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邑縣，在陳摶塔的北面就是明道宮的弘道苑，中間有水渠將兩地隔開。若要從陳摶塔到弘道苑，只有一條青石小道可走。

塔下的廝殺還在繼續，張家調撥的人手都在向這邊聚集，包括弘道苑附近的人手都已穿過青石小道過來。

「那是什麼？」

忽有人抬起頭，暗道莫不是看花了眼，真有人能在這裏得道飛升不？

只見高塔之上，有兩個連在一起的影從塔頂躍出，飛一般向弘道苑飄去。

……

張延雄大步出，見到李瑕抱著張文靜跳出去的一瞬間，只覺肝膽俱裂。

再定眼一看，原來李瑕腰間的繩索連著一鐵鏈，那鐵鏈正掛在一繩之上。

而那繩的一端系在塔頂，至於另一端……張延雄轉過頭，看到的北面的弘道苑，圍牆有一棵大樹。

繩索的另一端就在那樹冠當中。

李瑕與張文靜已順著繩向那邊去。

兩地距離倒是不遠，不過二十來丈，但中間卻隔著水渠和高牆……

一連串的響聲中，張家護衛已舉起了手中的弩。

「別放箭！」張延雄大喝道。

他亳不猶豫丟下手中的刀，開始上的甲胄，準備攀上塔頂。

「你們快下去，帶人去追！別讓他跑了……」

~~

昨天夜裏，李瑕一整夜都在弄這個纖繩，他打扮更夫，在陳摶塔和弘道苑之間來來回回，綁了一些東西從塔這邊到弘道苑那邊，最後還上去過一次。

哦，昨夜在路上還到了幾個正在搜索他的兵卒，他提醒對方要小心火燭，還給他們指了路。

總之在李瑕看來，十二層高的塔、不到百米的翔距離，實無多驚險可言，比蹦極差遠了。

比從飛機上掉下來也差遠了……

但張文靜卻是嚇得魂都要掉了。

「撲通、撲通、撲通……」

耳畔是風聲，的頭髮也被吹，卻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如同有隻小鹿在裏面撞。

腳下是還在廝殺的人群，遠是水池，更遠是一片片民居，這些剛才都看到了，此時卻再也顧不得看。

只知道自己在天上。

於是閉著眼，抱住李瑕。甚至都沒想過為什麼要抱住他……當時差點被赤那捉住時明明還有赴死的勇氣，為何現在卻這麼害怕？

纖繩綳得很直，鐵鏈在上面過，速度飛快。

張文靜忍不住大起來，忘了大家閨秀不能這樣大，甚至沒有意識到完全把頭埋在了李瑕懷裏。

「噗！」

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兩人在空中擺盪了一下，繼續了下去。

張文靜到有一熱流從領口流了下來……

~~

「看！」

音看到張延雄正在塔上的時候，就已經張弓搭箭。

他在馬上，瞇著一隻眼，姿勢像在草原上大雁。

才要放箭，只見張延雄往前一撲，音就看到有影向北飛去，彷彿是一對大雁，也彷彿是兩個仙人。

「就算是神仙，我也要把你落下來。」

心中這念頭一閃，音亳不猶豫鬆開弦。

「嗖！」

一箭貫出。

空中的人影一擺，瞬間落下去。

「死吧。」音冷哼一聲。

他對自己的箭有極大的信心，迅速收起弓，繼續提刀殺向那些漢人……

~~

「大姐兒！」

張延雄大吼一聲，目落中，只見李瑕與張文靜已飛弘道苑的圍牆裏，消失在樹冠之中。

他怒從心起，攀上塔檐，扯下自己的服，掛上繩，正要向下……

「咚」地一聲大響，張延雄強壯的子撞在塔檐上，撞碎了許多瓦片，接著整個人摔在迴廊上。

他半邊子都磨出了，站起一看，那纖繩另一端已被割斷了。

「追！」

張延雄大吼了一聲之後，轉頭看向塔下，又大吼道：「別再留！給我殺他們，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

弘道苑。

張文靜從樹上跳下，才覺到腳踩在地上的踏實，連忙就去解腰間的繩索。

打算趁這個機會逃跑。

接著李瑕跳了下來，他竟沒能在地上站穩，摔了一跤。

張文靜目看去，不由愣了一下，只見他背上著一支箭，半邊子都是。

「你……你傷了嗎？」

李瑕沒說話，站起，臉有些蒼白。

他一把捉過張文靜，再次把雙手捆起來，拉著就走。

還想掙扎，力氣卻還是遠不如傷的李瑕。

「求你放了我吧，你已經利用完我了……放了我好不好？我會讓他們別再追你……你已經傷了……真的，我不讓他們追……」

「別廢話，不然我殺了你。」

張文靜還在哭求，李瑕已拿著弩抵在背上。

兩人穿過房屋，一匹駿馬正站在那裏，馬背上還掛著兩個包袱。

這是昨日進城后李瑕給了這邊的道士一筆錢，把馬匹寄放在這裏。他當時就已計劃好了逃跑的路線。

李瑕徑直把張文靜推上馬背，他翻上馬從後面抱住，扯了韁繩，驅馬便走。

城中幾乎所有張家的人手都在向高塔方向匯聚，但路上也有到一些還不知發生何事的張家護衛和鹿邑守卒。

李瑕每每拿出喬琚的令牌大喊：「在塔下和蒙人打起來了，快去支援！」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已策馬奔過。

他在塔上時就已得清楚，音是從南門進城的，發生衝突之後南門絕大多數人都被吸引到塔下，此時那邊守衛最是薄弱，因此拍馬就向南門狂奔。

這些事其實也只發生在一瞬間之間，等張延雄從塔上跑下來，一邊調人圍攻音，一邊調人追擊李瑕時，李瑕已經在城外道上奔了老遠，將他們甩。

他要的，就是這個對方反應不及的時間差。

……

道路兩側的樹木不停掠過，奔了幾里地，李瑕轉道向西，又十餘里之後，他勒馬轉進樹林，馬速慢了下來。

張文靜此時才漸漸平復了心。

對於一個長在深閨中的小子而言，今日發生的一切實在是過於刺激了。先是在十二層高的塔檐攀爬，再從天上飛過，之後又是縱馬狂飆。

直到在樹林中走了許久之後，才覺到李瑕正摟著自己，不由又惱起來。

「登徒子，你放開我。」

李瑕沒有回答，反而把頭埋進了的脖子，把子的重量都了過來。

張文靜嚇了一跳，只覺脖子都在發燙。

「登徒子，你走開……你放開我好不好？再我我就自盡，我爹是不會放過你的……嗚……求你放開我好不好……」

林子裏靜靜的，馬匹漸漸停了下來，尋著地上的草吃。

張文靜目看去，才發現李瑕環在腰上的手已經沒在拉扯韁繩了。

轉過頭，發現他竟已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