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的宋憫暫時還沒知道這事,一面由幾個宮人伺候他更,一面焦急等待文武百到來。
然而,等了很久,往常有點風吹草就進宮來找他討主意的員們卻一個都沒有來。
宋憫終于意識到什麼,氣得連摔了幾個茶盞。
長山試圖安他:“大王不要著急,咱們的軍隊還在,沒了張壽廷,換一位將領照樣能打,況且咱們不是還有黑火藥嗎,飛虎軍即便到了城下,終究還是一死。”
宋憫著眉心,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臨陣換將是大忌,何況那些本就是張壽廷的兵……”
他說到這里突然頓時,臉越發的難看。
之前他和張壽廷說過,引黑火藥的命令只有張壽廷一人可以下達,除了張壽廷誰都不行。
現在,張壽廷死了,這個命令還有誰能下達?
看來這最后一戰終究還是得他親自出馬了。
“取我的盔甲來。”他沉聲吩咐道。
長山一驚,忙勸他:“大王不可,您的子……”
“都什麼時候了,本王不去難道你去嗎,你有那個本事退敵嗎?”宋憫不耐煩地呵斥他,“為什麼本王所有的決定你都要阻止,你的職責是服從,服從你明白嗎?”
長山挨了訓,跪在地上請罪,眼中淚閃爍。
宋憫嘆口氣,緩和了語調道:“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去把李鈺綁來,我要帶他一起去城門,李長寧要攻城,就先把弟弟死吧!”
經他一提醒,長山才想起還有個李鈺,頓時又看到了一線希,沒再阻止宋憫,起去了明華宮。
城門那邊似乎已經響起了約約的喊殺聲,宋憫看著長山遠去,眼中閃過猙獰而扭曲的。
李長寧,你騙得我好苦,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一念剛起,忽聽得長山在門口稟道:“大王,陛下自己來了。”
宋憫一怔,收起心思坐回到椅子上。
“進來吧!”他開口道,同時抬眼看向門外。
長山特意加了“自己”二字,說明李鈺沒等他去就先來了,他來干什麼,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嗎?
李鈺得到應允,快步走進來,許是來得匆忙,上只穿著白寢。
“先生,我聽說飛虎軍打進來了,張大將軍也死了。”他走到宋憫面前,直截了當地問。
宋憫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半晌才道:“所以呢?”
“所以我想讓先生允我親自領兵迎戰昭寧帝。”李鈺說道。
宋憫眉心微蹙,又過了半晌才道:“畢竟是你親姐,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李鈺毫不猶豫道,“先生曾教導我,天家無父子,皇室無親,我們生在皇室,便逃不過皇位之爭,王敗寇,你死我活,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今日就算我不出戰,被殺進城來,我的下場還是個死,何不放手一搏,為我,也為了先生搏一線生機。”
宋憫看著他一臉視死如歸的決絕,心里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我教你的,你都認為是對的嗎,你從沒懷疑過嗎?”
“先生博學多才,滿腹經綸,你教的自然不會有錯。”李鈺說道,“何況先生待我既如嚴父又如慈母,一心為我著想,自然不會教我錯的東西。”
他頓了頓,黑亮的眼眸中蓄起淚:“先生說過,這世上只余你我二人相依為命,我就算拼死也要護先生周全。”
宋憫怔住,眼圈也慢慢泛紅。
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沒有松口。
他當然不是舍不得李鈺,他只是擔心萬一李鈺對那個姐姐還有一留,會不會倒戈相向反過來殺他。
這時,門外又有人慌張來報:“大王,飛虎軍已然攻到城下,并且來勢兇猛,沒有大將軍領兵,我軍恐有不敵。”
殿中眾人全都張起來。
李鈺更是急紅了眼:“先生,你就讓我去吧,你上次答應過我,會給我一個和昭寧帝一決勝負的機會。”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明黃卷軸,打開來遞到宋憫面前:“先生,來之前我已經想好了,今日我與昭寧帝必定只有一人能活,我已經寫好了傳位詔書,倘若我不幸戰死,這個皇位便由先生來坐。”
此言一出,滿殿寂靜,宮人們呼啦啦跪了一地。
宋憫遲疑片刻,手接過那明黃耀目的圣旨,臉上終于有了幾分容。
“長山,把本王的盔甲給陛下穿上。”他緩緩吩咐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其中卻夾雜著抑的狂喜。
他喜的不是李鈺要把皇位傳給他,而是他終于要見證他最期待的姐弟相殺的那一幕。
他雖然期待,卻沒有親自慫恿李鈺出城迎戰,因為只有李鈺主要求,他才能辨別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現在,從李鈺的種種表現來看,他確實是打算和李長寧決一死戰的。
李長寧,這不怪我,是你自找的!
宋憫極力克制著面部快要因興而扭曲起來的,靜靜地看著長山和幾個宮人把他那套亮銀甲胄給李鈺穿上。
這套盔甲,是他當年宮變之夜穿過的,出自名匠之手,據說可以刀槍不如,卻生生被李長寧捅了一個窟窿。
可見當年是帶著多大的恨意捅出的那一劍。
事隔多年,不知還能不能認出這套盔甲?
他希能認出來,這樣的話,當想起往事,就會分神,就會死在自己弟弟劍下。
對,還有那把劍。
宋憫角勾起一抹笑,親自走到書柜前,從暗格里取出了那把龍劍。
當年,李長寧就是用這把劍刺傷他的。
現在,如果李鈺能將它刺李長寧的膛,那才一個圓滿。
他握住劍,走回到李鈺面前,親手把劍掛在他腰間。
“這是我最心的龍劍,現在,它是你的了。”他笑著說道。
李鈺的手慢慢從劍鞘上過,鄭重點了點頭。
“先生放心,我定會拼盡全力將它刺仇人的膛,絕不辜負先生的教導栽培。”
“好孩子,先生相信你。”宋憫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李鈺突然沉默,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下來。
“先生,我幾句話想單獨和先生說。”他哽咽道。
宋憫猶豫了一下,看著一滴淚慢慢進年抖的角,心頭忽然涌上莫名的酸。
“好。”他答應了他,擺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長山有些不放心,想勸一勸,又怕說多了又惹他生氣,便帶著眾人退出殿外,掩上了殿門。
李鈺和宋憫相對而立,直到殿門關上,才讓眼淚恣意滾落。
“先生,萬一我此去再也回不來,先生一個人在這世上,要活得開心些,不要整日愁眉不展,也不要……”
他哭出聲來,抬手抹了一把淚,接著又道,“也不要想我。”
宋憫終是沒忍住,淚水也模糊了雙眼。
正要手去為李鈺淚,李鈺卻單膝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鈺兒多謝先生一年來的悉心教導,請先生再我最后一拜。”
宋憫的心刺痛起來,低下頭去看他,眼淚隨著低頭的作落在地上。
長山趴在門看,此時終于放了心,轉靠在墻上,仰天一聲長嘆。
李鈺穿盔甲,不能行叩拜禮,便單膝跪著給宋憫行了個拱手禮。
宋憫看著這個跟隨自己將近一年的男孩,回想著他長的一點一滴,緒不有些失控,不忍再看他尚有一稚氣且爬滿淚水的臉,閉上眼睛發出一聲輕嘆。
隨即,他忽然聽到一聲清亮的龍之聲。
龍劍,因寶劍出鞘如同龍,故而得名。
宋憫大驚,猛地睜開眼睛,恰好看到一道寒沒自己的膛。
他愕然抬頭,又看到年哭紅的雙眼。
一面為他流淚,一面將利刃刺他的膛。
如此多,又如此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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