,從小巷穿到青瓦子大街,這條巷子不長,但很窄,他的隨從不能並肩,慕儒你在這裏埋伏,捅死孫應直。

巷子兩邊都是熱鬧的大街,你殺了人,直接混進人群……」

李瑕說完,又鄭重代道:「記住,孫應直下次也可以殺,你們的安全更重要。一旦有變數,立刻放棄。」

其實,高長壽兄妹能在廬州城逃過陸臺的搜捕,李瑕對他們的能力很放心,這才這樣安排。

「好。」高明月輕聲應道。

高長壽問道:「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會有各種意外,我們要補充方案,防止意外。」

眾人又商量了各個細節,比如劉金鎖與林子今夜在哪些時辰該出門個面、讓臨視著燈芯巷的人看到;高家兄妹如何從院牆翻出去不被注意到。

李瑕希,殺了孫應直之後能減些以前留的問題,讓更人認識自己。

他想低調地、不引人注意地,在這半個月等到職去蜀地上任……

~~

孤山。

孤山乃西湖中一孤峙之島。

此地碧波環繞,山間花木繁茂,亭臺樓閣錯落別緻,風景雅緻。

謝方叔與江萬里並肩立在范公亭中,著西湖。

「當年讀林和靖『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月黃昏』一句,這些年一直想到孤山賞梅。」謝方叔負手長嘆道:「可惜,看不到今冬的孤山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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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萬里笑道:「知你喜好養鶴,故而今日邀你到『梅妻鶴子』林和靖居之地赴會。」

「有心了。」

兩人看起來是老友,其實政見不合。

淳祐五年,正是江萬里不顧主和派反對,勸說家起用趙葵,使主戰派一度得以執政。因此,他屢遭主和派攻訐,閑居將近十二年

江萬里比謝方叔還大三歲,當年人稱「清峻,論議風采,傾於時」,十二年過去,謝方叔拜相又罷相,他卻才剛起複,還沒開始施展抱負。

宦海沉浮,命運無常。

「主和、主戰之事你我相爭多年,沒想到皆最後敗給了『閻馬丁當』。如今,唯有幾樁事關社稷之事放不下,只能託付於你了。」謝方叔道。

「我知道。」江萬里道,「故而今日來見你。」

「那六個太學生,須救出來。萬不可因言興罪,此例一開,禍無窮。」

江萬里道:「此事我必儘力。」

「你素來惜人才,想必我不說你也會做,但黨勢大,萬不可讓其迫害太學。」

「是啊,我也憂心此事。」

謝方叔嘆惜一聲,又道:「我去相后,余晦必遭罷免,但張實不擅水戰,西南之戰……」

他話到這裏,搖了搖頭,道:「程元萬般皆好,了些。」

江萬里苦笑道:「我豈能手得了樞院之事?多說無益。」

謝方叔道:「壞在丁青皮。往後若事不可為,你可謀劃由吳潛任相,切不可讓黨當權。」

「說到吳潛起複,還有一事。」江萬里緩緩道,這才開口說起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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