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晞其實對名冊賬單了如指掌,但是作為新王妃,好歹要裝個樣子。狀似認真地翻看名單,眼睛盯著悉的名字不免走神,過了一會,實在無聊，忍不住探過頭去看顧徽彥的作。

「王爺,你在看什麼？」

顧徽彥側過書脊給林未晞示意：「太白符。」

「……這是什麼？」

「兵書。」

林未晞愣了愣，詫異地看向顧徽彥：「王爺方才不是說這幾日不必管朝事嗎？王爺為什麼還在看兵書？」

「現在不費心,上了戰場，每一個疏忽都是人命。沒人能擔當的起。」

這句話顧徽彥說的清清淡淡，可是林未晞卻肅然起敬。領軍十年從無敗績,這個戰績在朝廷邸報上被吹得天花墜，煌煌盛世，林未晞這些旁觀者看著當然驚嘆,可是對於燕王本人來說，這個績背後,又要擔負多力和重擔。

林未晞小時候也聽壽康公主說過瑯山、定襄戰役,這是顧徽彥的名戰，當時也曾心馳神往，纏著外祖母一次又一次講。沒想到,還有機會近距離接這些戰役的主人公。

顧徽彥見林未晞眼神不住往書頁上瞟,乾脆放下書,對林未晞說：「你如果好奇,不妨我講給你聽？」

「好啊！」林未晞蹭的把自己手裏的正事扔下,生怕顧徽彥改變主意。顧徽彥看到林未晞的表現微微一笑，他正要囑咐侍搬一張椅子過來，林未晞說了聲「不用」，鞋上塌，直接窩到顧徽彥邊坐好。本來就纖細，跪坐在顧徽彥邊的時候更是小小一團，繁複的王妃服侍越發襯得弱不勝，人。林未晞坐好后抬頭，目亮晶晶地看著顧徽彥：「王爺，我準備好了。」

顧徽彥垂眼看著林未晞，突然生出一種給兒講故事的荒謬。耳房畢竟空間有限，像他的書房那樣擺放整套檀木桌椅自然不行，所以耳房只在靠牆的地方放了張馬蹄足斗拱方桌，若是顧徽彥一個人勉強夠用，但是林未晞也將東西搬了過來，那方桌的空間絕對不夠了。反正顧徽彥只是看書，便難得違背自己看書必端的規矩，而是陪著林未晞坐到臨窗羅漢床上。兩人隔著一頂矮長桌，對面而坐。現在林未晞扔下自己的東西，鞋窩到顧徽彥邊，兩人的距離一下子大大拉近。

這個距離對於顧徽彥來說有些過於近了，他微有些不適，但是他隨後想到昨日更親的接也有了，現在糾結這些太過做作。於是顧徽彥默認了林未晞的舉，將書橫放在矮幾上，從頭一句一句地給林未晞解釋。

從琉璃窗照屋子，顧徽彥眉宇平和，聲音清淺，深簡出地解釋著兵書上的條文，有時還會用自己經歷過的戰例作註解。他的邊窩著一個絕殊麗的子，珠翠華彩，耀眼卻又剔，正專註地聽顧徽彥說話。因為專心，的不知不覺靠到顧徽彥上，顧徽彥甚至能覺到林未晞的碎發扎在他的脖頸，有些。

顧徽彥說完一節后，低頭看林未晞：「你聽懂了嗎？」

林未晞誠實地搖頭，顧徽彥嘆氣：「我就知道沒有。」

林未晞赧然：「是不是我太笨了？可是我聽那些兵法故事，或者王爺十七歲時的戰役，明明能聽懂的。」

顧徽彥搖頭輕嘆：「不能怪你。」因為到後面他也有些神思不屬，一旦走神，條理和邏輯自然了，怎麼能怪到林未晞上。

林未晞可不知道顧徽彥是怎麼想的，現在只覺得燕王在給臺階下，不忍心責怪。林未晞越發不肯放棄了，就是這種格，越是難度大，越不肯服輸，不自覺起腰，對著顧徽彥信誓旦旦，一張小臉上滿是認真執著：「王爺你放心，我以後消閑下來必會反覆研讀，你可不要因此就嫌我笨。」

「怎麼會？」顧徽彥失笑，「剛接的東西聽不懂是正常的，我怎麼會因此嫌棄你？你從哪兒學來的習慣，怎麼總是這樣繃？」

還不是被高然得，課堂上不敢稍有鬆懈，一旦被高然比下去，夫子就會偏向對方。久而久之，林未晞也習慣了，總要什麼事都做到最好，總是害怕旁人對失。

見林未晞突然黯然，顧徽彥看在心裏，面上輕笑著安：「你怕什麼？即便是夫子，教不好也不能賴學生，更別提我是你的夫君。你一次聽不懂，我就講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你還樂意聽，我總能把你教會。」

林未晞抬頭看著顧徽彥，噗嗤一聲笑了，眼睛晶亮，宛如星辰閃爍：「謝王爺。」

對啊，顧徽彥不是曾經的夫子，他是的夫君。林未晞心裏生出一的痛快，這一次，無論高然做什麼，都不會搶走本屬於林未晞的人了。燕王會一直站在這一邊，無論緣由。

顧徽彥被林未晞的笑灼得閃了下神，他回過神后心神有些複雜，從早晨到現在才多功夫，他已經走神三次了。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面前不至於這樣脆弱罷？

林未晞見顧徽彥有些走神的樣子，朝前靠了靠，眼珠子盯著顧徽彥：「王爺，你在想什麼？」

林未晞的眼睛黑白分明，清的眼珠里清晰地倒映著顧徽彥的影。顧徽彥私心裏覺得這個距離太近了，早就突破了顧徽彥的安全距離極限，林未晞幾乎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裏，他甚至能林未晞的呼吸一下接一下撲在他的膛上，顧徽彥的心跳都因此變得不規律。

顧徽彥沒法忽略周的異樣，於是他扶著林未晞的肩膀坐好，本著臉說：「讀書明智，態度務必端正，不許歪著坐。」

林未晞心裏的覺一言難盡，沒好氣地瞥了顧徽彥一眼，提起擺繞到他後，直接跳下羅漢床：「那我不看了，快到未時了，該有人來給我請安了。」

林未晞從他邊躍下，輕巧地像只小鹿，轉瞬之間，邊淡淡的溫香就沒有了。顧徽彥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到林未晞換上了鞋，快步朝外走去：「宛月。」

宛月應聲走進來，林未晞走到宛月邊，低聲說了什麼，宛月連連點頭應下。主僕二人說話時站的極近，顧徽彥默默看了幾眼，就收回目，淡然地投注在書頁上。

一切似乎回歸正軌，終於沒有人打攪，顧徽彥理應覺得輕鬆。可是他看了許久，都沒有將手中這一頁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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