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寧不想哭，淚水卻因他這句話奔涌而出。

　“不丟人，你只是太累了。”的淚落下來，和臉上的跡渾在一起，“薛初融，你守住了南華城，是南華的英雄，是大周的英雄，誰敢說你丟人，我砍了他的腦袋。”

　薛初融又笑了一下，一滴淚從眼角落：“承蒙陛下不棄，臣盡力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做得很好，是我來晚了。”

　杜若寧的嗓子哽得難，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里面裝著張玄明給的回魂丹。

　制作回魂丹的藥材很稀有，張玄明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做出兩顆，一顆給了，一顆給了江瀲。

　將這枚丹藥倒出來，用沾著的手喂進薛初融里：“現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再擔心。”

　“好，我不擔心，陛下來了，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薛初融的眼睛慢慢合上，聲音也越來越小，“陛下……一定要……找到掌印大人……”

　“不，不行，你不許走，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都不許去！”

　杜若寧沖他大喊，用力拍他的臉，眼淚在臉上沖出一道道痕。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你們對我做出的承諾都還沒有兌現，你們不能食言……”

　“我好累，薛初融，我真的好累，我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我拼了命的趕過來，不是為了看你死啊……”

　“薛初融，我方才說錯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沒做，你還不能休息，你讓我去找江瀲，你得好好的守著城我才能去找他不是嗎……”

　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下來，喊殺聲和兵戈聲都消失了，南越軍死的死，逃的逃，城下只剩三千輕騎兵和一萬衛兵，城樓上，幸存的百姓和將士頂著滿臉污靜靜站立。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聽著對薛初融時而命令，時而哀求，然而，不管說什麼，那位年輕總督的眼睛卻始終都沒有再睜開。

　杜若塵渾是傷，剛才背著薛初融奔跑的時候又扭傷了腳，他雙手撐著地，一點一點地挪了過來。

　“妹妹。”他了一聲，含淚看向懷里的薛初融。

　薛初融雙目閉，面青白，睫不再，膛也不再起伏，一抹淺淡的笑容凝固在他角。

　杜若寧木然轉過臉，盯著杜若塵看了一刻，才開口了他一聲“二哥哥”，接著便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杜若塵的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淌，挪過去將和薛初融一同抱在懷里。

　這一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也不是橫掃千軍的將軍，是他妹妹，是他可憐的讓人心疼的妹妹。

　千里奔赴而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死去。

　這種拼盡全力卻又無能為力的覺，想想都令人心碎。

　“妹妹別哭了。”他松開，手幫去眼淚，“薛初融讓我告訴你，他不是為你而死，他是為了千千萬萬的嶺南百姓而死，是為了守護大周疆土而死，是為了他的信仰而死，他希你不要為他難過，要為他高興，因為他死得其所。”

　杜若寧停止了嗚咽，靜靜地聽杜若塵轉述薛初融的話。

　知道二哥哥沒有騙，這確實是薛初融會說的話。

　他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不愿讓別人為他心懷歉疚。

　至今仍清楚地記得，他在茶樓被孫家小姐迫，當眾做出一生不娶的承諾后，對說的那番話。

　他說，若寧小姐，你不要因此到歉疚，也不要有負擔，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喜歡誰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人，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幸福不是一定要白頭到老，子孫滿堂，幸福是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再苦的日子也能笑一朵花。

　他真的是見過最溫的人，他有一顆世間最最剔的玲瓏心。

　有時候會想，可能老天爺把他造得太完了，所以才又在他上添加了諸般磨難，讓他了很多苦。

　但他同時又通過自己的努力，把壞日子也過了好日子，他自己種菜自給自足，中了狀元做了，年紀輕輕就做了總督，京里還有個首輔的位子在等著他。

　一切明明都在向著繁花似錦的方向發展，可是現在，他卻無聲無息地躺在懷里……

　杜若寧的眼淚無聲而下，流到腮邊時，又被用沾滿的手去。

　小心翼翼地將薛初融轉給杜若塵，手拄長劍站起，沖城上大喊：“將士們，開城門，迎薛總督城！”

　城上的將士和百姓齊聲應聲，飛快跑下城樓，拿著各種工把封死的城門開。

　城中婦人孩都跑來幫忙，老年人也巍巍地拄著拐杖前來幫忙。

　城門很快被開，磚頭石塊被清理干凈，人們從城里走出來，在城門兩旁肅穆而立，迎接他們的英雄城。

　四名戰士將薛初融抬起來，杜若寧扯下飛虎軍的大旗蓋在他上，默默地跟著他往城里走去。

　走到城門口，百姓們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哭聲震天地，令驕失。

　進了城，薛初融被送進他的軍帳，因背上扎著箭無法平放，必須先將箭拔出來。

　杜若塵想要為他拔箭，杜若寧沒同意，說要自己親自來。

　命人端來清水洗凈雙手，站在床前，盯著薛初融的背看了兩眼，一手握住箭桿，一手在傷口旁，咬牙用力，猛地將箭拔了出來。

　鮮飛濺而出，床上的薛初融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

　這聲音并不大，聽在所有人耳中，卻是驚天地一般。

　軍帳里有片刻的死寂，過了幾息，突然發出一陣歡呼。

　“沒死，薛總督沒死，薛總督還活著！”

　眾人喜極而泣，手舞足蹈，狀若瘋癲，一擁而上將薛初融的床圍了起來。

　“薛總督！”

　“薛總督！”

　起此彼伏的歡呼聲，杜若寧握著那支箭，突然想起張玄明和說過的話：回魂丹服下之后會讓人進假死狀態，然后才能發揮藥效，所以才回魂丹。

　這老頭兒，還真有兩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