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野人把整條蛇的都喝完，長山預料中的況也沒有發生，野人像沒事人一樣抹了下角的，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長山差點沒嘔出來。

　野人滿足地，又問起之前的問題：“宋憫是誰，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長山冷漠地回他。

　野人不信，繼續纏著他問：“你騙人，你肯定認識我，快告訴我我是誰？”

　“你是誰是誰。”長山收刀鞘，徑直向山下走去。

　他本來是想殺了他的，可他卻救了他一命，這讓他沒法再對他下手。

　也罷，就這樣吧，左右大人也不會再活過來，他都淪落到做野人的地步了，就讓他在這山里自生自滅吧！

　也不知道他這幾個月是怎麼活過來的，東廠的人把龍山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能找到他，沒想到他居然流落到這里來了。

　這大概就是天意吧！

　此時天已經黑得快要看不清人臉，長山大踏步地往山下走，想趕在天黑之前下山，否則在這野毒蟲遍地的深山中，他隨時都有可能沒命。

　可是野人仍然不肯放棄，對他追不舍，一句接一句地問：“我是誰，我到底是誰，你快告訴我……”

　見長山不理他，他索追上來從后面一把抱住了長山：“不要走，告訴我我是誰。”

　“放手！”長山被他上的爛泥味熏得干嘔，拼命想要掙開他的錮。

　野人本不聽，反倒把他抱得更：“不放，除非你告訴我我是誰。”

　長山無奈，為了盡快擺他，只好妥協道：“你先放開我，我告訴你。”

　野人依言放開他，目盯著他。

　長山借著暗淡的天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信口道：“你阿野，是個孤兒。”

　“阿野？”野人撓撓頭，半信半疑，“真的嗎？”

　“真的。”長山認真道。

　野人相信了他，又問：“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長山想了想道：“我們從前是一個寨子的，有一天你被野狼叼走了，就再也沒回去過。”

　“原來是這樣。”野人點點頭，“可是我為什麼不記得了？”

　“我怎麼知道？”長山不耐煩道，“興許是了驚嚇，撞了腦袋什麼的。”

　“哦。”野人又點點頭，很高興的樣子，“太好了，我終于有名字了，我阿野。”

　長山看著他歡喜雀躍的樣子，忽然有那麼一丁點愧疚，覺自己不該欺騙一個失去記憶的人。

　可轉念一想，他們本就是敵人，他沒義務為敵人解，更沒有義務管他。

　他不殺他就算是仁至義盡了。

　即便他將來有機會再回到京城，也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姓江的，他們害死了大人，活該不能團圓。

　這樣想著，他便心安理得地繼續往山下走去。

　可是阿野還是不肯放過他，又追上來問：“那宋憫呢，宋憫是誰呀？”

　長山終于用完了所有的耐心，轉沖他吼道：“滾開，別再跟著我！”

　阿野怔住，臉上的歡喜退去，怯怯道：“我們不是一個寨子的嗎，你為什麼兇我？”

　“……”長山煩得要死，怒道，“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天都黑了，你不睡覺嗎？”

　“不睡，我就是天黑了才出來的，因為好吃的東西也是天黑才出來的。”阿野說。

　長山郁悶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就去找吃的，別煩我了行嗎？”

　“不行。”阿野搖搖頭，“這里只有你認識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長山：“……”

　阿野見他不說話，便討好地對他笑了笑：“你不，我抓蛇給你吃呀，蛇可香了？”

　“不。”長山沒好氣地回他，偏偏肚子不爭氣，咕嚕咕嚕了幾聲。

　阿野哈哈大笑，指著他的肚子道：“你騙人，你明明了。”

　長山有點想死。

　“走啊走啊，我烤蛇給你吃。”阿野手拉住他的手腕，笑得一臉真誠。

　天又黑了幾分，阿野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閃閃發。

　長山的心莫名了一下，在自己尚未覺察的時候，憤憤開口道：“我不吃蛇，我要吃兔子。”

　“沒問題，我來抓。”阿野歡快地答應他，拉著他往山上走去。

　“你跟我，不要走丟了，丟了就找不著了。”

　“山里晚上有野，不過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今天晚上你去我的山住吧，我們可以一邊烤一邊看星星。”

　“你……“

　“你能不能閉，兔子都被你嚇跑了。”長山忍無可忍地打斷他。

　“對對對，不能說話。”阿野閉上，僅僅安靜了兩個呼吸的時間，又忍不住開口道，“可是我真的好想說話呀，我很久很久沒說話了。”

　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