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君山上，傳來幾聲吆喝。

「在那裏！追！」

「我說呢，挖了老半天的陷阱，哪只猢猻給我撅了……」

「別廢話了，快追……」

一襲道袍在林中一現，三名兵士提刀追了上去。

高明月驚慌而逃。

已扭傷了腳，跑著跑著，一跤跌在地上。

轉頭看去，眼見追兵已至，提起大理刀，心中已有了斷的念頭。

夜風吹來，帶來了山下的呼喝聲。

「殺啊……」

高明月愣了愣，只覺似乎聽到了李瑕的名字。

咬了咬牙，決定再堅持一會兒，站起繼續往前跑。

然而扭傷的腳實在難以走快，手裏的樹枝「咔嚓」一聲斷裂，整個人摔在山坡上，向下滾了一段撞在一棵柏樹之下。

「在這裏！」

追兵已沖了過來。

高明月眼中泛起絕，提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躲躲藏藏，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掙扎到了這一刻。

那追兵越來越近，高明月橫刀抹去……

「噗！」

一支弩箭激而來，將追在最前方的一名兵士倒。

高明月轉過頭，只見一道影從山下狂奔而來，拋開弩，拔出刀，迎了上來。

黑暗中看不清晰，卻知道那是李瑕。

眼眸中映著那道影，好一會都呆愣著，渾然不知腦子裏在想什麼。

凝視著李瑕，看著他衝到前與敵人搏鬥。

……

高明月用刀撐起子，踉蹌地走到他後，瞅準空隙，一刀刺出，刺死一名追兵。

剩下的一名追兵掉頭就跑。

高明月腳下一痛，幾乎又要摔倒，下意識一手，拉住了李瑕的襟。

李瑕轉過頭，與對視了一眼。

「其他人呢？」

「他們已逃了，只有我在這裏。」

「好。」

李瑕扶著高明月在樹榦上坐下來，二話不說，握起的腳，道：「扭傷了？」

「嗯……不要……」

月下，鞋被丟在一邊，出一隻潔的腳丫子。

「別……」

高明月到李瑕在腳踝上著……連忙想把腳收回來。

「忍著疼。」

李瑕話音未落，一手托著的腳後跟，一手已按下腳背……

高明月痛呼一聲，眼淚又落了下來。

「放心，我手還可以。」

高有月偏過頭，只覺渾麻得半點力氣也沒有……

李瑕卻不管心中是何，依舊在按著的腳，直到覺到的骨頭逐漸磨合，方才給包紮起來。

他沒再看高明月，雖然覺得這姑娘的腳丫子很可，但他也知道眼下這年代人家的觀念和前世不一樣。

總之是以最利落的方式把扭傷理了。

他一副自然而然的樣子，高明月也不好就此事再說什麼。

李瑕轉拾回了最後一支弩箭，開始剝地上的。

「你換上這套服。」

「嗯。」

高明月才及應了一聲，李瑕已隨手扯下了臉上的面巾。

「這個也別戴了……」

兩人忽然愣了一下。

高明月抬頭看去，分明在他眼眸中看到了他有一瞬間的驚艷。

其實，一開始戴著面巾也只是為了方便而已，但之後為何一直沒摘下來，箇中原因也不知道。

或許是沒遇到非摘不可的時候，一路上李瑕都將保護得很好，漸漸的就覺得突然摘掉面巾很奇怪。

又或許，是因他說了那個木婉清的故事……

此時被李瑕盯著，高明月眼眸微微一垂，說不清心裏是覺得冒犯，還是因他眼中的驚艷而到得意。

「我把服換上。」低聲說了一句。

「好。」李瑕點點頭，轉過，把弩箭重新裝填好，看著山下的形勢。

以他前世的富見識，倒不至於因一張漂亮臉蛋就想非非，也就只是一瞬間的驚艷罷了。

後，高明月把外面的道袍換了，再戴上笠帽。

「好了。」

李瑕蹲下來，道：「我背你下山，作快。」

他也不知後的高明月是怎麼想的，總之是小半晌之後，老老實實地趴上了他的背，雙手放在他的肩上。

兩人向山下走去。

「我白天扮張家的兵士上山，破壞掉了幾個陷阱，想著你們……想著你若發現了，會在這一帶出沒。」

「嗯。」

「傍晚時，我到前面的嶧州軍百戶所附近殺了個人，挑撥兩邊人馬，現在他們打起來了，我們就可以趁走。」

「好。」

李瑕覺到背上的小姑娘有些張，總之是說些正經事緩解的尷尬。

兩句話之後，也無甚可說的。

過了一會，高明月輕聲道：「我猜到你會來，看到陷阱里就猜到了……你想得很周到……」

「嗯，我在山下殺了一個人就趕上來，聽到了喊聲，還擔心來不及。」

「謝謝你……」

說著這些毫無意義的廢話，兩人走到了山下，伏在樹從中看去，只見那邊一片混。

「你看看，哪匹馬最好？你人不重，腳又傷了，一匹就夠了。」

「那匹，離我們六十步……」

「好，就搶那匹馬。」

「好。」

「你拿著弩，殺掉那人，會用嗎？」

「會。」

「嗯，最後一支箭了。」

李瑕說完，把背上的高明月又提了提，往前跑去。

混中，有兵士向他這邊跑來。

「嶧州軍殺了我兄弟啊！」李瑕大喊道。

……

高明月把臉埋在李瑕肩上，只出一雙眼。

目看去，一名騎馬的兵士已衝到眼前十餘步。

「殺！」

李瑕一聲喊，高明月抬手，扣弩機，那兵士應聲而落。

「咴??……」

馬嘶聲起。

高明月只覺繃的神經終於鬆開，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已被李瑕從背後撈到前面抱起來，接著被放在馬上。

李瑕翻上馬，一扯韁繩就走。

風在耳畔呼嘯，帶著近的殺喊聲，呼喝聲。

高明月卻恍若未聞，只到了安心與疲倦，以及腳上和上還是一片發麻……

良久，只見天空中的繁星似落，眼前的平原開闊起來。

回過神來，扯住韁繩。

「我來吧，你太用力了。」

「好……」

李瑕鬆開韁繩，任由來控馬。

他雙手在腰上扶了扶，移開，扶住馬鞍。

但疾馳中他似乎有些坐不穩，終又是扶在的腰上。

高明月踢了踢馬腹，駿馬奔得愈發快……

~~

許久之後，護君山下的混終於平息。

靖節轉頭下四野，喃喃道：「這就是五郎累倒都追不到的李瑕嗎……」

「怎麼辦？」

「在山東西路我們放不開手腳，很難捉到他了。」靖節道：「修書一封，讓南面把李瑕的人頭送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