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不回頭，繼續走，直到阿野追上來將他拉住。

　“現在你已經在水里了，淹死了嗎？”

　阿野愣了下，低頭看看只到他腰部的水，老實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淹死。”

　“那就快洗吧！”長山沒好氣道，“尤其是你那頭鳥窩，好好洗洗。”

　“哦。”阿野聽話地洗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洗過澡，平時喝水也只喝小水坑的水，眼下發現自己不會淹死之后，別提有多高興，在水里旁若無人地玩了起來。

　長山見他玩得高興，也懶得理他，自己在一邊默默地洗。

　阿野一邊玩一邊洗，足足洗了半個時辰，才把他那一臟污洗干凈。

　可他不敢洗頭，因為他的頭一到水，就會讓他有溺水的覺，他害怕。

　長山自己洗完了，轉頭一看他還頂著個蓬蓬的鳥窩頭，不又想發火：“洗啊，你倒是洗啊！”

　阿野這回說什麼也不敢了，又用那種哀求的眼神看著他：“頭發不洗行不行啊？”

　“不行！”長山走過來，魯地捧了一捧水潑在他臉上。

　阿野嚇得驚呼一聲，雙手將頭抱住。

　長山不管他，繼續潑水。

　潑一捧，阿野就一聲，直到后來，阿野漸漸習慣，停止了喊。

　“手拿開！”長山命令道，“再耽擱下去天又要黑了。”

　阿野遲疑著拿開了手，長山強行將他的頭摁在水里，親自給他起了干枯蓬的頭發，順便把他那張看不出的臉也了一遍，把阿野得尖連連。

　長山不為所，繼續，著著，看到他已經洗干凈的后背上有幾傷疤，看起來像是飛鏢或者小型羽箭造的傷口。

　他猜想，應該是之前在瀑布后面的山里中了招。

　可山里的暗都是淬了毒的，他中毒又落水，居然還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足足又洗了半個時辰，才把阿野那頭發洗凈理順，長山不耐煩道：“行了，別嚎了，把頭抬起來吧！”

　阿野停下來，抬起頭，把那頭水淋淋的頭發猛地向后一甩，甩了長山滿臉的水，發梢打在長山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哈哈哈哈……”阿野開心地笑起來，“活該，你欺負我！”

　長山氣得要死，正要罵他，突然看著他的臉愣在那里。

　阿野臉上的污垢已經完全被洗掉，出白白凈凈的皮，俊秀的眉眼被水滋潤，在下散發著刺眼的澤，哪里還找得出半點野人的樣子。

　這家伙，長得真氣人！

　長山一時無語，轉往岸上走去。

　他的服和阿野的皮都被水打，只好把水擰干，掛在向的樹枝上晾曬。

　好在山里常年沒有人跡，兩人各自摘了幾片芭蕉葉子遮擋在重要部位，坐在岸邊曬太。

　“你這麼怕水，平時怎麼喝水？”長山好奇地問。

　“喝小水坑的水。”阿野說，“如果遇不到水坑，就喝，蛇，兔子，鹿，狼……”

　“行了行了，不用說的這麼詳細。”長山嫌棄地打斷他。

　阿野聽話地閉上。

　過了一會兒，長山又問：“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嗎？”

　“不記得。”阿野道，“你不是說我被狼叼來的嗎？”

　“……”長山翻了個白眼，“那你還記得你為什麼差點被水淹死嗎？”

　“不記得。”阿野又搖頭，“我只記得我躺在水邊快死了，一條蛇過來咬了我一口，我死了它，把它生吃了，因為我太了，蛇肚里還有一只鳥，我……”

　“行了行了，說了不用這麼詳細。”長山又打斷，心說他大難不死，莫非咬他的是毒蛇，所以以毒攻毒了？

　如果真是這樣，老天爺可真太偏這傻小子了。

　正想著，阿野又補充道：“我沒吃蛇肚里那只鳥，因為我嫌臟。”

　長山：“你還知道臟？”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阿野一問三不知，長山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等到服干了，就穿上服帶著他往山外走去。

　阿野的皮不太好干，裹在上還是的，他想和長山換，長山不同意，讓他先將就著，等回頭到了鎮子上，再給他買新的。

　阿野很高興，他已經很久沒穿服了。

　然而長山當天并沒有兌現承諾，因為他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兩人在山里轉悠到天黑，既找不到路，也沒到采藥人，當天晚上只好又在山上住了一夜。

　阿野打了一頭野羊來烤，得意地對長山說：“現在你不嫌我沒用了吧？”

　長山啃著無話可說。

　要不是阿野纏著他，沒準他早就出去了。

　之后，兩人又在山里轉悠了四天，一邊轉悠一邊做標記，終于在第五天走出了姊歸山。

　說來也奇怪，當天進山時并沒有費多時間，怎麼走出去卻這麼難呢？

　長山心想，難怪這傻小子被困在這里幾個月，正常人誤其中都極有可能走不出來。

　出了姊歸山，并不是直接到了山外，還要再翻幾道山，才能到達最近的集鎮。

　盡管還要再花上一兩天的時間，但阿野已經很興很滿足，因為他終于可以不用一直在那座山里打轉轉。

　“破山，我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站在山腳下沖著姊歸山大喊，四都回著他的喊聲，“不回來了，不回來了……”

　長山則沉默著又往那林之中看了幾眼，心里默默向宋憫道別：“大人，屬下可能也不會再回來了，你就在這里安息吧！”

　兩人沿著荒草叢生的山路向前走去，阿野忽然又問：“宋憫到底是誰呀，你為什麼要把他埋在這里？”

　長山愣了下，很認真地告訴他：“是我的主人，他死了，他的故鄉和他心的人都在這里，所以我遵照他的心愿，把他帶回來埋葬。”

　“哦。”阿野點點頭，又問，“他心的人呢？”

　“死了。”長山指了指與姊歸山遙遙相的龍山，“的尸骨就埋在那座山里。”

　“哦。”阿野順著他的手眺那座山，“那你為什麼不把他們埋在一起？”

　“因為我不想讓他們來世再糾纏不休。”

　“為什麼？”阿野迷不解。

　“因為，他得太累了。”長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