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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第33章 潛逃

哨站中氣氛抑。

火把上的火油滴落在地上,吳天大步走過,一腳踩滅了這滴火油。

「都事,都搜過了,後院沒人。」

吳天稟報一聲之後,忍不住又氣憤地罵了一句。

「娘的,這群鳥廝……」

喬琚卻很平靜,負著手,掃視著這個哨站。

有十八個兵士抱著頭蹲在地上,全都是洪德義的麾下,這已經是確認過的了。

喬琚沒有馬上審他們,而是先觀察。

如此,心底有了自己的判斷,才不會被別人的口供把思路帶岔。

「說吧,怎麼回事?」喬琚終於開口,指了指一名兵士,「你先說。」

「是,此提領是位蒙古貴人的養子,名』,很熱,邀百夫長一起喝酒。喝到後來,他們一起去解手。解了手回來,百夫長就讓我們在這裏喝酒,說他帶哨兵們出去搜捕逃犯……就是這麼一回事。」

喬琚一聽就明白了,是那個挾制了洪德義。

他目一掃,又指了一人,道:「你說,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百夫長和聊得很投機,以兄弟相稱,走的時候勾肩搭背的。」

喬琚拿起一筷子,手搭在吳天肩上,筷子頂到了吳天的後背。換作是匕首,一捅,就能進心臟。

「是這樣嗎?」

「是。」

「他們走了多久了?」

「半個多時辰了。」

喬琚嘆息一聲,又問道:「你們這裏剩十八個人,洪百夫長邊還有六個親衛?」

「好像是,都事記得真清楚。」

「逃犯幾個人?」

「一共有十幾人吧,我們實在沒注意。」

喬琚想了想,吩咐吳天出去繼續搜查。

他自己則坐下來,拿出紙筆,道:「都仔細想想,那些人有什麼特點。」

「那個很年輕,很俊俏,頭髮這樣散著,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從未見過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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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士揮手比劃了一下,像不知怎麼形容。

「灑?」喬琚用了一個詞。

「對,對,都事說的對。」

喬琚拿筆記著,在腦子裏漸漸勾勒出一個人的形象,喃喃自語道:「……」

這般仔細盤問了許多,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喧嘩。

喬琚擱下筆,往外走去。

此時天將明,遠的天空綻出一層薄曦。他策馬趕到聲音傳來的附近,聽到前面有人在呼喊。

「別讓他跑了!快追!」

「追……」

馬蹄聲急促,似乎是附近的兵士搜到了宋人,正在追趕。

「都事,找到了六!」

喬琚連忙進樹林,只見洪德義的六個親衛就躺在樹下。

手一已經涼了。

喬琚遂向吳天問道:「你把兵士派過去堵剛才逃走的人了?」

吳天應道:「是。」

喬琚閉上眼,搖了搖頭,道:「那他們已經完全逃出我們的包圍。」

亮得很快,遠又有喊聲傳來。

「捉到一個啦!」

「繼續追!」

「好像是空馬?前面好像是空馬……」

不一會兒,兵士綁著一個漢子到了喬琚面前。

「你是什麼人?」

那漢子張開,卻只有「哇哇」的聲。

喬琚一把住他的臉,仔細看他的

「舌頭被割了,新傷,止了,逃犯中有很厲害的大夫……你識字嗎?」

這啞漢搖頭不止。

喬琚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一條麻繩,一條破布。

「他們蒙了你的眼,給了你一塊石頭,你磨了半個時辰磨斷繩索掙出來,一看六圍著你,你嚇壞了,又看到有馬匹,騎上馬就跑,是嗎?」

啞漢瘋狂點頭,不停指著自己后脖。

喬琚過去一看,見他後面烙的則是張家的標誌,前面則是蒙軍的俘虜驅口時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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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榮枝的人?」

啞漢又點頭。

喬琚有些惋惜地嘆了一聲,轉就走,淡淡道:「你的主人死了,你活不了。」

吳天會意,一揮手,有兵士上前,一刀抹了啞漢的脖子……

~~

這天,喬琚一直忙到傍晚。

「都事,下蔡城西門守卒說,天剛亮,城門剛開之時,洪德義就領著十五個哨兵進城了。」

「仔細搜查,但萬不可驚擾了百姓。」

「是……」

「都事,查到了,他們在城淮客棧訂了五間房,但我等趕到時,只發現了這些哨兵服,他們換了,怕是難以搜尋了。另外,找到洪德義了,在客棧的柴房裏,頭顱被他們砍下來了,還擺在這個東西的前面。」

喬琚接過一看,見是一柴禾,上面用字寫著「祭吾十二兄弟」,字跡豪。

他沉默著,臉愈發冷峻。

「都事,線索……好像斷了?」

「那就再找線索。」喬琚道:「控制住淮河,別讓他們逃回宋朝,他們繼續北上。我在北邊捉他們。」

「都事知道他們會去哪?」

「他們之所以走那條道,很可能要去潁州,那裏是河南數幾個不歸張家鎮守的州城之一。」

「可潁州那麼大……」

「沒關係。」喬琚道:「這樣,你把壽州各條道封鎖十天。我先回亳州一趟,調人手到潁州佈局,來個甕中捉鱉……」

~~

下蔡城外。

一夥十五人的逃犯已經扮了平民,分為三撥,分別找了三個村鎮歇息。

李瑕、韓承緒、韓巧兒、劉金鎖、白茂,這五人為一撥,進了桂集鎮。

劉金鎖與白茂不講究,就在鎮口的土地廟裏歇著,李瑕則帶著韓家祖孫找了一間民宅借宿。

安頓好之後,李瑕與韓承緒躺下,問道:「韓先生知道郝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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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承緒道:「聽說過,字伯常,生於陵川,出於太原郝氏,郝氏族人世代同居,業儒、教授鄉里,為一郡族,但不仕金朝。赦伯常名時,我已回歸大宋,只因對故鄉之事多留意了些,知道他名甚著,乃當世大儒。」

李瑕又問道:「喬琚就是他教出的徒弟,他很厲害?」

「這世之中,能名的,肯定是有真本事……」

韓承緒說著,聲音漸低。

李瑕轉頭看了一眼,見這位老人竟是說著話睡著了。

也是,一夜未睡,又奔波了一整天,老人家熬不住。

「睡吧,我也要睡個飽覺。」李瑕低聲自語道。

韓巧兒卻是趴到他床邊,輕聲問道:「李哥哥,我幫你把頭髮解開嗎?」

「好。」

「天還沒黑呢,今天不講故事嗎?」

「困了。」

昨夜只有韓巧兒安安穩穩地睡了一晚上,當然是不困的,於是很乖巧地坐在床邊,替他解開了那兩絡小辮子,輕輕把他的頭髮平。

之後,也不躺到自己的小床上,只趴在這看李瑕與韓承緒,只覺得有祖父和李哥哥一起住在這裏真好。

~~

五裏外的貢莊。

「哥哥,你讓那些鳴狗盜走一撥,他們不會趁機逃掉吧?」劉純向聶仲由問了一句。

聶仲由三十多歲的年紀了,折騰了兩天一夜,早困得不行,坐在那半睡不睡的,聞言並不說話。

他一向沒禮貌,就不回答別人,此時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林子聽了,指了指劉純與另兩個軍,譏嘲道:「還不是你們三人,昨夜那種時候非要鬧出口角來,丟了我們軍的臉,誰跟你們一起。」

除劉純之外,另兩人分別王順、王保,是一對堂兄弟,聞言低下頭。

劉純道:「事是我挑的頭,與他們無關。若不是那些大理人,我們也不至於這樣。就是到現在,我也還是這麼說,大丈夫死不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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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你。」林子冷哼一聲,道:「事雖然是那麼個事,但你不能說出來,懂嗎?」

他一邊說,一邊子,給上的傷口抹葯。

劉純接了他手裏的葯,悶聲悶氣道:「哥哥,我來。」

林子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那麼覺得,為些外族人,折了十二個兄弟,我心裏也不好,但怎麼辦?這是在辦大事,你說出來會誤了大事。那就閉,別跟個婆娘一樣,嘰嘰歪歪。」

劉純瞥了聶仲由一眼,道:「知道了。」

林子想了想,向聶仲由問道:「哥哥,劉金鎖是個人,要是一個沒看住,李瑕他們不會逃了吧?要不,我去桂集鎮走一趟?」

「他爹在我手上,逃不了。」

「哥哥,你糊塗啦,他爹不在我們手上。」

「他以為他爹在我手上。」

林子道:「我看未必吧?他那麼聰明,沒看出他爹不在我們手上?你們說呢?」

劉純、王順、王保紛紛點頭。

「他肯定看出來了啊。」

聶仲由又不說話了。

林子碎,沒完沒了地說道:「死了這麼多人,難保他們不會怵了,白鼠他娘在我們手上,該是不會跑的。但李瑕要是跑了,多可惜。」

聶仲由頭晃啊晃啊,忽然點了一下。

他抬起頭,像是清醒了些,喃喃道:「睡吧,明日李瑕要是還在,我和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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