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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30章 權相(為白銀大盟「公子WV」加更8/10)

李瑕看了程元一眼。

其實,他並未告訴過程元全部的計劃。

因為他不信程元的立場與自己相同,若事先說了,程元或許會一開始就破壞掉這個計劃。

但李瑕還是在朝會前稍微提醒了程元,因為他信程元的立場與自己有一部分相同。

這事說來頗為微妙,他李瑕與滿朝宰執,也包括那個不在臨安但參與頗深的趙葵,並沒有兩個人之間的立場是完完全全相同的。

只看在不同的事上,如何彼此利用、爭鬥。

果然,程元看得明白,也知道如何在最恰當的時機走最符合立場的路。

~~

還有一人,也在這時瞄著程元

是白茂。

他腦子想到的是與張弘道的對話。

「你是個孝子,我很欣賞你這點,打算放你回宋境接回你娘親。」

「小人要怎麼做?」

「你只要去救出聶仲由,和他一起回宋境,再到臨安府去告發他和李瑕……就這麼簡單。」

「可是……」

「你放心。」張弘道拍了拍他的肩,道:「趙宋那些士大夫我懂,你到臨安府一告,自然有與趙葵不對付的高來聯絡你,你只要提出事之後讓他放了你娘親即可。」

「他們會不會殺了小人?」

「他們殺你做甚?連我都沒殺你。」張弘道搖了搖頭,又道:「你不回去,對我也沒用了,我只能殺了你,那你娘親也會死;而你上帶著烙印,回到宋境只會更慘,也只能按我說的。」

「小人當然聽五郎的。」

「無妨,你且看吧,且看聶仲由的下場,就會知道我說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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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白茂也想,五郎為何要費這麼大勁做這些,然而仔細一想,其實五郎什麼都沒做。

只是放了兩個俘虜而已。

且還是兩個對五郎已沒用的俘虜。

只這樣,就用可以利用趙宋的朝爭殺掉李瑕,五郎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因此,白茂真的很敬仰張五郎。

但現在,白茂發現,李瑕居然……居然在見到他之前就已經住了他的脅。

明明回臨安到現在,都沒被李瑕看到過一次啊。

而且右相已經把娘親給李瑕了……

白茂想著這些,目從程元上移到李瑕上,終於下定決定。

他大哭著,喊起來。

「小人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呀!他們我說什麼我就說了,還騙我說這都是為了大宋社稷!其實……其實就是小人把聶仲由救回來的……小人本就沒見過聶仲由與李瑕投敵……」

在白茂改了口,開始訴說新的供詞之際,又有衛快步轉了回來。

「陛下,搜到了……」

~~

一塊烙鐵被放在木盤上,呈上了選德殿。

吳衍忍不住轉頭看了李瑕一眼,不易察覺地微笑了一下。

他想起李瑕昨夜所言,依舊激賞不已。

「我說的都是真話,不需要費力去證明。謝方叔說的都是假話,只要捉住任何一個細節,推翻,就足夠了。」

而今日殿上發生的一切,皆在印證李瑕這一句話。

……

「臣來比對吧。」吳衍道。

「允。」

吳衍理了理袖子,從木盤上拿起那塊烙鐵。

他心說姜鐵匠手藝真是不錯,一點也看不出是連夜趕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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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正是吳衍賄賂了三衙,帶李瑕去見了聶仲由,又去打造了這塊烙鐵送回去給聶仲由蓋上。

烙鐵在紅泥上沾了沾,「啪」地蓋在一張白紙上。

吳衍捧著紙,對照著聶仲由的后脖頸。

「諸公請看,分毫不差!」吳衍道:「這次看清楚為好,莫像蕭史那般敷衍一看。」

當然是分毫不差。

吳衍心中得意,睥睨著蕭泰來,譏道:「不知三衙為何要給聶仲由蓋一個北面驅口的印記?是為將我大宋豪傑驅為叛逆耶?」

「……」

群臣面面相覷。

「左相……竟真做出這種事?」

「這是栽贓!這是栽贓!」蕭泰來疾呼不已。

但謝方叔已閉上眼,臉上泛起頹然之態……

「我們沒有通敵叛國!左相害我們,好不容易才回來,他害我們!」劉金鎖大哭不已。

聶仲由沒有說話,無力地趴在地上,固執將頭一下一下磕在地上。

趙昀目掃過大殿,依舊不到李瑕的緒起伏,卻能深刻地到聶仲由的忠心。

其人口不能言,但歷經艱險一定要回到宋境,遭冤枉無比悲憤還依然忠心……趙昀得到。

趙昀起,趿上鞋,走向聶仲由。

「陛下。」群臣連忙上前相護。

趙昀卻已親手扶起了聶仲由。

聶仲由滿面淚流,張了張

聲音沙啞含糊。

趙昀卻知,那是一聲「陛下」。

而聶仲由這一聲陛下,比剛才群臣假惺惺的呼喚顯然真摯得多……

趙昀冷冷睥睨了謝方叔、蕭泰來一眼,問道:「爾等言,仲由行刺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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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蕭泰來慌忙跪倒,「臣惶恐,臣……」

謝方叔原先還在危坐,已然連忙起

忽聽家又喝了一聲。

「壯士歸來!爾等污其為叛國細作耶?!」

謝方叔慌忙跪倒。

「臣……臣……」

「臣監察史吳衍,懇請陛下重懲謝方叔!方叔公私用,以私隙殘害忠良,結黨黨,置國事於罔顧。陛下明燭事幾,豈可墮此輩蒙蔽中,何忍以祖宗三百年之綱憲,而壞於此小人之手耶?!」

吳衍手中沒有奏摺,竟是將今日聽到的太學生劉芾的上書改了幾句,反而彈劾起謝方叔來。

「臣監察史朱應元,懇請陛下重懲謝方叔!方叔先罷趙葵、吳潛,今唆使洪天錫、蕭泰來等人構陷忠良,迫害廷,意在去陛下耳目手足,架空天子,獨攬朝綱,步史彌遠、史嵩之二權相之後塵……」

賈似道將蛐蛐籠收進袖子裏。

他知道,家今天不會有興趣再和自己斗蛐蛐了。

朱應元的彈劾,終究是對了。

家平生最恨史彌遠叔侄那樣的權相,今日經此一事,再提到二史,聖怒滔天,謝方叔已辯無可辯。

丁大全的目已落在了謝方叔剛才坐的位置上……

「還不快將李瑕放開。」趙昀喝了一句,拍了拍李瑕的肩,道:「你不錯。」

這是彰示信任之意。

「謝陛下。」

趙昀轉走向榻。

又過了片刻,摁著李瑕的衛才鬆開了手。

李瑕轉頭看去,只見那兩冊報還擺在遠的案幾上,沒有人去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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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轉,他看到張文靜的那張彩箋正被一個老員握在手上。

彼此距離並不遠,殿上群臣還都在慷慨激昂。

李瑕於是邁了一步,手接過彩箋。

那老員竟是不鬆手。

「冒昧了,敢問,能還了我嗎?」

「老夫江萬里。」

「是,見過江公。可將這個還我?」李瑕低聲道。

江萬里笑道:「你不該此時向老夫討要,影響前程。」

話雖如此說,他終是鬆開了手。

李瑕拿了那彩箋收起來,禮貌地點點頭,低聲道:「多謝。」

亦有人看到了李瑕與江萬里的小作,也沒說什麼,只記在心裏。

……

趙昀在榻上又坐了下來,神冰冷。

謝方叔伏地良久,終於等到了群臣義憤填膺的聲音一點點歇下去。

他抬頭看向了家,只在家眼中看到了冷意。

到了邊的辯解之詞已說不出來。

他張了張,開口只有幾個字。

「臣……乞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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