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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119章 資格

禮興坊,觀別院。

微亮時,名「丁八」的小廝走進前院,只見管家丁大勾正負手站在那。

「丁管家,你找小人?」

丁大勾點點頭,道:「昨日與我說的那事,再與護衛們說說。」

「好咧,我被搶了……」

「閉,沒你再與我聒噪。」

「是。」

丁八隨著丁大勾走進前院,只見一眾護衛正聚在那商量著什麼。

其中,馮仲嗓門最大。

「昨夜衙說的是啥意思?」

汪庚道:「你還不明白?事已挑明了。北上那批人里,最關鍵那個『李瑕』,此子心狠手辣,殺了謝方叔的人,把事鬧大了。總之報就在他手上,衙要我們找到李瑕。」

「不是,衙咋就能知道這些?」

「都說了,李瑕在廬州做了好大事。兩邊一對照,衙怎能不知道?當衙是你這棒槌?」

馮仲又問道:「那現在滿城都在搜捕李瑕,我們還咋找?」

「讓你找就找,廢話許多。」

馮仲道:「娘的,我老以為要捉的是聶仲由,死盯那些長得像螳螂的丑漢。怪不得擱清河坊賣茶葉許多天,賺的錢都夠去歡喜樓睡娘們了,連都沒見著!」

「蠢材,再讓你去賣茶,夠請兄弟們都去了。」

馮仲哈哈大笑,卻轉頭看向汪庚,道:「我是蠢,但你們還說老汪聰明,他和李瑕當面說了許多話,愣是讓人大搖大擺地進了程元府。」

汪庚道:「我那夜見到的未必就是李瑕。」

「還說不是?衙都說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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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庚悶聲悶氣道:「我當時以為是謝府或賈府派的人,要跟我互相個消息,誰能想到……真他娘是個狗猢猻。但我沒有用的消息出去,還得了線索。衙都沒怪我,你們倒沒完沒了。」

「你就是蠢,還說啥……」

丁大勾已帶著丁八過來。

馮仲轉頭一看,啐了裏嚼的茶葉,向丁八道:「嘿,聽說你小子被人搶了?那人還審問你院裏的事?」

丁八恭恭敬敬道:「是,當時小人與他過了兩招……」

汪庚一把拎起丁八的領,惡狠狠道:「要我對你用刑才肯實說?」

「我說,我說……其實我一下就被摁住了……」

「那人是不是很年輕?很俊俏?」

「是很年輕,但矇著臉,我也沒看清……」

「你娘!」

這時,又有小廝跑來道:「衙喚你們到大堂上去……」

眾人到了大堂,不一會兒,只見衙丁壽翁出來,坐在主位上。

丁壽翁時年三十六歲,面發青,卻並非他父親丁大全那種青藍,而是呈現一種病態、疲憊。

他眼框發黑,眼袋很深,顯得心事重重,走路時腳步也有些虛浮,著脖子,看人時微抬著眼,帶著些惡狠狠的神

丁壽翁一坐下來,堂上噤若寒蟬。

他命一眾護衛與小廝分列擺出架勢,又安排了一隊人手在前護衛,方才清了清嗓。

「帶人進來吧。」

很快,一名年輕人由四個大漢領著走進了大堂。

汪庚抬眼看去,不由驚呼一聲。

「小猢猻!」

這年輕人分明就是那夜說要「相互消息」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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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李瑕?!衙,就是他!」

兩聲呼喝,汪庚已撲到李瑕面前。

「啪」地一聲大響,李瑕一撐摔在汪庚臉上。

汪庚大怒,一拳擊向李瑕。

李瑕不慌不慌,避過,反手又是一在汪庚臉上。

「啪。」

「幹什麼?!」

眾護衛大怒,紛紛擁了上去要摁住李瑕。

「都住手!」丁壽翁怒叱。

堂上安靜下來。

丁壽翁看向李瑕,面不豫,道:「李瑕,你這是何意?」

李瑕道:「這兩掌,就當是替你教訓這些辦事不牢的手下人。」

丁壽翁臉愈發沉。

這些日子他父命辦事,進展緩慢,昨夜還在吩咐手下人去搜,沒想到今日剛起來便聽到門子稟報。

說是李瑕求見,且帶話說會給他報、助他對付謝方叔。

他這才安排讓李瑕進來,卻沒想到對方一進堂就如此凌厲。

此時,丁壽翁本想拿下李瑕,思量之後又猶豫起來。

他沉片刻,忽然冷冰冰地向一眾手下道:「你們都有誰見過他?」

汪庚兩邊臉痛紅,委委屈屈地道:「小人見過。」

「衙。」馮仲道:「小人也見過他,我在清河坊賣茶,見過他一次,問我買茶。」

「小人也見過。」丁八道:「小人前夜出門,被他搶了錢,整整一串……他雖矇著臉,但小人認得出。」

「你們過來。」

「是。」

汪庚、馮仲、丁八低頭彎腰,走上前。

丁壽翁突然出手,「啪,啪,啪」三聲,給了三人各一個大耳刮子。

這三掌顯然是帶著真火,比李瑕那兩掌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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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丁壽翁又是一腳踹在丁八肚子上,將其踹翻在地。

丁八吃痛捂著肚子慘不已,汪庚、馮仲也是紛紛跪下。

丁壽翁這才看向李瑕,臉上泛起虛浮的笑容,道:「一群不會辦事的蠢材,讓你見笑了。」

李瑕點點頭。

方才汪庚撲上來,李瑕不願被其擊倒,反手兩掌為的是鎮場面。倒沒想到丁壽翁也打了手下人一通,把那被住的氣勢又提了起來。

丁壽翁既展示了兇狠與氣度,又道:「你說會把報給我、助我扳倒謝方叔?」

李瑕道:「林子和劉金鎖在你們手上?」

「不錯。」丁壽翁道。

「活著?」

丁壽翁道:「只要你懂事,他們便能活。」

李瑕注目看了丁壽翁一眼。

只一眼之間,他能看出許多東西。

丁壽翁娶妻時,新婦被其父納為侍妾,此事讓他淪為天下笑柄,自然也給他帶來了不的影響。

李瑕能在他那發黑的眼眶、發青的面中看出他這些年是如何報復的縱,待人又是如何荏。

另一方面,李瑕在打了汪庚兩掌之後就留意了丁壽翁的反應,心知丁壽翁有城府、能冷靜。

或許這人天資並不差,並非普通紈絝子弟,但丁大全納媳為妾,大概已將這個兒子毀了大半……

「我要見到丁大全。」

丁壽翁一愣,問道:「你說什麼?」

李瑕道:「我已見過程元、賈似道,到了與丁大全聊一聊的時候。」

「你竟敢直呼我父名諱……你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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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嗎?」李瑕道:「你不妨也試試?試試直呼你父親的名諱。」

丁壽翁又是一愣。

他自詡是個聰明人,但未曾想到今日見到李瑕,短短幾句話之間竟已被噎住了兩次。

他登時然大怒。

「你太放肆了!你瞧不起誰?!你竟敢與本衙……」

李瑕又道:「我來之前,在賈似道府中與其長談了一個多時辰。現在我要見丁大全,你大可殺我、扣下我,不妨試試?」

「你有何資格這般與我說話?!」

「我只與當朝宰執談事。」

丁壽翁抬手一指,大罵道:「婢娘養的豬狗!你可知滿城都是謝……」

說到「謝」字,他忽然停了下來,眼中晴不定。

李瑕道:「滿城都是謝方叔的人在搜捕我,因我殺了鍾希磬,不知他比你手下這些人如何?」

「你放肆!你……」

「你大可不問你父親,直接殺了我。」

丁壽翁閉上眼,深呼了幾口氣。

當他再睜開眼,竟已冷靜了下來,像是他的新婦已了家中小娘時那樣。

荏之人,也就這般了。

「家父上朝去了。」丁壽翁淡淡道,顯得很冷漠,彷彿換了一個人。

「無妨。」李瑕道:「安排一間廂房讓我歇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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