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張延雄著氣，終於衝到了高塔之上。

他才轉過塔邊的迴廊，忽然一聲厲喝聲在前面響起。

「停下！」

張延雄匆忙間抬眼去，正見李瑕與張文靜站在塔頂的檐上。

李瑕一手提著張文靜的后領、一手持著弩，長劍斜掛著，雲淡風清地站在那。

他已經把張文靜手上的束縛解了，只是拿繩索把的腰綁著，與他綁在一起。

因站得太高，張文靜顯然是嚇得不輕，臉上帶著淚痕，一手捉著李瑕的襟，另一隻手在空中微微張著，像是一隻正在撲騰翅膀的小麻雀。

縴手白皙秀氣，但顯然是不能變翅膀飛起來的。

這一男一的姿樣貌都是最出挑的，因此張延雄第一眼的竟是……好般配啊。

這念頭一起，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方才斂住心神，飛快地觀察了一下。

那塔檐不是能迅速爬上去的，這邊一，對方有太多時間能殺掉大姐兒了。

於是張延雄停下腳步，後好幾名張家護衛撞了上來。

「放開我家大姐兒！」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

李瑕說著，目還偶爾瞥下塔下，觀察下面的局勢，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別、別……」張延雄道：「你聽我說，別大姐兒，我們有話好說，放了，你不僅有活命的機會，還能有好前程……」

「是嗎？」

「你是宋人，對吧？有些事你不了解。」

塔上風很大，彷彿要把檐上的一男一吹下去。

張延雄微瞇著眼，腦子裡沉思著什麼，裡很誠懇地說起來。

「我們張家未必如你所想。我們不像你們趙宋的武將，在文面前跟狗一樣。我家大帥統領一方軍、政，名為軍民萬戶，實為諸侯、藩鎮。你可知何謂『世侯』……」

「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李瑕提了提張文靜，嚇得又哭起來。

張延雄連忙抬起手，道：「別，我是想告訴你，只要你放了大姐兒，我們不但不會追究，還能給你很多好……給你說段往事吧，我家大帥起兵之初，有個族人張信搶擄流民之，哈，這張信算起來還是我堂伯，這事被大帥知道后，鞭了他一百，歸還了人家的兒，於是他懷恨在心，刺殺大帥。你可知後來如何了？」

李瑕不答，又瞥了塔下一眼。

張延雄繼續道：「大帥不僅赦免了張信，後來在戰場上還救了張信一命。這就是他的襟，軍紀嚴恪，卻不記私仇。小兄弟，你楊慎是吧、或者這是化名？你如此人才，為宋廷賣命太可惜了，真的……」

這北邊，似乎每個人都在說為宋廷賣命不值。

李瑕卻還是渾不在乎的樣子，打斷張延雄的話，道：「怎麼？你還能替張招我當婿不？」

張延雄一愣。

他像是被噎住了一下，接著尷尬一笑，他竟是大聲道：「有何不可？好啊！此事哥哥我替你一力承擔，在大帥面前分說！」

說話間，他也是轉頭向塔下看了一眼，只見張家護衛已被蒙人殺了許多，剩下的正在塔門結陣自保。

遠，還有更多的張家護衛趕過來。

「就說今日這事吧。」張延雄道：「我知道你是想挑撥大帥與蒙人。沒關係，我們可以把下面這些蒙人殺乾淨，一個不留！這樣一來，我們與你之前的梁子就過去了，如何？」

「哦？」

「你別看我們平時待蒙人客氣，但未必真怕了他們，今日只要殺乾淨他們，確保事不會傳到汗廷，一切還可挽回。小兄弟，放了大姐兒，我保你為張家婿，從此一躍龍門，以你的本事，必然大放異彩，往後哥哥我還得結著你呢，哈哈！」

李瑕道：「太輕易了，我不信你。」

「怎麼能不信我呢？」張延雄道：「大帥的氣度、你的本事、世侯的顯耀，該說的哥哥都說明白了，我家大帥有十二個兒子，就這兩個兒，視若珍寶，你娶了大姐兒，往後不了你的前程。再說了，你把帶走了兩個晚上，這事……總之這張家婿你當定了！若不，讓我張延雄被五馬分、不得好死！」

張文靜聽了這些對話，心中無比惱。

有心想說些什麼，但腳下是斜斜的塔檐，腳一就有碎瓦掉下去，風吹來似要把輕飄飄的子吹下去。

不時有凄厲的慘聲傳來，塔下兩撥人還在廝殺，流滿地。

張文靜只好捉住李瑕，再惱再害怕，最後也只能不停地哭，也不知眼裡怎就有這麼多淚水。

偏張延雄還在苦口婆心地說那些話。

「小兄弟，哥哥實話說，剛才哥哥衝上來一看你和大姐兒，就一個念頭，你們真就是天造地設，真心的。快別猶豫了，放了大姐兒，下來，我們一起去殺下面的蒙人，大丈夫做事，別婆婆媽媽的，快，再晚事就蓋不住了……」

李瑕沒答，目又是四下一瞥，迅速了好幾個方向。

忽然。

「嗒」的一聲響起。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顯然有張家護衛正在試圖攀上塔頂，似要繞到李瑕附近突襲。

「你想騙我？」李瑕輕笑了一下。

「沒有！我讓他們停下、停下，別……」

來不及了，李瑕已迅速拉著張文靜往後面撤去，消失在張延雄眼前。

張延雄大驚，往前沖了幾步，抬頭一看，只見李瑕已抱著張文靜從塔頂一躍而起……

「不要！」

~~

亳州。

名「沈開」的張家的屬臣快步進到堂中，在張弘道面前一拱手。

「稟五郎，查了楊慎出城前在市集上買的件。」

張弘道眼中滿是憂，點了點頭，道：「說。」

沈開道：「他當時住秦伯盛的宅院，故而去的是最近的宋湯街。先兌了一錠銀子，最後買了兩大包件，小人打聽了許多，或還有，目前查到的有乾糧、、石灰、剪刀、烈酒、鐵鏈、地圖……」

「細說。」

「是，乾糧是一人三天的量，還包括了馬飼料；是四套，其中兩套是他花錢從更夫和攤販上剝下來的……」

沈開說得很細，張弘道竟是不厭其煩地聽著。

包括石灰買了多，夠腌幾個人頭；地圖有幾張，分別畫的是哪裡。他每一個細節都仔細了解，甚至還讓人去把商販帶過來盤問。

「下一個是纖繩……」

「纖繩？」

「是，拉船用的纖繩。」沈開道：「買的最結實的那種，足足買了三十餘丈。」

張弘道皺了皺眉，沉道：「三十丈……他想從城牆翻出去不？」

「有可能，他還買了不鐵勾子，想必是怕事有不協，要翻城而逃？」

「嗯，不管是攀哪裡，這東西總是有用的。」張弘道又低聲喃喃了一句，道：「繼續說下一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