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
這可不像宋大良會做的事!
分宗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以他的格,不拖拉著不分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這(麼)積極主的提出來?
宋積雲若有所思。
宋十一太爺已大怒:“所以,今天你二弟七七,你是有意不來的?”
七七的祭祀是比較重要的祭祀。
按佛道的說法,人死後魂魄還會停留在人世,直到七七四十九天才會徹底與人世間斷絕關系,轉世投胎,因而這一天,所有的親朋好友都要來與逝者道別。
宋大良目微閃,態度卻很強,道:“不是你說們的,我和老二分了家,就是兩家人了嗎?既然是兩家人,來與不來不是隨我高興嗎?我不想來怎麼了?”
他這話冒犯了宋家的諸位族老。
要知道,分宗可是他們決定的。
他這樣說,豈不是指責他們做得不對?
何況因為宋大良和宋三良沒參加宋又良七七的祭祀,他們宋家丟臉已經丟到縣太爺面前去了。
當場就有族老氣憤地道:“你這是要和又良家老死不相往來囉?”
宋大良滿不在乎,翹著二郎道:“你們狗眼看人低,要結宋積雲那死丫頭,可也別指我像你們一樣拿自己的臉面給抬轎子啊!”
有人的確是像他說的那樣,是迫於無奈才站在宋積雲這邊的,對於宋積雲一個人能和他們平起平坐,甚至是管束到他們的頭上,心底多多還是有些不甘和不滿的。
聽到他的話,面赧。
但更多的人是對他的不滿,道:“你記得你今天說的話。你們家有什麼事的時候,我們也可以不講規矩,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
“呸!”宋大良很是憤怒,衝著那位族老就不客氣地道,“你別咒我!我們家能有什麼事?你以為我是宋又良那個短命鬼,有福氣都沒命。”
他的話激怒了錢氏,氣呼呼地扶著腰就站了起來:“你可是孩子們的大伯父呢,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邊服侍的鄭嬤嬤忙扶了錢氏。
錢氏已淚如雨下,拿出帕子抹著眼淚哽咽著道:“今天七七還沒有過完呢,你就不怕我們家又良晚上去找你算帳嗎?”
宋大良畏懼地了肩膀,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立刻梗了脖子,道:“你讓他來找我!我正好想問問他,怎麼我們兄弟好好的,他人一去,你們就不認我這個大伯了呢?我幫你們家發喪,還做錯了嗎?”
“你還講不講道理!”錢氏氣得不得了,指著他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
宋積雲走了過去,輕輕地扶著母親背,給順氣,安著,還笑著喊了聲“大伯父”。
宋大良抬頭著。
溫聲慢語地道:“大伯父的窯廠定了幾時開業?聽您這語氣,是沒準備我們去送恭賀了?”
在場的眾人顯然都不知道這件事,頓時一片嘩然。
宋大良一驚,沒想到宋積雲的消息這麼靈通,他才剛剛把開窯廠的人集齊,就知道了。
只是不知道還知道了些什麼?
他心生防備,面上也出些許來:“你想幹什麼?我們已經分家了,這窯廠與你們可是半點關系都沒有的!”
在座的眾人還有誰不明白。
按理,族裡有人有余力雇人的時候,都會首選族裡的宗親們。
既是在困難的時候互相幫襯一把,也因為外人犯了錯追責要打司,宗親犯了錯自有族中老人幫著管教。
他這是怕他的窯廠開起來了,宋家的人去打秋風,佔便宜,因而急著要和宋家分宗呢!
宋十一太爺面如鍋底,吩咐小廝去拿了筆墨紙硯:“這就把分宗契書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以後他宋大良的事與我們宋家無關!”
還告誡在座的諸位:“誰家的子弟要是敢踏宋大良的窯廠一步,看我不打斷他的。”
宋大良對此嗤之以鼻,在宋十一太爺寫契書的時候端起茶盅喝了口茶,還挑釁般地道:“什麼玩意?潲水都比這好喝!”
錢氏很生氣。
宋積雲輕輕地拍了拍母親手,慢悠悠地道:“那您可以不喝!”
宋大良手去拿果子的手一僵。
雖說他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在心深還是頗為忌憚宋積雲的。
可他在這個時候不能輸了氣勢。
“你以為我稀罕似的!”宋大良冷笑,拿起果盤裡的大紅李子啃了一口,嫌棄地丟在了果盤裡,道,“如果不是為了分宗,你以為我會登你們家的門?”
“哦!”宋積雲聽著,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也免得我們兩家相看兩生厭。”
“十一太爺,”扭頭道,“借著您的手,您再給我們出份契約吧!大伯父看我們家哪裡都不順眼,我們也不想著臉給打了左邊還把右邊送上去——您給我們寫份斷親的契書吧?以後我們和大伯父一家他走他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關道,不要再來往了。”
眾人愕然。
也有族中有矛盾要分宗的,可越是分了宗,為了彼此的面,大家反而走得更勤。像這樣既分宗又斷親的,他們有生之年還沒有見過。
可宋積雲真是膩味了宋大良。
提醒宋家諸位族老:“也免得我們家有什麼事連累了大伯父。 ”
眾人瞬間想到了宋大良闖禍的能力。
他們也怕被連累啊!
立刻有族老堅定地道:“也好!反正宋大老爺也沒準備和我們來往了。斷了親,更名正言順。”
宋十一太爺也醒悟過來了,他斬釘截鐵地道:“行!我再寫份斷親契書,等會一塊兒拿到衙門裡去。”
斷親雖招人垢病,但如今的縣太爺對宋家,對宋積雲頗為照顧,應該會支持這份斷親契書。
眼前的一切都朝著宋大良所期盼的那樣發展,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沒有宗族的人,就像離雁群的孤雁,可能一時沒有習慣吧?
他自我安著,面上卻不願意被人看出來,越發囂張地道:“你們別後悔就是!”
“你別後悔才是!”眾人反駁著他,不一會兒就寫好了兩份契書。
宋十一太爺和另兩位族老代表宋家和宋大良一起去衙門。
宋積雲安排答謝族老的晚膳是吃不了。
送宋十一太爺等人到門口。
卻在宋大良上轎的時候住了他,並微笑著低聲道:“桃堂姐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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