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孫傳庭在親兵攙扶下，走出白虎節堂，周世顯就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涼了。

　孫傳庭已經失去斗志了，他的心死了。

　難道歷史，真的無法改變？

　“絕不！”

　周世顯咬了咬牙，一個箭步躥出，在白虎節堂里快速翻找著。

　熱汗從額頭滴落，終于在一堆案卷底下，找到了那枚代表天下兵馬督師的帥印！

　往后看了看，周后顯一個眼，十多個親兵會意守住大門，不放任何人進來。

　接著又拿起一張宣紙，周世顯眼中，亮起異彩，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研磨，拿起狼毫，周世顯強忍著心臟狂跳，在宣紙上快速落筆，左右都是館閣，普通人也分不出差別。

　“升，錦親軍指揮同知周世顯為關前守備，節制關前兵馬。”

　偽造了這份任命文書，周世顯將自己升為關前守備……一不做二不休，將督師大印狠狠的蓋了上去！

　輕輕將督師帥印放了回去，將任命文書揣好，十余人翻上馬快速離開了這白虎堂。

　守備并非職，而是一個差遣，并無品級，并且是督師可以直接任命的，也就是臨時派遣的一個職位。這是大明軍制的一大特，小權大，或者大權小都是常有的事。

　周世顯給自己的差遣，是負責潼關正面的防，眼下這是當務之急。

　“希律律！”

　懷揣任命公文，十余騎快馬加鞭趕回關墻。

　兩天，滿山遍野的秦軍潰兵，整整兩天時間都在瘋狂涌潼關，將他們面前一切阻攔的力量碾碎。

　甚至于為了早一刻逃潼關，還發了大規模的械斗。

　兩天來，周世顯和威營上下，總算是見識到了人在絕境之中，想要活命所發出來的巨大力量。

　年輕的威營士卒睜大眼睛，瞧著這些瘋狂的秦軍，一個個大不解，這些潰兵若是用這力量，去和大順軍打仗，只怕是大順軍只有逃命的份。

　他們為何不敢轉與順軍拼命，卻沖著同袍刀子？

　這問題沒人能回答，兩天來，周世顯悟良多。

　戰爭打的是什麼，是民心，是軍心。

　兩天后的傍晚，殘如。

　大部潰兵涌了潼關，留下了一地狼藉。

　關前，周世顯挎著戰刀默然肅立，后是他的威營。

　如今督師大營一片混，總兵，將都跑的沒影了，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查證份真偽。

　夕下，山野之間，只剩下稀稀拉拉的潰兵，東一團，西一簇，踩著泥濘的土地往潼關撤退。

　這些人多是傷兵，輔兵，跑不快。

　更可怕的事是遠，再一次，傳來了詭異的戰馬嘶鳴聲。

　“希律律！”

　戰馬嘶鳴聲，十分高，隔著幾十里遠都清晰可聞。

　李遷變，湊過來道：“是闖賊輕騎。”

　大順軍輕騎尾隨秦軍潰兵，這一路追殺，算一算，足足追殺了四百里遠，這都追到潼關城下來了。

　周世顯點點頭，瞧著山路上群結隊走來，嚇破了膽，全無斗志的潰兵，低低道：“拒馬！”

　麾下士卒將左右兩側，以原木打造，蒙著鐵皮的拒馬木樁推起來，向一起合攏，拒馬之上纏繞的鐵散發著寒。

　周世顯又一個眼，李遷拔刀出鞘。

　“鏗！”

　李遷的破鑼嗓子，嘶吼著：“止步！”

　嘶吼聲在關前回，群結隊的潰兵被拒馬阻攔，紛紛停下，被拒馬阻擋在關前的潰兵越來越多，頃刻間咒罵聲響一片。

　“直娘賊！”

　“敢攔你爺爺，不想活了！”

　罵聲中，周世顯臉沉，徐徐道：“越線者，死！”

　隨著一個死字出口，冰冷沒一溫度。

　“嘩！”

　拒馬后方威營士卒齊齊上前一步，架起火槍橫隊，一排黑槍口正對著潰兵。

　一瞬間，咒罵聲停歇。

　不久，一個將領模樣的中年人，帶著一群殘兵，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打量著周世顯和威營，臉上出一狐疑。

　中年將領沖著周世顯，抱了抱拳道：“這位兄弟，請打開關城，行個方便。”

　周世顯冷冷看著他，不言不語。

　中年將領左右，一個胡子拉碴的校尉上前，破口大罵：“混賬東西，眼瞎了麼，不認得我家大人？”

　李遷不理這套，冷喝道：“牙牌！”

　中年將領揮了揮手，倒是個沉穩的子，他揮退了暴躁的部下，從懷中取出一塊牙牌，遞了過來。

　李遷驗過牙牌之后，呆了呆，湊過來低低道：“大人，這位是……薊州總兵白大人。”

　周世顯看了看牙牌，心中如一道閃電劃過，此人竟是一代明末猛人，大名鼎鼎的白廣恩。

　他心中豁然開朗，明白了點什麼。

　這個白廣恩本是流寇出，與李自有些，早些年被明軍圍剿，他兵敗投誠，接了朝廷的招安，搖一變了大明的總兵。

　這在明末是常態，這是個典型的兵，有兵便是草頭王。

　后來他跟隨洪承疇出關，與八旗打仗，洪承疇被俘，十三萬明軍全軍覆沒，此人竟然率部完好無損的逃了回來.

　可見此人的逃跑功夫，實在是一流，想必是第一個逃跑的吧。

　歷史上關于此人的記載，十分混而又自相矛盾，有人說，此人率軍跟隨孫傳庭決戰順軍，卻又在陣前倒戈，導致孫傳庭全軍潰敗。

　卻不知為何，又在潼關被大順軍攻破之后，孫傳庭戰死，此人竟然又神奇的從潼關逃回了關中。

　更神奇的是，此君竟然在潼關失守短短一個月后，投靠了李自，又了大順朝的桃園伯。

　再后來，此君在山西兵敗，又投靠了滿清，了正牌子漢軍鑲黃旗。

　用三姓家奴，都不足以形容此人的無恥。

　周世顯心思電轉之間，似乎明白了點什麼，潼關是怎麼丟的，歷史上是個謎。怕是和這個白廣恩，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督師孫傳庭都戰死了，他還能活著逃回關中，還能和李自把酒言歡……若說是其中沒有什麼貓膩，你信麼？

　他沉不語，白廣恩卻已是不耐，冷道：“這位兄弟瞧著面生的很，哪一鎮的？”

　周世顯定定的看著他，緩緩將錦衛腰牌取出，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