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蕓兒這次不僅從表姑那里，開了外派員的申請，還有醫院關于藿香正氣水等一系列消暑品兌換的介紹信。

工作日，尤其是夏天的下午，哪怕是車站都有一種被烈日烘烤后的蕭條，目不見幾個人。

問了兩個工作人員，功尋到副站長辦公室。

“池蕓兒？真的是你？”一個青年見到大步走過來，笑著打招呼道。

他下意識地整理好帽檐，抬頭，想要以最佳狀態示人。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沒跟同學們聯系下？”

所有從鄉下歸來的知青，不論誰見了面，都會親切地如此問候一番。

池蕓兒歸來的這幾天，已經不知道被人問候過多次了。

“蕭城南同學你好，”池蕓兒笑意盈盈地回道，大大方方地打量著來人。

時隔二十年，如今池蕓兒倒是覺得上一世像是一場噩夢，人醒夢散，對當下適應良好，竟然能清晰準確喊出來人的名字。

青年家里條件不錯，并不在下鄉的行列，畢業后直接接了父親的班，在火車站上班。

不過一年多的工作磨礪，他上的稚褪去，也多了些圓和明。

池蕓兒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當下說了自己的來意，“我記得你哥是副站長，所以我來詢問些事呢。”

“對了，現在我是總醫院人事部的干事，有事您說話！”

蕭城南笑著點頭，“走吧，我帶你去，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對了，我哥已經升為站長，將副字功摘下了。”

池蕓兒挑眉，笑得更加燦爛：“那敢好，這次說不定我要托蕭同學福，在同事面前大顯神威了！”

蕭城南無奈地瞪一眼，“池蕓兒，你下鄉一趟膽子還這麼大，也不知道江子實能不能消。”

池蕓兒撇，隨即歡快地道：“快別跟我提他了，拜他所賜我尋到了自己的Mr

Right。”

蕭城南的心剛提起來，又重重地摔了八瓣，苦笑：“你可真是不給老同學一點機會呀？”

“到底是哪位男士將咱們的校花摘去了？”

“就是那個咱們學校的傳奇！”池蕓兒到現在還有些莫名激，這傳奇是男朋友，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呢。

蕭城南一愣：“江子實他哥，那個高中聯考破紀錄的傳奇？”

池蕓兒笑瞇瞇地連連點頭，指指自己，“傳奇朋友是也！”

蕭城南忍不住豎起大拇哥，“我的心瞬間被安到了。”

倆人說說笑笑到了站長辦公室。

蕭城南給哥哥和池蕓兒簡單介紹下，就示意后者說明來意。

池蕓兒低咳一聲，輕笑著道：“是這樣的，我們醫院工作繁忙，所有的福利都是沿襲往年，沒有一點變。”

“院長為了激勵和犒勞員工，所以準備在今年的消暑品上做下變。可是藿香正氣水已經訂購送來，正在倉庫里放著。”

“我們想著能不能跟其他單位的福利對調下，鑒于藿香正氣水太過特殊，本地消耗不了那麼多，就尋到您問問其他地方單位有沒有意向。”

藿香正氣水名號在夏華很響亮，被稱作是夏華第一“解暑神藥”，市場有卻零散，且單個需求不大。

蕭站長在弟弟不斷使眼下，無奈地蹙眉想了下，“我打電話問問，看看往年有沒有藿香正氣水的運輸記錄。”

池蕓兒眼睛微亮，乖巧地等在一側，跟蕭城南小聲敘舊。

蕭城南現在高中畢業，工作穩定，家里便將相親提上了日程，生生將這苦命孩子得，疑似患了恐癥，見到同齡人恨不能離開八丈遠。

以至于看到以前心心念念的神，他覺得勉強能步婚姻的墳墓，然而神始終對他心門全關……

池蕓兒同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耐心點，相信屬于你的緣分肯定快來了。”

“有些事一時忍忍也就行了，但是婚姻和伴絕對不能將就，這可是一輩子的事，除非你做好忍一輩子的準備。”

蕭城南贊同地點頭，“我也這麼認為的，所以我現在從家里搬出來，就住在員工宿舍，哼，他們一讓我相親，我就申請跟車……”

沒多大會兒蕭站長掛上電話，拿出自己記錄的紙遞過來：“喏，這是往年運輸超過半車廂以上藿香正氣水的地址，只有站臺名字、收發貨人的信息，其他的就沒了。不知道對你幫助大不大。”

“要是有幫助，那我就厚著臉皮給你要份詳單來。”

池蕓兒連連點頭道謝，接過來看了看。

藿香對生長環境是有需求的，喜高溫、充足的地方，年平均氣溫19~26c的地區，對雨水有要求。

目前來說，人們對藿香的種植，還沒有地域研究，都是在其適合的自然環境擴大種植規模。

這就表明藿香正氣水的制作廠家，也是有區域限制的。

京都總醫院是組織重點扶持單位，許多藥品有優先供應權，但是許多氣溫高氣重的南方需求量大，卻排隊等候。

之上的單位名稱，都是小有名氣、規模不小、福利厚的，池蕓兒心里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抿著輕笑著再一次道謝，倒是沒索要收發貨的詳單。相信這些單位也有自己的供貨渠道。

不過池蕓兒詢問了下貨運輸的事，這才跟他們道別離開。

這一次去了報社，仍舊尋找人，自己的表嫂！

所以說嘛，那個方玉瑩真是太沒有眼了，就沒有看到池蕓兒才是行走的人脈庫？

表嫂跟對孩子似的，拿出零食哄。

池蕓兒笑著要了經濟類的舊報紙回家翻看，將南方一些發展比較好，對員工大方的單位給記下來。

經過一晚上的查找比對，列出了十幾個單位！

第二天回到醫院，跟表姑申請了個電話，在安靜的辦公室里一一給這些單位打電話通事。

因著代表著京都總醫院，拉扯著組織的大旗，秉持著兄弟單位互幫互助友好協商等等空泛高大、卻讓當代人格外暖心窩的話。

加上聲音甜，功課做得充足，句句說到人心坎里，很快就將單子給談好了，通過傳真的方式，簽訂了協議。

回到醫院，池蕓兒將事匯報給古念池。

古念池拿著一沓協議翻看了遍，就發怔了半天，遲疑地抬頭看向池蕓兒，“蕓兒，這些都是真的？”

“你用藿香正氣水跟人換南方水果罐頭、果脯、普洱茶、藕、魚干……”

池蕓兒點點頭，“對呀，協議都簽了。”

古念池有些發暈，“就是因為協議簽了，所以我才覺得這事太不對勁了。藿香正氣水能換這麼多？”

池蕓兒神地小聲道：“表姑，藿香正氣水進價便宜，但是咱是用標價跟人換的，再說這中間不要算上運輸費啥的？”

“咱是以易，用市場價換他們的本價，畢竟這是發給員工的福利。因為數量多，各方面的費用平攤下來其實沒有多的。”

古念池覺得說的話句句都對，但又覺得哪里說不上來的不對。如果不是背靠著醫院大山，得到的實惠全平均給每個員工上，池蕓兒這就是明晃晃的倒買倒賣呀！

“人家又不傻，能同意？”

池蕓兒聳聳肩，“表姑，您是不清楚這些廠子的利潤有多厚。他們在意的是藿香正氣水這個來自京都的福利，而不是價格。”

“就這，他們還跟我簽了協議，讓往后優先與他們換購呢。”

古念池實在不明白這世道怎麼了，只能暈乎乎道：

“行，待會我給院長看看，如果沒有問題，你就繼續做下去。”

池蕓兒嗯嗯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筆和本子寫寫畫畫。

沒等下班，池蕓兒就被池父拎到院長辦公室，旁邊除了院長、古念池，還有財務科主任、倉庫的主管等人。

“小丫頭，跟我們說說你的計劃吧，”院長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也算是看著池蕓兒長大的，笑著搖頭道。

池蕓兒在池父沒好氣地瞪眼中，鼻子笑著說了自己的計劃。

在這麼多年總醫家屬院的經驗來看，每家每戶對藿香正氣水真正需求，一百支就能解決，還有些許富余支援親朋好友。

一箱子是三十盒，每盒十支，所以每個員工有二十盒的支配空間，往常他們都橫豪，一領到消暑品，就親朋好友地撒一波，雖然有被人當冤大頭的嫌疑，但他們面子上極好看。

單位覺得此方法經濟有效，眾人都不愿意當出頭鳥。

以至于消暑品陷了恐怖的惡循環中！

所以將富裕的二十盒跟南方生產廠家兌換，一人二十盒是，但是兩千七百多人呢，相信眾人知道的計劃，沒有幾個人能拒絕品種繁多盛的消暑品吧？

五十四萬多支的藿香正氣水，一支本不到三分錢，但問題是零售價能達到六分錢。

池蕓兒許諾承包郵費，每支再讓一分錢。

態度誠懇，對方就不好再議價，自己廠生產的東西在本價基礎上加點辛苦費，也包郵費運輸過來！

畢竟這不是普通的買賣，而是福利之間的兌換，不能計較太多得失。

這幾乎相當于醫院消暑費的總價值，前后膨脹了一倍多。

問題是這也僅僅是開頭，等這一批質抵達京都，池蕓兒并不準備將其全部發放到員工手里，而是每樣留出人均一兩份的量，其余的跟當地廠家再進行一次以易的“公平”易！

南方的產品到了京都，價格可就不一樣了。

以稀為貴，南方許多產是這邊沒有的，不僅是路途遙遠，更重要的是南方的貨熱銷，不愁買家，以至于他們的訂單排滿一年了，京都還沒有聽到相關信息。

這時候總醫院拿出來的不再是，大家伙不到急時不考慮的藿香正氣水，而是一個個稀罕的南方貨。

肯定有不廠家愿意換購。

池蕓兒仍舊采用廠家分散、小規模的策略，將資兌換當地汽水、西瓜、綠豆糕、扇子等等東西。

雖然這件事整作起來麻煩些，是單位之間的洽談都夠勸退大多數人，但是對池蕓兒來說，卻大大提高了功率，也不會引來太多麻煩！

再進行這第二次的換購，消暑品總價又翻了番……

聽完所有的規劃，全屋的人都沉默了，實在不知道人與人怎麼有這麼大的差距。

這小丫頭才上班幾天，就做出如此轟全場的策劃來，問題是他們都被說得心不已，更何況其他人了？

“好好好，”院長不住拍掌稱贊道：“我就說虎父無犬，老池的兒從小得跟猴兒似的，怎麼可能只當個普通的干事？”

“你要是這事辦妥當了，老佟我不僅批準你立馬轉正，還專門給你設個福利采購主任！”

大家伙又是一愣，隨即他們慨，現在的年輕人是一代比一代厲害。有能耐的人，就該擁有一定的權限，人盡所用！

畢竟小姑娘將兩萬四千多塊錢的消暑品，倒了兩次手，換購總價值六萬左右，這還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為單位凈賺這麼多，小姑娘當個福利采購主任，不僅能繼續為單位創收，還能讓全院工作人員到更好的福利。

以老池這較真的格，池蕓兒在其位，是沒有機會和膽子撈油水的。而且年紀輕輕當個主任，工資福利提上去，小日子過得滋潤，也不會生出多貪心來。

最重要的一點是，剛從學校步社會的孩子們，不缺乏的是一顆時刻報效祖國的心，想要擼起袖子大干一場，尤其是曾經腦熱下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