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城下喊殺聲震天，距離城外十里的南越大營同樣喊殺聲震天。

　留守營地的士兵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幾千人的騎兵隊伍已經到了眼前，一排排羽箭破空而來，南越士兵紛紛倒地，瞭臺上的士兵高呼“有人襲營”，話音未落便被一箭穿了咽。

　三千將士六千戰馬長驅直，如洪水決堤般沖開了營門和圍欄，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一座座營帳和來不及逃跑的南越士兵統統踩踏于鐵蹄之下。

　輕騎營后面還跟著永州衛和岳州衛的一萬兵將，每人手持兩支火把，邊跑邊將火把四投擲，烈日炎炎，天干燥，營帳和糧草被火把點燃，瞬間便燒一片火海，火沖天而起。

　“陳將軍，趙將軍，朕率輕騎營先行一步，這里給你們。”杜若寧騎在馬上，對兩個衛所的將領大喊，“所有糧草軍需統統燒，不要讓南越軍帶走一粒米。”

　“是，末將遵命！”兩個將軍齊聲領命，“陛下先行，我等隨后就來！”

　杜若寧不再答話，催馬揚鞭，率領輕騎營沖破營地北門，直奔南華城而去。

　行至城外三里，杜若寧大喊一聲“換馬”，旗手搖紅旗發出指令。

　三千將士接到指令，同時從馬背上躍起，如幾千只鷹隼同時騰空，眨眼之間便從一匹馬換到了另一匹馬，馬兒仍在全速奔馳，速度毫未減。

　南華城下，倉昊眼看著城樓上那個戴翅紅纓盔的影中箭倒下，激大喊：“將士們，大周主帥已死，破城就在今日，給我全力沖鋒！”

　南越軍神振，嗷嗷怪著沖上去。

　這時，后方突然響起震耳聾的喊殺聲和馬蹄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渾厚的號角聲和急促的戰鼓聲。

　南越將士大驚之下紛紛回頭張，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遠沖天而起的火和濃煙。

　“大營起火了！”

　“有人襲營！”

　南越軍一陣慌，接著又看到近飛揚的煙塵里，一支黑黑甲的騎兵如閃電般向他們的后方沖來，一桿黑繡猛虎的大旗迎風招展。

　“飛虎軍！”

　“是飛虎軍！”

　“杜關山來了！”

　“杜關山來了！”

　南越軍頓時作一團。

　二皇子李恪驚恐地看著那面漸漸近的飛虎軍大旗，臉上全褪。

　烏蘭首領也嚇了一跳，大聲問倉昊：“怎麼回事，宋憫不是說飛虎軍被他去了西京嗎？”

　倉昊也有點懵，營地的大火讓他的心一團，來勢洶洶的飛虎軍同樣讓他心驚跳。

　這麼大的聲勢，飛虎軍來了多人？

　杜關山不是傷了嗎？

　怎麼又來了南疆？

　“騙子，宋憫是騙子，他騙了我們，就像騙西戎王子那樣！”烏蘭首領拍馬就走，扯著嚨大喊，“撤，快撤，我們上當了！”

　烏蘭士兵看到他們的首領撤退，立刻跟著撤離了戰場。

　李恪騎在馬上聲音地倉昊：“表兄，杜關山來了，咱們也撤吧！”

　倉昊怒目圓睜：“要撤你撤，老子不撤，老子十萬大軍，何懼之有？”

　李恪不再與他廢話，打馬往烏蘭人的隊伍狂奔而去。

　“呸，膽小鬼！”倉昊憤怒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這時，一個紅黑馬的影如閃電般穿過軍，直奔他的帥旗而來。

　“王子小心……”他的親隨只來得及喊出這句話，那個影已然沖到旗下，一道寒閃過，倉昊只覺得脖頸一涼，腦袋便飛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看到自己的子還騎在馬上，一只手拄著長刀的刀柄，有鮮從他脖子里噴出來，在烈日照耀下紅得目驚心。

　隨即他才意識到自己死了，驚恐之中頭顱向下墜落，他看到那個紅影竟是一個麗卻殺氣騰騰的子。

　他看到反手一劍斬斷了他的帥旗，大旗傾倒，人頭落地，正好將他的頭蓋了起來。

　昭寧帝！

　眼前一片黑暗，這個名字是他最后的意識。

　“南越主帥已死，飛虎軍，隨我殺敵！”杜若寧振臂高呼。

　“殺！殺！殺！”后將士齊聲喊，聲震九霄。

　“南越王子死了，南越王子死了！”他們接著又高聲嚷來擾南越軍的軍心。

　正在攻城的南越軍聽聞主帥陣亡，頓時軍心大，放棄了攻城，四散奔逃，又被燒完大營隨后而來的衛軍堵截，殺得丟盔棄甲，潰不軍。

　城樓上一片歡呼，所有人都喜極而泣，哽咽大喊：“飛虎軍來了，陛下來了，飛虎軍來了，陛下來了……”

　杜若塵眼含熱淚將薛初融抱住，用力搖晃他：“薛初融，你聽，你聽，來了，來了！”

　“誰？誰來了？”薛初融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呢喃著問了一句。

　“是陛下，是陛下來了！”杜若塵大聲回他。

　“陛下？”薛初融似乎沒反應過來。

　杜若塵又對他大喊：“是若寧小姐，若寧小姐來了！”

　薛初融的睫了，費力睜開眼睛。

　杜若塵頓時淚如雨下。

　“帶我去見……”薛初融息著抓住他的手。

　“城門封了，咱們出不去，你再等一等，很快就來了。”杜若塵道。

　薛初融像是聽不懂他的話，又一次重復道：“帶我去見……”

　杜若塵的心都碎了，只好了兩個士兵過來，讓他們把薛初融扶起來，放在自己背上。

　可是薛初融中前還有一截箭頭，本不能。

　“這樣不行，這樣你會死的。”杜若塵說道。

　“我已經要死了……還在乎這個做什麼？”薛初融掙開士兵的手，義無反顧地伏在他背上，微弱的聲音催促道，“快，帶我去見……”

　箭尖隨著他的作頂在杜若塵的鎧甲上，又被推進里。

　薛初融發出一聲悶哼。

　杜若塵咬牙關沒讓自己哭出聲，吩咐士兵拿繩子來，將薛初融捆在他上，沿著南越軍留下的云梯爬下城樓。

　顛簸中，箭尖一下一下刺激著薛初融的神經，讓他的意識漸漸恢復了清明，趴在杜若塵背上問：“南越軍退了嗎？”

　“退了。”杜若塵大聲道，“薛總督，南華城保住了。”

　薛初融“哦”了一聲，一滴淚流進杜若塵的領里。

　杜若寧還在城下廝殺，沒有注意到城樓上的靜，直到蔡青大聲：“陛下快看，二公子和薛總督……”

　杜若寧停下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薛總融正跌跌撞撞向這邊走來。

　杜若塵不知哪里了傷，就坐在薛初融后不遠看著他。

　離得遠，杜若寧看不到薛初融背后的箭，只看到前一點銀白，在烈日下閃著。

　“薛初融！”大喊一聲跳下馬，向他飛奔而去。

　薛初融聽到的喊聲，看著那一襲紅如晚霞向他飄來，扯起角出一抹輕笑，也加快步伐向迎過去。

　周圍一片兵荒馬，鮮在腳下流淌河，他卻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眼前只有那一個飛奔而來的紅影。

　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南山書院那個初秋的早晨。

　一紅衫的孩子從效古先生的書房出來，他跟在一群前來看的同窗后逃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被明艷的笑容晃了眼，不慎摔倒在地。

　書院大門外，他因為要遲到，跑得慌慌張張，不小心又摔倒在面前，書本散了一地，幫他撿起來，笑著叮囑他慢點跑，小心又摔跤。

　藏書閣里，他意外撞見，慌中不但自己摔倒，還撞翻了書架，和他一起收拾書架，笑著告訴他以后多吃點，還教他如何捉野兔。

　君子賽上，一紅裝與飛雪共舞，十箭九中靶心，還有一箭中了場外的野兔，讓所有人為瘋狂。

　賽后，在回去的路上住他，想把那只兔子送給他，害他一張又摔倒在雪地里。

　科舉舞弊案，為他以犯險，大鬧貢院，迫使朝廷出面調查舞弊案，為上千考生張正義。

　事后，他去國公府謝，那一日春明，和風暖，笑著對他說，薛初融，你以后再也不會在我面前摔跤了……

　“若寧小姐！”

　他看著那團飄然而至的火紅，含笑喚了一聲，子向前撲倒，重重跌落在塵埃里。

　“薛初融！”杜若寧大著沖過來，撲跪在地將他扶起，小心避開他背上的箭。

　薛初融半靠在肩上，呼吸微弱，竭力睜開眼睛對凄然一笑：“好丟人，我又在若寧小姐面前摔跤了。”